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熙二十年春,李客女王婚后返河东。
李客驻阳泉。欲灭井陉口苍岩山陈永良匪寨。
建成元年,蜀人张泽盛领所聚义军八千降建成帝,复叛,韩延昭讨平之,军溃为盗,盘踞苍岩山。泽盛其人性温宽和,无谋少决。事多决于义弟张峻。峻贪利爱财,气狭多疑,与泽盛母弟泽兰素有嫌隙,屡有纷争。陈永良即为张泽兰得力助手。永良外围守御,泽兰往永良处,欲与其密谋害张峻。永良以铁器击杀泽兰,献其首于张峻,遂得重用。后,张峻冒进身死。永良毒杀泽盛,自立为匪首,号曰“威胜将军”。
苍岩山,一峰两崖,主峰苍狼,东南石岩崖,西南紧邻阳泉境,名曰白水崖。宛若品字分布。永良早先守御之处正是石岩崖,后交心腹于芒守御。
淳熙二十年春。于芒来报,白水崖新建山寨,首领号曰“當康大王”,于河东路惩恶扬善扶弱灭强,为狗官不容,退出阳泉再结英豪,一同扬善除恶建功立业。送拜帖至石岩崖,盛邀于芒英雄一叙。于芒不敢自专,请将军示下。
陈永良:“小心探查,以其武备为要。”
于芒:“诺。”
三日后,于芒回禀永良曰:“其富家子戏耳。百多号人,锦衣短剑,多建亭台阁榭,附庸风雅,不曾见些许武备。私下打探,其从属皆阳泉口音,似是家主不在,无人管束,嫡公子肆意妄为。”
永良闻言嗤笑一声:“甚好,回请这位大王,好好养着缓缓要赎金。”
于芒:“诺。”当日送请柬上白水崖。
淳熙二十年二月庚午,當康大王领百余号人敲锣打鼓声势浩大上石岩崖。于芒引众人入寨,又请當康大王之随从别室饮宴。
當康大王略点点头,犹带着十几个护卫直入正堂。于芒甚蔑之,不以为意。开席,當康大王之护卫并不入席,只两翼守御。不复初时羸弱之态,皆精气赳赳。正是压城燕紫各带六名死士。于芒隐觉不妥,暗藏薄刃于袖以备,依前计摔杯出伏兵。二十凶匪一涌而入。压城暴起,一剑斩下于芒副手吕禄右臂,坠其斧,割其首。燕紫锋刃欺身制服于芒。众死士利剑出鞘,几个回合,全歼伏兵。挟持于芒迫降石岩崖匪众。不降者杀无赦。李客令压城领兵扼守吊桥、搜索潜藏。又踱步至于芒侧,戏虐道:“忠犬遭难,主人救否?”于芒隐忍不答。自有匪徒逃回主峰,禀告陈永良。永良闻言大惊曰:“石岩崖三面环水,壁垒悬崖,围高数丈,控山扼水,路少峻险,无法攀越。如此险地,怎能失守?此崖只与主峰粗藤吊桥相勾连。孤若去救,敌必待孤半程之际烧藤断桥,安有活路?不可救!令烧桥自守!”
李客领于芒及众降匪至吊桥处,亲见主峰处烧桥自保,皆愤愤。亦于此时,于芒忽地袖中出刃刺向李客,燕紫舍身阻拦,与于芒打斗中双双坠崖。李客逼回泪水,竭力稳定心神。扭头望向燕紫副手郭方,令:“带十人下崖去寻。”
郭方:“诺,不寻得不归!”
压城令人展开一张主峰舆图,对俯首降匪朗声说道:“在此图上指出能上主峰小路者,即时开释。只有五个额度。”
众匪皆沉默,终有人出头,指出上主峰小路,果然得释!几人争抢供述。皆得放行。余众喧闹起来,称悔求饶。李客柔声道:“无需纷扰,陈永良这匪首也做到头了,各位还有立功的机会。”说罢留压城扼守石岩崖。复领众押降匪回白水崖。途中纵两匪逃脱。
次日,斥候来报,陈永良果然着人切断所有出入主峰通道,且围寨烧开三丈宽一圈阻火地,以防火攻。主峰水源物资丰沛,婴寨死守。
三日,李客按兵不动,只善待降匪,使其暖衣饱食。
甲戌,當康大王与威胜将军于苍狼峰对峙。當康大王置数十架砲于阻火地,矢石齐发,威胜将军匪众皆惊惧。午时一过,竟有众多石岩崖降匪聚于阻火地,呼兄唤弟,竭力劝降。此非降人感李客数日款待之薄情。竟是因李客尽黥其面,曰:死地重生,绝不为恶。且许诺招降四人,则可黥面开释。此间盗匪多旧蜀宗族兄弟,招降数人决非难事,纷纷跃跃欲试。如此这般,半日矢石威慑,半日舌唇诱降。逃亡者甚众。或问當康大王:“何以得知威胜将军截断所有出入通路,降者仍得路来归?”當康大王笑答曰:“通路易断,人心难留,有心便有路。”
威胜将军,出身荆湖渔家,家贫无屋,只蜗居渔船,屡为乡里嘲笑戏弄。心常恨恨,以狠戾起家,不尊儒法,不信神佛,忠信碾于地,道义作狗屁。惟暴为力,惟暴为信。尸山血海中拼出个威胜将军,怎能倾覆?陈永良下令寨中互告发,欲投降者立斩。一时间,血染山脊,阴鬼哭嚎。匪众人人思逃。永良亲执硬弓巡寨,遥见逃逸者,引弓送之。
夜深,白水崖,郭方回。
郭方:“寻得燕兄,与于芒那奸贼分不开,只好一并带回。且张药师称那薄刃淬了奇毒,擅自拿去了。”张药师,张宏恩,正是当日改庞家文书之人,擅长药剂,亦喜用毒。
李客沉吟良久,道:“燕紫这支军,自此名燕紫军,以彰其名,但凡客之子孙尚存,永不撤号。汝领之。于芒挫骨扬灰以祭英灵。派人护送燕紫回鬼谷厚葬。”
郭方:“诺。”
威胜将军败亡似在旦夕,实则只在倏忽。陈永良夜巡寨脚,为冷箭所中,一箭贯首,立毙,无半分生机。
淳熙二十年春二月,當康大王代威胜将军而占井陉口苍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