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去，白净已经快到极限了，唯一能帮他的就是我。
没时间犹豫了...
想到这里，我回头看向面前的“关羽”。
嗯？！
不经意间，我的视线定格在这个“关羽”的手上。
一瞬间，虽不至于恍然大悟，但也终于是松了口气。
这位“关二爷”并没有拿着标志性的青龙偃月刀。
他手中握着一杆长枪，枪头下面一点的地方裹着一卷厚厚的布。
“此地何也...？”
红雾已经完全消散，这个二爷扮相的兵魂睁开了眼，四下张望，最后把目光投向我和庄星垣。
“二位小哥，敢问吾何为于此？”
我咽了咽，不知道该怎么说，庄星垣倒显得很兴奋，张口就道。
“您就是汉寿亭侯关羽关将军吧！太帅了！”
“对了，这次喊您出来就是想您帮忙处理一下那边那个兵魂。”
“不用杀，破了他的鬼脉就行，我们几个实在是难顶...”
庄星垣的话，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因为我发现在他提到关羽的时候，面前这位“关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中散发出阵阵杀机。
靠...
我一个哆嗦，差点被吓晕过去。
“汉寿亭侯...关羽...”
猝不及防的，这个“关羽”突然调转枪头，一杆子抽在庄星垣的肚子上。
这一下力道极大，庄星垣直接被抽翻在地，险些就翻了白眼。
“...”
我的嘴唇颤了颤，双脚蹬地，本能的往后蹭了蹭。
“呼！”
一点寒芒闪过，我感觉脖子一凉，回过神时，只见一星森冷的枪尖正稳稳的顶着我的喉结。
天呐...
我紧张得连咽口水都不敢，生怕被枪尖挑破喉咙。
“汝...”
抬眼一看，正对上一双森冷的眸子。
我浑身一哆嗦，嘴角勉强撑起一丝难看的笑容，讪笑道。
“嘿...爷，咱有话好说，您...您这手稳着点，可别要了我的小命...”
也不知道这位爷听没听懂，只见他冷哼一声，问道。
“汝为何人，吾何为于此？”
他...好像是在问他为什么在这儿吧...？
反正凭我浅薄的文言文功底估计是没法和他交流。
冷静...我要冷静...
对了，老常说过，这个兵魂是用我的血召来的。
也正因如此，只要是我的命令，它都没法违抗。
可万一...算了，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想到这里，我心一横，牙一咬，大声道。
“把枪放下！”
万幸，老天爷终于可怜了我一次。
我的话刚出口，“关羽”便立马把枪收回，后退一步，以枪尾拄着地，站得笔直。
哈...哈哈哈哈！
此时，此刻，我虽然又晕又难受，但嘴角还是忍不住的疯狂上扬。
看着这个“关羽”惊疑不定的枣红脸，我心里不禁一阵暗爽。
孙猴子，紧箍咒的滋味好受不？还敢跟我拽不？
“张二狗子！你特娘的倒是快点啊！”
白净歇斯底里的叫喊听得我一个哆嗦，好嘛，他的确快顶不住了。
我吐了口气，看向“关羽”，冲着白净那边斜了斜脑袋。
“去把那个兵魂解决了。”
果然，他无法违背我的命令，尽管一脸惊诧，但还是舞着长枪冲了上去。
白净早就撑不住了，见“关二爷”冲过来，直接撤手躲到一旁。
“呼！”
这一瞬间，失去目标的牛二喜有些愣神，以至于胸口空门大开。
“关羽”抓准了这个空档，一枪刺出，正中牛二喜的胸口。
“吼！”
这一刺，痛得牛二喜一声大吼，如若不是有煞气护住胸口，恐怕鬼脉早就碎了。
“弄碎鬼脉，把他的阴气放干净就行了，留条命。”
随着我一声令下，两个兵魂战在了一起。
一个赤膊上阵，猛如许褚。
一个龙头压肩，长枪乱舞。
当然，我现在很难受，根本不想要瓜子或者爆米花。
“艹，累死佛爷了。”
白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搀着庄星垣走到我旁边坐下。
我看了一眼手腕，也不知道血止没止住，反正我一直按压着，半点没敢放松。
“有一说一，二狗你真牛逼，说说，怎么把二爷从下面拽上来的？”
看着脸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白净，我叹了口气，慢慢的说道。
“白哥，我包里的保温杯帮我拿一下。”
“哦，呐。”
“顺便帮我拧开吧，谢了。”
接过保温杯，我灌了几口热水下肚，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嘿嘿...嘿嘿...”
