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打起来,暗卫出几分力才不会露破绽?要是刀剑无眼把人伤了……
还有万一这位闹起来没轻没重,收不了场怎么办?现在可没有个将军府给大人台阶下了……
严安突然理解魏澜甩锅的心理了,这……他也想甩啊!
大人一夜未归不是为的二小姐?怎么二小姐都来了,大人还没影?再不回来他们镇不住场子了!
见严安还不动怒,秦珘眼神微动,一把夺过柳月的剑:“听说严府暗卫个个百里挑一,我正巧见识见识。”
听着剑鸣声,严安心里一突,彻底地摘去了笑脸:“既然二小姐不见棺材不落泪,决心试探大人的底线,小人就不自讨没趣了。”
他像是不知道“怒”字怎么写,举手投足间还残存着点随和:“沈三小姐在梅苑,二小姐请。”
虚汗顺着秦珘指骨滑下,她暗松了口气,对柳月道:“你留下收拾,去点晦气。”
柳月哪里肯听,却在秦珘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是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严杭要做什么,她在与不在有什么差别?
柳月惨淡地压住难过:“奴婢等您。”
秦珘颔首,跟着严安离去,没走多远,严安又挂上了笑脸,没事人一样介绍起严府。
秦珘分不清这是不是“杀头前的饱餐”,若说是,对严安而言全无必要,若说不是,她想不到别的理由。
还有魏澜称她“二小姐”情有可原,严安一口一个“二小姐”就显得怪异了。
“少夫人”于她有多不堪,严杭会不知道?会放过?严安既是严府的管家,不该最会揣度严杭的心思?
即使心事重重,秦珘仍分神听进了严安的话,严治死后,严杭未搬去主院,仍住在西院,而宁园也在西院,梅苑则在东院。
秦珘认定梅苑是辱没人的地方,以至见到那座梅林深处,百花掩映的院落时,有种踩在棉花上的迷惘。
想到来时所见,又有几分释然,严府一步一景,精致绝伦,梅苑已算最差的了?
“府里布局是老爷按夫人的喜好修建的,自大人掌家,寸土未动,若二小姐不想触怒大人,府里的一切还是不要动的好。”
“当然,宁园既已归二小姐,自由二小姐做主。”
秦珘没听出严安话中的暗藏的伤感,她敏锐的是严安对旧事的了解:“当初严家灭门,只剩严杭,你从何得知的旧事?”
“拔树容易,残根难除。”
严安丝毫不慌,一边敲门一边回道,在听到院内的脚步声后,朝秦珘拱手道:“小人要去为二小姐善后,就不奉陪了,望二小姐心有分寸。”
秦珘沉沉地看着严安匆匆的背影,当年的严家是何等的庞然大物,斩草除根谈何容易,这些她已然明白。
但灭掉严家的是将军府。
是她太盲目了?
开门声打断了秦珘的思绪,秦珘回眸,开门的是个婢女,秦珘对沈念的婢女印象不深,但绝不是面前这个。
秦珘不打招呼地越过婢女,迈进梅苑,抬眼就看到了梅树下躺椅上的人。
一袭粉衣,满身病色,就如枝上风一吹就散的晚花。
但也是朵裹着狐裘,暖炉环绕的晚花,环视过沈念周身可称个“贵”字的一众物什,秦珘寒冽的眼神稍缓。
沈念听见声抬眸,见到她浑然一怔:“二小姐?”
“是我。”
沈念蒙然地看了眼天色,诧异道:“二小姐怎会在此?”
秦珘斜了眼一旁欲言又止的婢女,答非所问:“我缺个熟悉这里规矩的婢女,见她不错,就先领走了,回头让柳月来照顾三小姐。”
沈念顿时明白秦珘的心意,却是黛眉紧蹙:“与二小姐此刻在这相比,此事微不足道,令严杭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二小姐可曾想过后果?”
说话的功夫,沈念已经心神慌乱:“迎亲的时辰还未到,二小姐现在回去还有余地……”
“我既来了,就没想过留余地。”
即使秦珘身上已看不出当年的影子了,沈念仍然有种再回河心岛的错觉,那时的秦珘也是抱着此刻的决心动手的吧?
