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亦板起脸,夸张地学着方才耿涌的口吻和表情:“陈果,我顶看不起你这种后现代主义的生活方式。”
她学得并不像,可样子古古怪怪,没等学完,自己又说:“哎呀,笑死人了——”
耿涌被她古怪的样子逗得忍不住,不由得和她一起憨憨地笑起来。
陈果见把耿涌逗乐了,自己却收住笑容,板起面孔,坐到耿涌的床上。
“你看我很出格很不顺眼是不是?男人对女人总有偏见。”陈果作出动人的委屈状。
耿涌突然这么近地和她坐在一起,有点紧张,她身上的香水味钻进他的鼻子,使他想打喷嚏。他有过敏性鼻炎,只习惯他女朋友刘玉的檀香皂味。
陈果凑近他,天真地问:“听说,你们男人,只把女人分作两类:正派的与不正派的,对不对?”陈果调皮地看了耿涌一眼,不等他回答,又用唱歌一样的调子说下去。“这也不算错,可是你们错在只看表面不看实质。你们不知道,聪明的女人会在不正派的外表下坚持正派,也会在正派的大旗下反正派。这是一个秘密,我告诉你,你可得为我保密哦。”
陈果脸上现出天真无邪的笑靥。
耿涌明知她在狡辩,可也觉得她说得满新鲜,不由说道:“你这是奇谈怪论,像绕口令一样让我听得糊涂。尤其是你这种才正派的正派,让我看起来,总是鬼模鬼样的。”
耿涌的憨态和老老实实的话,又让陈果乐不可支,她笑得弯下腰,头几乎碰到耿涌的膝头。
耿涌望着她孩子样笑得发抖的窄肩和苗条的后背,忽然产生了一种用手去扶一下的欲望。
陈果自己笑够了,才抬起头来说:“耿涌,我听说你们男人也分两类,正派的、不正派的。可怜我命苦,总遇上那些不正派的男人。你让我怎么办?我总得曲线救国活下来呀!在你的眼中,我属于鬼模鬼样不正派的女人,可我这种装出来的不正派,只属于花拳秀脚。那些不正派的男人并不买账,他们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一次次被他们识破,广告拉不成,反倒被他们粘上。正派的男人又把我当成不正派的女人,像你一样,对我恶眉瞪眼,我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别提有多惨了。”
耿涌看着她娇怜的模样,心里一软。可旋即又想:谁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他人很老实,这样一想就脱口说:“没准你是以捉弄他们为乐儿,看着他们被你耍得像玩具,你就得意了。”
陈果像被烫了一样尖叫起来:“天哪,耿涌,我要是会魔法,一定马上把你变成女人,让你去领略一番那种得意!”
耿涌被她的尖叫吓了一跳,他往后挪了挪身子,陈果像小女孩一样凑上前来,用知己的门吻对他剖心挖胆地说:“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得为我保密哟。”
走廊里,程实此时已听服务员讲完,正站在门口咬牙切齿:“这个该死的,专门跟我假正经,这回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服务员以为他在骂她,被吓了一跳:“我,我哪有什么话说?”
程实一扭头走掉。服务员兀自数钱:“这个老头好傻,他给我——250元!”她高兴得像个小猴子数豆一样又数了一遍。
独自睡了一夜的郭松走到宾馆服务台前,给姚晓津打电话。“姚老师,起来了吗?”
姚晓津正在房间看书,听到郭松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嘶哑,回话道:“哦,是郭董事长,我早就起来了。”
郭松说:“那好,我们一起吃早点,我在l号餐厅等你。”
姚晓津说:“好的,我马上下去。”
郭松放下电话,心怀鬼胎地走近耿涌的房间,脸上现出妒恨的神情。他侧耳倾听。
耿涌在房间里,较真而憨憨地追问陈果:“还有什么秘密,你快说呀?”
陈果细声细气地说道:“你知道吗?人一生下来,正派不正派就是定了型的,就像蜜蜂逐花苍蝇逐臭一样不可更改。你看见轻浮的女人会反感,我见了下三滥男人也会恶心哪。”
陈果用手指指自己的娇腮,又说:“你看不出我已未老先衰了。这大半年,我在那人中间*,身心疲惫,几乎累死了。”
她夸张的表演,又哀怨又娇憨,把个耿涌看得眼花缭乱,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只好困惑地转动着大眼睛傻笑。“要不我怎么说,你是自己糟蹋自己呢?”
“所以呀,耿涌,你得帮帮我,做我的保护伞。”
陈果见耿涌终于从高高在上的判官变成了和她一起嘻笑的小鬼儿,觉得时机已到,便可怜巴巴地寻求起保护来。
耿涌边笑边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不懂你那些鬼模鬼样的东西,我帮不上你,更保护不了你。”
陈果又飞出一个媚笑:“你一定得帮我。不然我……”
耿涌说:“你是自讨苦吃,又没人逼你。”
陈果反驳道:“什么,没人逼我?”
“是呵,你好好的放着记者不当,反而拉什么鬼广告?”
“耿涌,我是被逼上梁山,文人都快穷死了,你不是不知道。”
耿涌说:“你别夸张,我嫂子姚晓津就靠文字谋生,她活得非常好,你不是没看见?她是职业作家,写诗歌写散文写报告文学,最通俗也不过写字写小说,不染红尘,坚守净土,被我哥哥像天使一样地爱着。”
耿涌的话被一阵叩门声打断了,随即响起郭松的声音:“陈小姐,还没起床吗?”
陈果应道:“就来,就来。”
她旋即压低声音,对耿涌说:“求你帮帮忙,我今晚还得住在你的房间里。”她不等耿涌回答,便上前打开了房门。
郭松站在门外,目光像钉子一样在耿涌和陈果盼脸上扎了几下,冷冷地说:“我们到l号餐厅去吃饭。”
耿涌满脸尴尬。
陈果却笑魇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