再看庄星垣，这孙子似乎忘了刚才挨的那一棍子。
此时正蹲在地上研究我画的那个阵法，还时不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我看着他这副在荒岛上呆了十几年后终于见到女人的痴汉样子，刚回胃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
摇了摇头，索性转头看向牛二喜和“关羽”那边。
这个“关羽”...怎么说呢，单论外貌，扮相，气质，他绝对比关羽还像关羽。
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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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关羽？
不，这绝对说不通，他绝对是假的。
但话又说回来，除了一杆无关紧要的青龙偃月刀不在手之外，我实在没法找出任何他不是关羽的证据。
算了，管你是真还是假，等你解决完了牛二喜再慢慢审你。
我放下保温杯，心中不禁感到解气。
小样儿，让你之前跟我嘚瑟，现在萎了吧？
“嘭！”
转头一看，牛二喜被“关羽”一脚踹飞，一头栽在我们的不远处。
“不对，那里...”
好巧不巧的，牛二喜就落在长戟旁边。
只见他拿起长戟，伸手一把扯断缠在上面的佛珠。
佛珠断开，珠子散落一地，长戟再次燃起漆黑的煞气。
“再来战！”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我一个哆嗦，好在这个“关羽”确实不面。
即便牛二喜拿回兵器也依旧不敌他，双方交手的一瞬间便高下立判。
“二狗哥，我真服你了，这顿全聚德我输得心服口服。”
“行啊你，平时跟个死宅似的，没看出来还有这一手。”
观战的过程中，白净和庄星垣对我是又吹又捧，就跟重新认识了我似的。
我虽然脸上不屑，但心里却有些小暗爽。
他娘的，当了这么久孙子，今儿终于是当了回大爷。
现在我只要稳坐将军台，等“关羽”把牛二喜解决就行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飘然，连身上都没那么难受了。
“哎，一般啦，收拾牛先生还是要稍微认真点的。”
眼看“关羽”压着牛二喜捶，我们也就都放松了下来。
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悬念了，照这架势，牛二喜必败无疑。
想到这里，我更加放松，不慌不忙的吹着牛。
然而，提前沉浸在胜利中的我们压根没有去关注战局的变化。
以至于这次的教训给我们结结实实的上了一课。
“嘿嘿，好枪法，真英雄，佩服。”
“不过嘛，被人拴上条链子当狗使唤，可惜了。”
倏然间，席卷整个小庙的煞气迅速收缩，把“关羽”死死的包裹住。
“来，吾助你一把。”
见此情景，我暗道一声不好，可惜为时已晚。
不出几秒，我感觉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啵”的一声断掉了。
与此同时，煞气散去，“关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干啥呢，赶紧把牛二喜解决了啊。”
“关羽”还是没动，牛二喜一甩长戟，狞笑着冲了过来。
“我艹！”
白净骂了一句，顾不得其他，拎着破碗上前挡住了牛二喜。
“这...”
我刚想喊“关羽”继续动手，可后者却转过身，一步步的向我走来。
靠，要坏...