但当年能无恙是有人相护,今日的事谁能给那人台阶下?
沈念呼吸急促,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是惨白,秦珘的注意力都在她脸上,并未注意到她垂下的手稍稍勾了勾。
婢女眼尖瞧见,端过边上的药凑上前来,扶起沈念:“三小姐该用药了。”
随着沈念坐直,狐裘下滑,那具瘦骨嶙峋的身子便刺入秦珘眼中,令她为之心堵。
这可是沈念呀,名满京城的美人和才女……
沈念小口喝完药,沁上了薄泪的眼溢满凄然:“你带走兰梅,还会有下一个兰梅,又或者会有别的是非,我的身子……”
想到自己的境遇,沈念止不住咳嗽起来,手则紧紧地握着兰梅的手。
兰梅受了疼,神色一动,朝秦珘道:“三小姐今日一早起来吹了风,又伤了神,需得泡泡药浴静养几日,二小姐改日再来吧。”
说话的功夫,沈念已近昏迷,兰梅抱起沈念就走,步伐稳健俨然是习过武的。
秦珘慌忙去追,却见沈念绷着最后的清醒朝她挥手,那节纤瘦的皓腕仿佛一碰就碎。
怕自己成为压倒沈念的那根稻草,秦珘顿然止步,眼里的寒意比来时更甚。
怪不得会被精心养着呢,稍有差池就香销玉沉了吧?还拿什么牵制沈家!
那……她呢?
秦珘不由地代入自己,若从昨夜至此刻都是严杭的铺垫,为的就是让她来看这一幕呢?
若他要她如沈念一般呢?
不!不可能!
但若是这样,一切都能解释了,如此……才是严杭。
秦珘如坠冰窖,惊惧得有些站不住,真真地生出了逃避的念头。
可是逃得了吗?
他已经回来了吧……
***
宁园周围空无一人,静得仿佛与世隔绝,以那扇紧闭的雕花乌木门为界,门里是万丈深渊,门外亦无路可退。
秦珘左手紧紧地握着藏于袖中的匕首,在尖锐的耳鸣声中,右手重重地推开乌木门。
正对着院门的屋檐下,严杭负手而立,一袭红衣似鲜血浸透,刺疼了秦珘的眼。
“回来了?”
严杭声音不高,辨不出喜怒,但秦珘就是不寒而栗,才压下去的恐惧又冒了出来。
如果她求一求他,受些屈辱,能否回府重新来过?
这个念头一出,秦珘既耻辱,又深觉可笑,她感受着指肚被匕首鞘硌破的疼,抬步迈进院子。
在看到她的那刻,严杭波澜不兴的脸色就阴沉了下去,随着她走近,愈发骇人。
秦珘还穿着昨夜的红裳,上头褶子和泥渍显目,令严杭失态的,是上头沾着的、无形无色的属于江容的痕迹。
他不需要派人探查,只凭对秦珘的了解,就知道她会去见江容,所为……何事。
他有无数办法拦住秦珘,终究不忍她遗憾。
目视她进别院,与江容诉尽衷肠,耳鬓厮磨,那份煎熬和嫉恨快要逼疯了他。
好在江容怕了,又或是她怕了,若她出来的再晚些……
即使一夜过去,其中酸楚仍直戳心肺,她却还要再补上一刀。
也是真敢啊,是从他这受的疼还不够多?
离得近了,秦珘能清晰地看到严杭眼中的风暴,如弯钩似的,狠厉得要穿透她的骨头。
秦珘有些挨不住那样深重的阴翳,一边不能自已地想要避开,一边拼命地想要撑住。
她并不知道自己这副一触即溃的样子有多脆弱,有多让人想破坏。
她只看到严杭矜贵倨傲地抬起手来,嫌恶地点了点她领口,似碰到什么肮脏之物般,须臾便收了回去。
“脱了,我嫌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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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了一个月的剧……沉迷于美颜不可自拔……
小小地立个flag,拖到七月底还没完就细纲见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