第二十章 先手_识芯 - 海棠小屋
首页

搜索 繁体

第二十章 先手(1 / 2)

艾耶拧着身子从公交车上挤下来,然而,他的身体刚刚跃出车门,背后的双肩包却被人群卡住,有那么一会儿他吊在半空中,公交车司机显然不能容忍这样拖沓的下车节奏,车子缓慢地行驶起来,艾耶身后的人群意识到艾耶的处境,于是奋力向两侧让开,艾耶便踉踉跄跄地着陆了。看着拖着黑烟缓缓离去的公交车,嗅着自己衣服上和着尘土的柴油味儿,艾耶的心里第一万次埋怨起唐奉之的馊主意。

自从唐奉之带着一群首陀罗建立了瓦尔那联邦,艾耶的三层别墅便搬进了两家首陀罗,他自己只住顶层的房间。艾耶自以为超然于种姓之上,并且也真心愿意与首陀罗分享居所。但是当他看着一串又一串小首陀罗在别墅里疯跑,自己收藏的限量款家具被不小心撞出小坑,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别扭。

也许正因此,他从来都无视那些首陀罗热情的笑脸,只是自诩“一视同仁地不近凡俗”,“唯以才情论亲疏”,就像当年与交际场中的婆罗门和刹帝利维持礼貌而冷漠的距离,只在那些首陀罗指向明确地问候他时——“早啊,艾耶先生!”他才不得不带着僵硬的面部表情做出回应:“早!”

有的时候,他的一串又一串的小首陀罗邻居会敲开他的房门,送上自家大人腌制的咸菜,或者自己在路边收集的花草,而这,打断了他本就逼仄的思路,使他的高尚的科学研究难以进行下去,他有强烈地冲动,想对那些小首陀罗怒吼:“滚!别来打搅我!”然而,他的婆罗门教养总能在这样的时刻帮他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使他脸上挂上不自然的笑容。令他惊讶的是,这样不真诚的笑容竟也能让那一串串小首陀罗心满意足地离去。于是,这不自然的笑容便成了他摆脱那些小首陀罗的法宝,待那些小首陀罗离去,艾耶总是毫不犹豫地把咸菜和花草统统丢进垃圾桶。

再怎么有教养,艾耶心中积压的不悦总归要发泄的,而他的朋友唐奉之——现在很难说还算他的朋友,更像是他的麻烦制造者——就成了发泄的渠道。于是,艾耶三番五次地要求唐奉之给他的研究所换助手,谁知那唐奉之竟然把他发配到石扳子曾经干活的煤矿,还让他乘坐公共交通工具过去。在婆罗门当权的时代,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不是大权在握,但是,单单凭借一个婆罗门种姓和与生俱来的财富,艾耶就从没乘坐过什么公共交通工具,尤其没有像最近几天这样整日与首陀罗挤在一起。从城市花园出来,他就不断地在公交车和火车之间倒换,这一路上,首陀罗的臭汗沾满了他的衣服,最后,他竟以吊在车门外这样难堪的方式抵达矿区。此时,在他的心中,唐奉之简直成了天下第一可恶的家伙。

“咳——呸”一向恭谨恂恂的艾耶竟愤然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既吐出了口中的尘土,又仿佛把这口吐沫吐到了唐奉之的脸上。

天色渐晚,艾耶背负着沉重的双肩包,佝偻着腰向矿区走去,像一条准备蜕皮的大蛇,虚弱、胆怯而易怒。他走进矿区,找到矿长办公室。他看到一双穿拖鞋的脚搭在正对着门的办公桌上,这脚的主人正窝在大椅子里,叼着烟卷,向着天花板吐出一个个烟圈。

“你好,我是艾耶,唐奉之让我到你这儿来干活的,说是石扳子过去也在这矿上干过。”艾耶对着那双拖鞋说道。

“哼,又是一个死婆罗门,你们他妈一个个的,手头儿的垃圾都往我这儿扔,当我这儿是垃圾场呀!”那双拖鞋的主人骂道,接着,便高声喊道:“小赵!你个小王八羔子,死哪儿去了?”

