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熙二十一年八月,刘豫赵王宫。
军校来报:捕得一逃卒,着我军甲却非赵人,自言乃京中特使,话“求见真定公。”
“真定公?”刘豫咀嚼此意,亟令宣见。见之大惊,此“逃卒”竟为王继恩。
太子遣继恩劝降刘豫,谕犹可保真定公之爵,邯郸之地,宗族之富贵,只愿延寿入东宫伴读。继恩告谕祸福,刘豫犹疑不能决,请宽限三日。
次日聚议。
众皆曰皇太子宽仁有信,降王号,尊天子,势所趋也,当顺天意行之。
延寿赤目发上指,拔剑斩案,怒斥曰:“太子忌惮河东王军盛日炽,惧其吞赵而成北面之势,故权宜容吾赵地刘氏。待其收赵地入囊,则起谣传,言刘氏叛乱,朝闻谣夕覆灭可知矣。请降无异于自缚投敌,无是理也!邯郸尚有精兵十万,重振旗鼓东山再起亦非难事!唐太宗何以待李密?宋太宗何以待李煜?此理之必然。”
言毕,延寿执剑退,径至继恩所在,欲杀之,继恩踰垣走,仅得免。
或曰:“主上称王尊己,非问鼎争天下,不可方之于密煜,唐德宗曾以削王号收服藩镇。可知此故事也。魏博去岁上表降王号得以自全。可知此可行也。今方战事颓唐,多由世子独断专行,今若世子奉一己之身拯溺赵地众生,功德无量,必有善果。再者,侍读东宫安逸周全,实为万全。”
刘豫遂降。诏以北三镇犒河东王,令河东军撤围邯郸。河东嘿然不奉诏。
延寿赴京途中,奋力逃出,独身奔魏博。
淳熙二十一年八月,冉怀忆魏公府。
冉魁自京而返,夜多梦魇,常梦青色两脚兽王逐己奔亡,荒诞可怖,体弱渐不能支,冠礼久不可行。魁母樊氏,素多智决断,此事亦焦心无措。或曰此必“鬼作祟”,樊氏虔心求于高僧,得语:“镇之以静。”冉怀忠言:“镇之以镜,此易与。”遂尽收富户铜镜悬于府宅四方。刘延寿,樊氏胞姐之子也。延寿奔至魏博而冉魁竟卒,延寿见此情状,知其误,告樊氏曰:“镜光摄魂魄,大不利于少年。”樊氏惊悟而邪火攻心,迁怒于怀忠,日日隔院墙谩骂怀忠。怀忠不能忍,与五六亲信,弃家而去。
传言樊氏截军粮馈以助冉魁丧仪。冉怀忆出私币款宴诸将。宴时,副将鲍麾建言:“赵地疲弱,正可跃马芟割,快活快意!”众将纷纷附和,摩拳擦掌,一逞贪欲。怀忆知鲍麾势已盛,但虚与委蛇。怀忆亦知河东兵精锋锐,魏博不堪与敌,龙争虎斗之时,坐壁上观方为熟计。怎可因蝇头小利自掘坟墓?
鲍麾武人耿直暴厉,见怀忆拒纵兵劫掠赵地,愈忿譟,时恶言向冉氏人。军卒杂言纷乱,多为赵地富庶宝器所诱惑,隐隐有军乱之迹。延寿密见樊氏,慨然言:“今有副将掀乱,侄不敏,不敢惜身,愿为姑母解忧。”延寿寻得两美貌女,邀鲍麾饮宴赠佳人,席间以毒酒灌之。鲍麾返回府中,呕血不止,口不能言,指蘸血写“殺冉”。鲍麾素与部下亲厚,鲍麾军卒皆执利器冲破冉府,尽屠戮。冉氏一夜灭门。冉怀忆、樊氏、延寿皆没。
魏博军乱,魏博乱。
道与仁皆虚无,礼与义尽沦丧。
所见可夺,不喜则戮。
人与草何有异?刀与戾正当时。
天道隐退,秽浊横虐。
一斛珠一斗金,昨日郎今日狼。
青史一叹,万骨成灰。
秦王府内
邯郸城外
秦王得急报:魏博军大乱,冉怀忆鲍麾死。
李客得急报:魏博军大乱,冉怀忆鲍麾死。
秦王:军乱不可逆,魏州无可得,博贝犹可为。
李客:军乱不可逆,魏州无可救,博贝犹可为。
秦王令亲信寻貌似冉怀忠之人,假其名收纳魏博军卒,整编得军二万。
李客令华子西张岊分救博州城贝州清河城,坚壁清野,收拢流民,修城防以抗乱军。心之至诚,得民心之向。
淳熙二十一冬十月,十万蔡家军席卷沧海,族沧海公九族,尽坑沧海军卒,占地籍民,露布四方,沧海归顺,诏赐密王进封齐王,食邑沧海三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