此时庄星垣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边挖鼻孔一边对“关羽”道。
“帅哥，快去把牛先生解决了啊，我们还赶着吃夜宵呢。”
“砰！”
又是一枪杆抽在庄星垣的肚子上，同一个地方被抽了两次的庄星垣直接倒在地上缩成了虾。
看着一边翻着白眼一边痉挛的庄星垣，还没等我开口，我肚子上也挨了一枪杆。
“呕！”
好家伙，我感觉我的五脏六腑都被抽得移了位，喉咙一酸，直接把刚喝的水呕了个干净。
“汝为何人，吾究竟何为于此？”
这正是，得了便宜千万别卖萌。
我看着指着我脑门的枪尖，如果我不回答，恐怕下一秒就会被一枪爆头。
“我...”
“且慢。”
抬眼看去，只见“关羽”眯起狭长的凤眼，枣红脸上流露出一丝杀机。
“此魂魄之炁味，吾永生难忘，是汝...”
..........
烟云蔽月，树林寂得吓人。
高耸的草丛中，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人影。
“大人，今夜运粮的是关家军，截粮之事，吾等不急于一时罢。”
“哼。”
被叫作大人的汉子哼了一声，抓了把野草擦着刀刃。
“你懂甚么，昨日接到情报，今夜关羽那厮亲自压运粮草。”
“若能摘了他的花鼓献上去，兄弟们后半辈子必定不愁吃穿。”
“也是，这树林之中起码埋伏了一千号弟兄，即便关羽那厮再怎么...”
“嘘，来了。”
远处隐约可见零星的火光，汉子一把扔掉野草，示意周围的伏兵安静。
树林再次陷入死寂，静得就连平日里惹人心烦的虫鸣都没有。
“咔哒哒...”
车轮滚动的声音由远至近。
所有人都很清楚，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即便对方点再多的火把也无法察觉四散埋伏的他们。
声音越来越近，之前跟汉子搭话的那人小心翼翼的将草丛拨开一条缝隙。
一眼看去，正瞧见一匹高头大马迎面走来。
在周围火把的映照下，能清楚的认清马背上端坐着一人。
这人骑着马，走在运粮队的最前面。
铠甲披身，龙头压肩，重枣色的脸上留着二尺长须。
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稳稳的倒提着青龙刀。
错不了了，定是关羽那厮。
早已被功利熏昏了头的他哪还能多想，当下就准备招呼伏兵冲上去。
“...”
“！”
还没等他起身，身旁的汉子便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狠命的把他按回了地面。
“...？”
他一转头，正对上那汉子愤怒到扭曲的脸。
对了...
冷静下来后，他浑身立马就渗出了一层冷汗。
且不提关羽之骁勇，这次押粮的可是关家军，出了名的善战。
可莫要小看这区区几百号人，光是领头的关羽就千夫难敌。
再加上这支训练有素的关家军，若是贸然冲上去，只怕反被人剿了都不是没可能。
想明白了这些，他哆嗦着点点头，不再吱声。
“...”
汉子松开了捂住他嘴巴的手，另一只手紧紧的攥着刀柄。
现在等待就好，没错，不需要做别的，只要等待。
等待着关羽过去，等待着整个运粮队过去。
到那时，他们只要从队伍后方包抄，突袭，定能毫不费力的擒杀关羽。
很快，事情同汉子预料的一般无二。
关羽骑马在前，整个队伍很快就进入了树林。
当最后一个推着粮车的士兵走过，汉子猛的起身，扬起擦得锃亮的刀刃喊道。
“兄弟们，杀！”
霎时，高草中涌出层层伏兵，原本寂静的树林瞬间杀声一片。
“有伏兵，列阵！”
久经沙场的关家军纷纷拔出兵器，有条不紊的聚成阵型。
“弟兄们莫怕，关羽那厮已自顾不暇。”
“摘了那厮的花鼓回去邀功，咱都能回家过上好日子！”
他一边吆喝，一边看向远处。
果不其然，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关羽被大批伏兵围住，能否突围都是个问题。
切，甚么美髯公，不过是个毛嫩的小子。
想到这里，他兴奋的一挥刀，跟着汉子冲了上去。
“一起...”