“这儿呢,这儿呢!”一个精瘦的小伙子急急忙忙地跑进矿长办公室。

“你他妈的!不用你的时候你在这儿乱晃,用你的时候就不见人影!”拖鞋的主人接着骂道。

小赵低着头,不大敢说话。

“去,把他带矿上去,交给楚拉曼那个班。”拖鞋的主人发出命令,但始终窝在椅子里没有动一动。

小赵把艾耶领出了矿长办公室。

艾耶问道:“你们这矿长脾气挺大啊!他叫什么?”

小赵撅着嘴,说道:“他叫张大牛,是当年首陀罗起义的功臣,唐奉之、黄福平、石扳子、帕哲罗跟他都熟得很,谁敢惹他?”

“你们这矿上还有别的婆罗门吗?”艾耶接着问道。

“有一个,哝,在那里扫地的就是。”

艾耶抬头望去,矿长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里,一个人正低着头拿着扫帚清扫走廊,那人的头发全没了,很瘦,穿着松松垮垮的黑色礼服,这礼服与他正在做的工作格格不入,艾耶走过去,仔细看了看,低声惊叫道:“本德?赛特,是你吗?”

那人抬起头,看着艾耶,过了好久才认出眼前这个满脸痘坑的人。“是,我是本德?赛特。你是艾耶?”本德?赛特说道,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艾耶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看着这个曾经是识芯项目的死对头的人,这个曾经呼风唤雨的婆罗门,此刻,竟可怜巴巴地哭了起来,他松松垮垮的黑色礼服明白宣示着他曾经有多么胖,多么高贵。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艾耶说道。

“刹帝利战败后,我失去了全部财富和权势,在一个图书馆做整理图书的工作,最近又被派到这矿上扫地。”本德?赛特低沉而迂缓地说,像是在对老朋友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是从脑科学研究所过来的。”

如果放在过去,艾耶是不会同本德?赛特像这样说话的,如今,他们却自然而然地攀谈起来,没有觉得突兀。

“桐刚怎么样了?”本德?赛特惺惺相惜地问起自己的老对手。

“托了他外甥黄福平的福,吴桐刚虽然也失去了一切权势和财富,但还可以在吴卓雅的研究所里做些辅助工作……”

“快走吧,一会儿该下班了。”等在一旁的小赵不耐烦地说。

艾耶赶忙跟着小赵离开了。小赵带着艾耶把背包放在宿舍里,因为所有人都上工去了,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小赵又带着艾耶去等升井的矿工。

“楚拉曼!楚拉曼!”小赵向一群刚刚上来的满脸漆黑的人吼道。

一个高大但略有些驼背的人分开人群走了过来。“什么事?”这个高大的人问道。

“给你一个新人。”小赵说。

楚拉曼上下打量了一下艾耶,问小赵道:“他是谁?”

“艾耶。”

“哦,我知道了,石扳子给我打过电话,让我照顾一下。宿舍安排好了吧?”

“安排好了。”

“那就好,人交给我吧。”

小赵转身离开,楚拉曼对艾耶伸出黑漆漆的大手,说道:“你好,我是楚拉曼,石扳子的老朋友。”

艾耶看着楚拉曼的手,有些迟疑。

“哦,你看我,怎么能用这又粗又脏的手握你这做精细活儿的手呢?”楚拉曼说完爽朗地大笑起来。

艾耶不好意思地笑了,伸出自己细嫩、白净的手握了握楚拉曼粗糙、满是泥土和煤粉的手,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很凉,而楚拉曼的手很温暖。

“你在这儿稍等一会儿,我去冲个澡,然后带你去食堂吃晚饭。”楚拉曼说道。

过了片刻,楚拉曼顶着半湿的头发回来了,摆摆手,示意艾耶跟在他的身后。到了食堂,楚拉曼提高嗓音,盖过周围嘈杂的人群,说道:“一会儿盛饭的时候先盛半碗,快点吃,然后再添一碗,就可以慢慢吃了。如果你先盛一碗,就没有添饭的机会了。”

艾耶也提高嗓音,说:“知道了。”可是发现自己的声音淹没在周围人群的喧哗声中,于是更提高嗓音,喊道:“知道了!”这次还是一样淹没了,他只好使劲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然而,艾耶最终也没有再添一碗饭,他只吃了半碗米饭便觉得饱了,其实是觉得不好吃。

楚拉曼有些埋怨地问道:“就吃这么点儿?”

