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超市，我就去趟洗手间，很快就回来。”

“不行，先给我讲完再走。”

石音的桌上也不知不觉地堆起了各种五花八门的资料书。

石音又腾空了自己的箱子，把箱子里的零食都分给了小鱼儿——作为讲解数学题的回报。石音也把各种资料书整整齐齐地送进了那只箱子。

于海这次没进前三，好在依然在前五名之列。

但这一次于海的成绩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可能“成绩”作为衡量“优秀”的指标并不是特别长久，或者说大家会渐渐的对某个人的某个“好的成绩”产生习惯——认为取得这样的成绩是他应该做到的，当习惯了这一“好的成绩”之后便会将其淡忘，除非这个“好的成绩”有了新的飞跃，或者不幸的倒退——总之，这个成绩得有很大的变动，或者突飞猛进，或者一落千丈。

石音倒是引起了班主任的关注：“石音，继续保持啊。”

于海的“好的成绩”在第四次月考中依然表现为“好的成绩”，是那种“理所应当”的“好的成绩”——这次他考了第四名。

然而，于海的“好的成绩”在第四次月考后的期末考试中发生了变动——不是突飞猛进，而是“一落千丈”，或者对于他来说是“一落千丈”，他退步到了第十二名。

相对于于海第一次月考时的第十九名，第十二名其实也还不错。然而人总是这样，当你爬上过山顶，看见过无比辽阔而美丽的河流山川，你就不再满足于半山腰的田埂——虽然麦芽也有它的可爱。而当你爬上过更高的山峰，看见更加蔚蓝的天空，和碧空之下那仿佛近在咫尺的浓云，你就不再满足于脚下的土地，而无比渴望探求头顶那个未知的世界。

于海是历史课代表，刚刚去了趟办公室拿历史试卷的答案和寒假作业，一不小心就得知了自己的期末成绩。

石音看到于海一脸严肃地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大叠试卷——那是寒假作业，最上面放了一张不太一样的纸——那是期末考的答案。

于海一如往常地给同学们发作业。

“第一排同学传下去。”

于海发作业从来不数，大致的分开四叠就给第一排。

“后面不够的每组之间互相协调一下。”

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我没有！”

“谁那儿有多的？”

“我！”“我这儿也有！”

“还有谁没拿到吗？都有了吗？”

“有了。”“有了。”“有了。”各方回应完毕，代表本次发作业圆满完成。

奇怪的是，他虽然发作业从来不数数，但永远是几个课代表里面作业发的最快的。

他很快转过身去，走到讲台上，面朝黑板，拿起一只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刷的写了起来。写字的速度和认真的样子丝毫不逊色于坐在位子上埋头写字的时候。他很快就写完了——是期末考的答案，字很漂亮。

下面四十一双眼睛焦急地一面扫视着黑板，一面扫视着自己的试题卷。对答案的时候，教室里的氛围总是异常的紧张，近乎诡异的宁静。

“成绩出来了！”

终于，一个声音打破了宁静。

那是班长，原来刚刚焦急地扫视着黑板的只有四十双眼睛。

教室里一阵喧哗。话语间，一大群人已经从教室里冲了出去，把教室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准确地说，是把班长和班长手上的那张成绩表围得水泄不通。那张表上有每个人的成绩，包括每门课的分数、总分、总分排名。

冲出去的人里面自然也有石音。

但她怎么也挤不进去，被堵在了门口。

“你第七名。”一只手突然落在石音的肩膀上。

回过看时，竟是站在讲台上的于海。

石音一阵惊慌，从来没有哪个男生主动跟自己说话，而且跟自己说话的人居然是他。

但这惊慌又很快转变成了惊喜。第七名！第七名！石音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稳居前十，还比上一次进步了两名，这惊喜比惊慌更令她不知所措。

相比之下，于海要自然的多，他似乎生来就很擅长说话。同时，相比于上次期中考后站在讲台上时那个惶恐不安的他，此时的他要沉稳很多——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平静。

想必他一定考得很好吧，石音心想。但，她却又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喜悦的表情。

等人群渐渐散开，石音又走到了门口——她想知道他的成绩。不会是第一名吧？石音心想。

然而，名单上前五个都没有于海。

石音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前五的名字，反复确认，终于肯定了前五名里面确实没有于海。石音忐忑不安地往下看……她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但是还是没有于海。恐惧再一次充斥着石音，她惶恐地往下看……前十名没有！再往下，石音心里怦怦直跳……第十二名！她终于找到了那个名字，但她丝毫不愿意在那个名次看到他的名字，然而这是事实。

她惶恐地走回教室，内心的焦虑似乎远胜过那个成绩的当事人。

回到座位上，石音紧张把头向右边转过去，想要去探视那个日日奋笔疾书的身影。那个身影此刻一定很瘦弱吧，石音心想。他一定很失落，她想。

她看到了他，那个身影竟出奇的平静。他平静地翻着书，平静地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一会儿又平静地看着试卷，像是在研究某一道题目——他在平静地研究着一个红叉叉下面的题目。他甚至没有过分低着头——他的背挺得很直，笔直的像一座拔地而起的山峰，脖子微微前倾，像是从山顶上生出的一棵松柏。他没有紧锁着眉头——他的眉头是舒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