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葬礼_我的平庸之路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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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葬礼(1 / 1)

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尚且年幼的我在爷爷的葬礼上不禁思考着。

在农村的老式的红砖瓦房里,人们排着队去向黑白照片里面冷漠的老人磕着头,有的人面色沉重,有的人若无其事的嬉笑,有的人则痛苦的捂着脸,人性的百态在这不长的队伍里展露无遗。

当年仅六岁的我太过年幼以至于感受不到脑海里的情感,例如悲伤或者其它类似的情感,只是麻木的听着大人的安排,在队伍里随波逐流着。

轮到我了,仿着前人的模样,跪在垫子上,将头颅轻轻的垂在垫子上。当我垂下头颅那一刻起,我仿佛才想起,照片里那个人是我的爷爷。

我想起他在家族里表现出的种种,一起玩过纸牌,一起在大街上卖的花,听他说那些老掉牙的故事。

我无法自控的痛哭,趴在垫子上无法起来。我明白在我磕头的那一刻意味着我承认了永别,那个名为爷爷的男人去了我无法知晓的世界,变成无数星辰中的一颗,从此以后,我便只能仰望他,期盼广袤无垠的星空上亮着的那颗星星是他发出的讯号,我一如既往地向他诉说着我的小秘密,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听不到他想倾诉的话语,只能在回忆里拼凑出一个我所熟悉又希望的形态,对我说着,他永远没有离开我。

待到黑夜降临,家里的男人们都聚在前厅中围绕着一个圆形大木桌开始打起了扑克,为了几块钱的输赢争得面红耳赤,而女人们却聚集在房间里,围着火炉看着电视,说着家族里某个人如何如何,不外乎是谁谁谁靠女人吃饭,谁谁谁在外面做生意赚了多少钱诸如此类没有多少意义的话。

在这样的气氛里,哀伤好像很快就会被遗忘,人们挣扎在各自家庭里那本难念的经里,逝者已去,而生者还在为如何而生困扰。生者是不知乏味的,即使他们常常抱怨着生活的艰辛与难挨,但人类的最大的神奇之处全在于大脑深处被称为想象力的东西。它能无中生有,让苦涩的皮囊变成希望的种子,让不可能看起来充满了可能,让麻木的双手再次充满气力,让嘲笑夸父的人类变成了新时代的夸父。

随着守丧的结束,大家都从农村离开回到了县城,只有老一辈的人仍然坚守在这片希望的田野。

回家的路上,父亲开着车,母亲在副驾驶上没完没了的吐槽着发生在过去短暂几天里的琐事,而父亲也断断续续的接着话,大部分的时间都保持沉默,而我躺在后座上,百无聊赖,迫不及待的快点回到家里找小伙伴玩耍。

生活很快就回归到了平淡,父亲总是在外面打着牌,有的时候输的多了,回到家就会被母亲骂的狗血淋头。父亲从来不还口,只是听着,母亲骂的累了,一边说着这日子没法过了,一边离开了家。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问她去了哪里,她说去了河边想了半天要不要去死。我想母亲是难过极了,我想母亲说的想死的心在很大可能是真的。我害怕极了,我害怕这个家庭一旦不完整,我就无法存活下去,我会成为一个没人要的孩子,也许会流落街头,衣不蔽体,在大街上乞讨。

我非常的没有安全感,在我六岁的时候,我就认识到了这个事情。我把我父亲母亲吵架的事情告诉小伙伴,他们说这有什么呀,然后就会告诉我他们家里父母吵架更凶,吵得更厉害,但他们却可以无所谓的说出来。

心态上某种无知带来的豁达,让我十分的妒忌。把生活中那些无关生死的事都看成琐碎的鸡飞狗跳,无视它,就像过独木河一样,睁着眼睛去过就会无比艰险时着有可能掉下生活的深渊,万劫不复,而闭上眼睛,就可以很安全度过,还不必忍受其中的胆战心惊。

父亲一天比一天赌的更凶了,家里面的气氛也自然是一天比一天紧张。印象中那时的记忆太少了,就记得和母亲总在餐桌上两个人在白色的灯光下沉默的吃着饭,房子里毫无声音,偶尔传来厕所水管滴在瓷砖上的声音。

“滴答”“滴答”

我没有话可以说,而母亲没有心说,但我能感觉到,非常真实的感觉到,有个东西压在我的心脏上,我不懂那是什么,只是觉得呼吸都很艰难,黄昏时候的天空让我想哭,是某种类似于孤单却又绝不是孤单的情感,我被那样暧昧的天色引诱了,觉得所有都将在此刻终结。

在这诺大的宇宙里,我不发一言,全然只有接受的一份,地球正着转也好,反着转也好,跟我都没有关系,我不喜欢也无法改变,我好像和房子里、房子外的事物都没有关系,我是这场黑白默剧里的旁观者。

时至今日,我仍然无法理解,人是可以在一瞬间就变成另外一个人的。

还未搬家到市里的时候,那时候在县城,在九十年代末上过大学的父亲算的上是高级知识分子。父亲勤奋上进,技术过硬,收入颇丰。

他是家门的荣光,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家叔叔几个,属父亲最能赚钱,最受人尊敬,是人们常说的有出息的那种人。

但就是这样的人,自从工作从县城调到了市里却像全然换了一个人,沉迷于52张白色纸片,大学毕业二十多年仍能将元素周期表倒背如流的人,却看不清白色纸片里的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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