杀字尚未出口，他突然感觉视线不受自己控制，猛的往地面坠落。
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还未来得及细想，他便失去了意识。
“六子！”
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人头，汉子连悲伤都顾不得了，转头就跑。
一边跑，汉子一边吼道。
“中计了，弟兄们！快撤！”
话音未落，一匹枣红赤兔已冲到他身后，枣色的大手扬起沾着六子鲜血的刀口，猛的劈了下去。
还未跑出几步的汉子只感觉左肩一凉。
一瞬间，从左肩到右腰，上半身滑落在地。
剩下的双腿带着左臂又往前跑了几步，最终不甘的摔在地上。
弥留之际，汉子终于捋清楚了一切。
那个走在最前面的关羽是假的，真的关羽一直在远处等待。
等待他们向蝉伸出爪子，然后完美的扮演在后的黄雀。
算了...也算是死了个明白吧...
“娘...孩儿不孝...”
染血的嘴唇煽动了几下，再没了动静。
“掩杀过去！”
“喏！”
“敌军速速投降，反抗者格杀勿论！”
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队伍涌进树林，直接将包围着运粮队的伏兵围住。
见对方打着关字大旗，被包围的关家军士气大振。
双方里应外合之间，不出片刻，伏兵便纷纷丢下兵器，跪地投降。
“捆好降兵，押送回去。”
“查看伤亡，治愈伤员。”
握缰勒马，关羽有条不紊的下达指令。
既然选择夜间行军，就总得留几手。
打仗么，若稍不留神，倒在血泊中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还真如将军所说那般，有伏兵半途截粮。”
“那可不，将军可是料事如神...”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他没说话，默默的扯了扯缰绳。
作为关羽的扮演者，他刚才被围攻得最狠，腿上中了几刀，肩膀中了一箭。
这还算轻的...
回想当初，他因为相貌与关羽相仿，被选中成为关羽的替身。
几年来，他一直在学习关羽的一言一行，将自己雕琢得比关羽更像关羽。
类似今夜的战况，他早已记不清经历了多少回。
自己被敌军包围，然后关羽带人从外围剿，每一次都是险象环生。
这些年，他总觉得自己活得像个工具，或者说是一枚随时可以弃在乱军之中的棋子。
当然，他没什么不甘心的。
毕竟谁都清楚，若是没有他假扮关羽，敌军是不会轻易扑上来的。
“将军。”
骑着马，他来到关羽面前，两个关羽隔空对望。
“无亡者，伤者五十四人，赵六伤势较重...”
“赵六是何人？”
他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握着缰绳的那只手。
“罢了，莫要提无用之事，速将伤员送往医治，继续运粮。”
看着将军离开，他没有说话，拉马转头，回到了队伍前方。
“继续行军！”
..........
伴随着脑袋的胀痛，这段记忆展现在我的脑海中。
原来是这么回事...
“记起吾矣？”
看着指着我脑袋的枪尖，我吸了吸气，还是没敢说话。
“哼，汝一贯如此。”
见我不回答，他目光中的凶意更甚。
“高傲，自负，那些为汝出生入死的兄弟，汝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清。”
“他们死后身陷地狱受苦，凭甚么，汝一日而出也。”
这...好像是在说我记忆中的地狱一日观光游。
我可以担保，虽然只体验了一天，但那绝对是刻入灵魂的痛苦。
可想而知，常年在其中受刑是件多么恐怖的事。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脑袋因为疼痛和惊吓愈发昏沉。
“哼，也罢。”
“念在将士一场，吾可以帮你击溃拿戟的那厮。”
有转机！？
不等我升起希望，“关羽”接下来的话便如一桶冰水般浇在我的头顶。
“前提是，汝必须回答吾的问题。”
“吾且问汝，吾的名字，汝可记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