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林渚清和宁傅均都相约在同一个地方学剑。
林渚清在此项事业上倒十分有天赋,不过三天,已掌握两式,现下只余最后两式。
魏过迁再次想起林渚清还欠着他的作业未交,午睡醒来便跑去找林渚清讨要——手抄各国宫廷史一遍。毫无疑问,林渚清是一字未动。
魏过迁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你抄不抄,你要是不抄,这辈子也别想学完整套沧浪剑法了。”
林渚清有了宁傅均这个开小灶的师兄,这话对她已然不痛不痒,极不以为意:“您随意,爱教不教。”
魏过迁碰了一鼻子灰,神色反而镇定。甩甩宽大的衣袖,背着手慢悠悠转身,留下句莫名其妙的话:“你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又以为旁人什么也不知,其实你什么也不知,旁人什么都知道。”
这段话拐来拐去,林渚清实在不能顿时感悟到老头儿究竟想说些什么,但当即直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之准。
没过多久,魏过迁还是借由世事无常教会她一个道理:任何时候都不要自以为是,即使胜券在握也要随时谨慎。
这天,来了一个人,黑衣裹身,黑布蒙面,只露一双没情绪的眼,像一潭死水,肃穆阴冷令人生怯。这人骑着一匹马到了院外,院子里浣衣的林渚清最先看到,愣了几秒,这地方从没外人来过。
黑衣人下马,踏进院子,盯了她一瞬,便自顾自将马拴在院内的那棵柳树下。
林渚清想起老头儿说见人知礼,遂放下手中的衣裳,走近了询问那人:“先生从哪里来,是寻我师父的吗?”
黑衣人看她,毫无悲喜的声音:“我找魏晁。”
林渚清疑惑:“那您许是走错了,我们这里没有人叫魏晁,我师父倒是姓魏,但他不唤魏晁。”
黑衣人不再看她,转向屋内。
老头儿此时从屋内走出,看着很是稳重。其实他只要不说话,真是很像高人的,这会儿尤其的像。
黑衣人指向老头儿:“就是他。”
魏过迁站在房门口未动,对黑衣人的无礼不甚在意,顿了一秒后开口:“老夫便是魏晁。”
又像是给林渚清解释似的:“不对,从前是魏晁,现在只是魏过迁了,不过名讳而已。烦请这位壮士随我进屋里来。”
这神秘的黑衣人和老头儿进屋后,便只剩下了不明就里的林渚清。
半晌,书房传来老头儿的声音:“渚清,去,唤你师兄过来。”
老头儿平日里是断不会叫她“渚清”的,起码从她记事起便没叫过,这突兀的称呼让她心中不安愈发浓烈。
林渚清“哦”了一声,转而去找宁傅均,刚到门口,还未出声,门已打开。
宁傅均穿戴的整整齐齐,仪态端正,面上却极其平淡,什么也看不出,但林渚清知道,他真正慌乱紧张的时候才会如此。
林渚清皱起眉头,拦在门口,挡在宁傅均身前:“一定有什么事对不对,你告诉我,我又不是傻子,你们太过反常了。”
宁傅均脸上的平淡蓦地化为忧伤,他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轻轻掰开林渚清抓在户枢上的手,略显冷漠的走了。
林渚清烦躁不已,一脚踢在门上,痛的“嘶”一声,转身坐在台阶上。
她不是没想过要去偷听一下,所幸还有点自知之明,就屋里那三人的内力,她刚扒在窗户上,就能瞬间把她震出十丈远。师父,师兄是亲的,可那面目不善的黑衣人一看就不好惹,她可没这胆量去挑衅。
约莫两刻钟后,林渚清照例撑着胳膊打盹,宁傅均回来了。
林渚清闻声立刻睁眼,看着他走过来,面无表情的出声:“这下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儿了吧,你们不过也就能瞒我一时,我早晚会知道的。”
宁傅均顺势坐在她身边。目光幽深望向院外苍山青木,声音很低:“清清,我还记得我和师傅刚带回你的时候,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还是小孩子,根本不晓得要怎么照顾一个婴儿。还好你生来顽强,磕磕绊绊也长到了七八岁,可你毕竟是个姑娘,不能整日头发乱糟糟的,我便跟师父说了,去谷外村庄里梳妆手艺最好的婆婆学了。听闻她原先是魏宫里的侍女·······你小时候被蛇咬了,我心中恐慌,想着小姑娘好不容易长大······非要拽着师傅把方圆林子里的蛇都抓了回来酿药酒······”絮絮叨叨说了许多闲话,倒不像他了。
本是温情的往事,却叫林渚清越听心中越慌。她眉头蹙得更紧,抿着唇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