艾耶知道自己的说话声音小,便不再费力喊叫,只是不住地微笑,点头,表示自己的确吃饱了。

楚拉曼像对孩子说话一样地教训道:“我告诉你啊,吃这么少明天可没力气干活!这还有肉和蔬菜呢,多好啊!想当初石扳子还在矿上的时候,就只有豆子、高粱米饭和咸菜可吃,而且还不供晚饭。”

艾耶并没有辩解,他知道在这样嘈杂的地方,他说什么别人也听不到,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楚拉曼狼吞虎咽地吃着那些所谓的肉和蔬菜,对于艾耶来说那些东西根本不能吃。很快,楚拉曼把后添的一碗饭也吃完了,用手背抹了抹嘴,说道:“走吧,不吃了,这米可不如先前了!”

艾耶跟着楚拉曼走出食堂。

在食堂外面,楚拉曼回过头对艾耶说:“回宿舍歇一会儿,然后出来踢球吧。”

艾耶不好意思地说:“可是,我不会呀。”

“咳,跟着玩呗。”楚拉曼劝道。

一进宿舍的房门,楚拉曼便大声向已在宿舍中休息的三个人介绍道:“喂,这位是艾耶,脑科学研究所的大科学家,石扳子的好朋友,到我们这儿工作一段时间,体验体验生活。”

艾耶看了看屋子里的人,一个是卷头发的,另一个是与楚拉曼一样高大的人,只是不驼背,长着细长的双眼和浓密的连心眉,第三个是土黄的脸,大眼袋,头顶长了癣的人。

楚拉曼对艾耶说:“这仨人都是我们班的兄弟,这个卷头发的叫摩尔加,那个大个儿叫毛里亚,剩下的那个是癞头,都是没老婆的。有老婆的分了窝棚,在外面住,就像乔汉那样的,明天上工你就能见着他了。哦,对了,矿区医院在东北角,旁边是商店。为了方便职工生活,矿区在商店旁边还建立了一所幼儿园……”

摩尔加微笑致意,毛里亚面无表情,癞头主动跑上前握了握艾耶的手……

在球场上,艾耶只看到一片空旷的土场和一群人,没有球,也没有球门。来不及拒绝,他已经被楚拉曼推进人群中间。这时他忽然发现这群人围着一个小木块,这木块本来是一个棱角分明的长方体,现在它的棱角已经变得圆滑了,艾耶可以轻易想象出这小木块是如何在这些首陀罗的脚下碰撞、翻滚,一点点打磨成今天的样子的。直到开球之前,艾耶才弄明白球门在哪里,原来所谓的球门,就是在应该是球门立柱的位置放两块稍大一点的石头而已。忽然,他看到小木块儿传到他对面的那个首陀罗的脚下,对方踢着小木块想从艾耶的身旁跑过去,艾耶下意识地伸出脚,小木块儿撞到他的脚尖改变了方向。“好啊!”艾耶听到自己队友的欢呼声,于是他抢先向小木块滚动的方向追去,在对方赶上来拦截之前把小木块踢向前方,然后看着自己的队友和对方的队员飞快地奔向那个小木块。在他们的身后,留下两串扬起的尘土。艾耶出神地看着这尘土,觉得很奇妙,那首陀罗每跑一步,脚掌蹬过的地面上就会扬起一小股尘土,这一股尘土还未落下,下一股尘土又扬起来。在婆罗门掌权的时代,艾耶是踢过几回足球的,但那是真正的草皮场地,看不到这样的景象。跑了几个来回,艾耶已经气喘吁吁,觉得眼前闪起了金星,他赶紧站定,任凭额角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去,等到视力恢复,他举目四望,却见本德?赛特在场地的外围远远地闲坐,阴郁地看着那些肆意奔跑的首陀罗。

