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明靖下了朝,叫了如月来,跟她说:“蹊京城习俗,新娘三朝回门,娘家未婚姑娘都要去帮新娘梳头讨个吉利,越国公今天跟我说,太子妃点名要你也过去...你们这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为父怎么不知道?”
如月也是一头雾水,她们从小就没什么交情,回门梳头这么大的事,太子妃是怎么想起来她的呢?
“女儿也不知道啊,长这么大,总共没见过几回面,这等好事她竟然会想到我。”如月笑了笑,邓若云当了太子妃之后,是越发古怪了。
明靖摇了摇头,都是些她们姑娘闺阁里的事,他这个老父亲不便多说,就说了句:“既然说让你去,你就去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该交的人总得交,躲是躲不过去的。”
如月点点头,现如今她是太子妃,等于一只脚踏进了凤华宫,如月一介平民百姓家的丫头,怎么能违抗人家的旨意呢?
于是乎,玉芝的事暂且放一放,到了太子妃回娘家那一天,如月穿了一身不甚出众的藕荷色夹袄,跟邓家那些穿红戴绿的姑娘们比起来,倒显得她淡雅出尘。
太子妃身份尊贵,自然是要端着身份晚来一会子,姑娘们三两成群的围坐在一起聊天,唯独如月没人理会。
她也不想跟她们说话,开口胭脂闭口华服,没一点新鲜的,她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边,左右看了看,只见一个穿着靛青团福小袄的女孩坐在人群里,远远的瞧着她,她向那女孩微微一笑,点头致意,那女孩也笑着回了她一个礼。
如月在蹊京见过的这些贵女转眼即忘,刚才那女孩许是哪次赏花宴上有过一面之缘吧,她记不大请了。
那女孩撇下诸姐妹,走到如月跟前,如月也起身相迎,她道:“想必郡主忘了我是谁,去年春天宫里设宴赏花叫咱们做诗,我是跟郡主一拨儿的慧莹。”
邓慧莹是邓若云的堂妹,如月觉着她的脾气比她堂姐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对她也自然的亲近。
如月说道:“我不爱吟诗作赋,那天过得格外艰难,所以人就没认全,真是对不住。”
慧莹笑着摇摇头,两个人手挽着手坐下,慧莹说道:“姐姐脾气爽朗,伯父也疼爱姐姐,不逼着姐姐干自己不爱的事。不像慧莹,从小被逼着读书,别提多苦了,要是能像姐姐一样自在就好了。”
周峤常说,他们两个在一起就像脱缰之马,他性格急躁,她大大咧咧,要是将来成了亲,日子指不定过成什么样子。
她那时还羡慕了一阵蹊京城里的高门贵女,个个从小就那么端庄大方,不像她得硬装出来。
现在看来,各有各的苦,也各有各的好。
“女孩子家还是认得字的好,没事写写诗陶冶情操,烦了还能写诗纾解忧愁,叫那些酸儒看看,咱们认真做起学问来不比他们差,这不是很好吗?”如月安慰她。
慧莹有些诧异,父母亲常说,这世道都宣扬女子无才便是德,可真正读书认字的女子才是佼佼者,将来也能得嫁一户豪门显贵。
她也一直以为念书识字是为了嫁个好人家,那年她在赏花宴上做诗拔得头筹,在蹊京城的夫人圈里传了好一阵子,她那时还沾沾自喜,直到听了如月的话。
如月看她怔怔的,以为是自己那一句话说错了,轻声问:“妹妹怎么了?是我哪里说错了?”
慧莹赶紧摇摇头,说:“没有,姐姐说的对...难怪陈国公对姐姐痴心一片,换作是我,也不会喜欢我们这些循规蹈矩的深闺小姐。”
太子妃马车到了府外,慧莹后半截话,被那些鱼贯而出的姑娘说话声掩盖住了。
如月没听清,但为了迎接太子妃就没顾得上问。
一行人到了外院迎接,如月站在最末的位置,就看见邓若云穿着一身水红色曳地裙襦款款而来,裙子上用金线绣着七尾凤凰,虽然天有些阴,但也能看见闪闪金光,头上戴着金玉堆砌的冠子,步摇轻轻摇晃,恍如天妃下凡。
几个姑娘发出惊叹,怪不得世上女子都想进宫呢,给你这打扮这穿着,是个女人就会心动吧!
如月的心思,微微的、微微的动了一动,女孩么,都喜欢好看精致的东西,她想,要是周峤来娶她,她的嫁衣一定比邓若云的要好看千百倍。
邓若云笑着走过每个女孩,看着她们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的笑容,淡淡的回应着,直到看见如月,她好像才真正开怀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