夜里,艾耶躺在床上,觉得自己一定会失眠,因为在自己的别墅里,他每晚睡觉前都要泡热水澡,喝一点红酒,在隔音效果极好的卧室里点上淡淡的熏香,可还是时常辗转反侧,而今天在这矿区的宿舍里,他连脚都没洗,听着室友们此起彼伏的鼾声,嗅着一阵阵汗臭,惘然回忆着婆罗门的优渥生活,翻了几个身,竟然也很快睡熟了。

清晨,室友们在艾耶床边来回走动的声音唤醒了他。他睁开眼,正看到自己铺位斜对过儿卷发的摩尔加在叠被子。摩尔加先把被子展开抚平,小心不让被角儿拖在地上,然后纵向折了两折,再横向折了三折,他的动作一个紧接着一个,细心而麻利地叠好被子,把被子放在床尾,再从床头拿起卷起的用作枕头的长裤,穿好。艾耶从他圆熟的动作上,从他安排妥帖的内务上,都感受到某种安详愉快的从容不迫的感觉,于是,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自从被裹挟着参与暴动,被起义军夹带着一路杀进婆罗门的世界,摩尔加就一直惶惶不安,他的心中充满了对梵天和婆罗门的负疚感和恐惧感,然而,种姓制度已经取消了好几年,《梵颂》中预言的灾祸,什么洪水淹没整个国家啦,什么人们都变成泥鳅啦,一样都没有发生,倒是吃的比以前好了一点,受伤少了一点,生病也有人管了,广播里也不再播放什么“首陀罗是巨神的脚幻化而成的,生来就要为婆罗门和刹帝利服务”,只是不断强调瓦尔那联邦里每个做工的人都是联邦的主人,是为其他人工作的,同时也受惠于其他人的工作,即所谓“主人翁”。摩尔加本以为自己失去了对梵天的信仰便活不下去,却没想到,现在的自己竟像当初虔诚地信仰梵天一样,信仰了广播里宣传的信条。他惊讶于自己轻易的转变,却不明白这种转变究竟是如何发生的。他误以为对梵天的虔诚信仰使他成为一个忠厚淳朴的人,却从未意识到是他的忠厚淳朴成就了他对梵天的虔诚信仰,而现在,巨大的变革冲垮了他心中的旧的迷信,只留下这迷信的哀怨的幽魂,时刻企盼恢复旧日的荣光,与此同时,新的信仰照样依着他忠厚淳朴的品性无声地生长起来。

此刻,他的忠厚淳朴又在发挥作用了。“睡得怎么样,有没有被我们的呼噜声吵得睡不着,艾耶先生?”摩尔加突然说道。这友善而简单的问候让艾耶愣了一下,因为他感受到某种新奇的单纯的温暖和关切;同样也让

(本章未完,请翻页)

摩尔加自己愣了一下,他从没想过与一个婆罗门的对话就这样简单地开始了,而且还是自己这样一个首陀罗先开口。艾耶很想回答,而那种新奇的单纯的温暖和关切却让他的下巴发抖,鼻子发酸,竟一时语塞。摩尔加察觉到这尴尬的瞬间,就愉快地继续说道:“别发愁,艾耶先生,跟我们呆在一起,每天都有事情做,干活多,吃饭香,睡得好,时间会很快过去的。这儿的人有坏的,也有好的,谢天谢地,好的总归多一些,你不会受委屈的。”说完,他的唇边漾起了温情的微笑,转过身拿起自己的毛巾和牙具离开了。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正看到癞头从艾耶的手中接过一把漂亮的带银饰的指甲刀。

上半天,在井下干活的间隙,摩尔加走近艾耶,小声地问:“先生,早上癞头是不是借走了你的指甲刀?”艾耶点了点头。摩尔加叹了口气,同情地说道:“梵天保佑,但愿他能还给你。”艾耶听到的意思分明是——他不会还给你了。然而,又不好意思马上去讨要,只好低头继续干活。

楚拉曼看着艾耶拼尽全力却乏善可陈的工作,调侃道:“就你这样的,干一整天还不抵别人干一上午的,去,跟着乔汉学测风去!”

艾耶觉得这有损自己的尊严,怏怏地放下手中的活,走到乔汉的身边。

乔汉看着艾耶,冷冷地说道:“别犯傻了,这测风可是个俏活儿,走吧,跟我去测风站。别忘了工具箱。”

艾耶拎起测风用的工具箱,跟在乔汉身后走着,一边走一边听乔汉“例行公事”式的授课:“测风工作在测风站进行。测风前要确认测风点顶帮完好,附近无障碍物。测风时,人员车辆禁止通行,要根据风速选择风表,在测风点进风侧进行测量,测量三次,取平均值,再代入校正函数,可计算出风量。对于你这样的大科学家,这类工作应该毫无难度吧……”

第二天一早,艾耶腼腆地提醒癞头,问他是不是忘记归还指甲刀了,癞头却推说还要给家里人用用,过几天一准归还。这时艾耶记起了楚拉曼说过的,住宿舍的都是没有家室的,不过又一转念,也许他还有别的亲人罢,便不再索要。

就这样整整过了一个月,艾耶已经谙熟测风的工作。待他再次向癞头索要时,癞头又推说,一时找不到了,要好好找找。可这一找又是两个月,艾耶已经可以整个上午与楚拉曼他们干同样的活儿了,只是下午继续做测风的清闲工作。当他第三次向癞头索要指甲刀时,癞头竟有些恼,只说什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的还在乎那么一点小东西,怪不得婆罗门都落魄到今天的地步,全不提他当初向人家借东西的事了。

当艾耶在井下测风的时候,城市花园的议会大厦里,唐奉之正在就即将进行表决的议案做最后的陈述:“……怎么办?有些人整天在我耳边叽叽喳喳,让我搞一人一票的选举,可是那种选举是有前提的,需要我们瓦尔那人普遍具有较强的政治素养,否则,就很容易被引导、煽动和操纵。因此,与其操之过急,搞什么一人一票,倒不如加强普通瓦尔那人的监督权和批评权,既可提高他们的政治素养,又可通过他们的监督和批评,使我们无法蜕变为新的婆罗门,让我们之中那些不知不觉被婆罗门的鬼魂所俘虏的人,遭到当头棒喝。

“我建议花半年时间,让各个工矿企业的普通职工、各政府机构的普通工作人员畅所欲言,对官员们的婆罗门化倾向做一次集中批评。在座的各位,不要怕出丑,不要怕被人家指责,要请那些敢于给自己提意见的职工参与到企业的管理和决策中来,只要各位放下身段,诚恳地接受批评,就不会异化为新的婆罗门……”

夜深了,石扳子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在他的支持下,唐奉之的议案最终勉强通过了表决。然而,不安和焦虑却一直萦绕在石扳子的心头。整个表决的过程并不顺利,在石扳子明确表示支持唐奉之之前,投票形势还很不明朗,其实,大多数议员都倾向于投反对票,只是由于唐奉之威望过高而迟疑不决,直到石扳子明确表态支持,才都跟着投了赞成票。

“咣”的一声,石扳子办公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

“你他妈怎么想的?”帕哲罗大骂着一瘸一拐地闯了进来。

石扳子有些懵,没料到自己的好友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哎,哎,好了好了,帕哲罗!”跟在帕哲罗身后的黄福平急忙叫住他。

然而,盛怒之下的帕哲罗并不就此罢休,嘴里喷着酒气,说道:“什么警惕新的婆罗门?什么被婆罗门的鬼魂俘虏的人?不就是针对我们吗?先是降薪,现在又要把我们交给那些首陀罗去指指点点,那些首陀罗算个屁?我看他唐奉之是得寸进尺!”

石扳子拉了拉帕哲罗的胳膊,表示安抚。谁知帕哲罗竟一抬手甩开了石扳子的手。石扳子宽容地微笑着说:“兄弟,你说过,勇敢的战士战胜了婆罗门和刹帝利,只有他们才有资格执掌权力,享受更好的生活,而小洼村那十五个苟且偷生的逃兵没有这个权利。唐奉之并不否认这一点,但是他担心勇敢的战士有一天会成为新的婆罗门,会活成自己曾经最痛恨的样子。不过,我认为他的担心完全没必要。其实,他是希望那些勇敢的战士可以把自己的勇气传递给那些懦弱的逃兵。这一点我是赞同的……”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入库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