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府主殿之外,曲鉴寒盯着城内战局,拄剑这个姿势已经很久没有换过,哪怕是韩月舟也在怀疑这人是不是个雕塑。
一个时辰没有说过话,哪怕是韩月舟也有些耐不住寂寞:“你说剩下这些人里面哪个是萧暮?”他问道。
曲鉴寒总算是搭理了一下,他摇了摇头:“萧暮的成绩在剑试中排在一个算是巧妙的低位,这几天倒是真没有一个人挑战到。且按照当日考官的描述来看,只有一个中规中矩四字。现在岁安街内这样的人我并没见到,大概是藏拙,或者是装死。”
“你这个装死倒是有点意思,”韩月舟玩味地笑了笑,“那么这最大的看头,可不在这三个人打完架啊。”
“谁知道,”曲鉴寒冷笑一声,直接闭上了眼睛,连这这最后的战场也懒得再看下去,“他们爱怎么玩是他们的事情,我们只管收尸就行。”
“都打成这样你还不管,太冷血了叭。”
“战场只会比这更冷血。”
战事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有些不忍直视了。几乎是刀刀见血,原本繁荣的长街已经看不到了往日的风景,躺满了伤者、尸体,更甚为不知何人的肢体,一个晃神就真的以为是在战争之中。鲜血肆意流淌,像这样的景色,怕是武试开启至今都没有发生过。张子墨的“军伍”像是没有痛觉的人偶,不知疲倦地挥刀挥刀挥刀,从月安门砍到岁正门再一路砍回。
“楚木,这是正常现象?”苏明卿扭头质问楚木,这场面已经不能用考试来形容,这分明是是她最熟悉的,那遍布于八方界的战场,她虽然有些麻木,但是再次看到难免会有些不舒服。
楚木双眸难得睁开,那双血色眸子里没有一丝轻佻,他紧皱着眉头,让人不寒而栗,他只是说了一句话:“苏姑娘可曾听过一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言不由衷必有鬼。”
岁安街上猛然一点寒芒乍起,迎着张子墨的狂暴刀意,楚卿宇脚下房顶寸寸龟裂,他一枪掷出,长枪撕裂空间,似有龙吟长啸!
张子墨一身黑衣,满头发丝在奔驰中散乱,大有几分魔头的味道,对着这势如破竹的长枪他甚至闪躲的想法也未曾有过,他一刀平挥,枪尖与刀身相撞,以摧枯拉朽之势硬生生将其击飞,连阻挠都不能算上。
楚卿宇的身形却突然出现在张子墨上空,那杆被击飞的长枪像是巧合一般稳稳落在他的手中,他微微一笑:“张兄,那这一枪,你接得住么?”
他身在空中回旋,长枪转瞬掷出,下一刻却如魅影一般出现在了张子墨眼前。枪尖还未曾碰到,他的眉心便漾出了鲜血。几乎是本能驱使,张子墨身形骤停!长枪堪堪贴着他的面颊落下。
——一只纤长的手掌突然闯入了他的视线!
那杆银色长枪还未扎入屋檐便被轻身而来的楚卿宇握住枪尾,手腕轻抖,一个大圆画下,对着张子墨当头砸去。
张子墨面无表情,双眸之中突然晃过一点血色,纵身跃起旋身一脚踢在枪身上,顺力猛然将其踩落,枪头轰然没入砖瓦之间。楚卿宇运气一掌拍在枪尾,两方势均力敌,枪身弯曲成半圆。
楚卿宇依旧从容,推掌反手握住了枪尾,同样一脚踢在了枪身之上,枪身骤然绷直,来自脚下的强力将张子墨弹到了天上。而天上,早有人影等候——陈俊彦就这么站在自己的长剑之上,挥指而下,一道剑气如高山瀑布冲下!
明德府中,楚木轻声道出了“长枪青龙”四字,他轻轻叹了口气,看向苏明卿:“这杆枪可是枪圣的配枪,已然出现在楚卿宇的手中,那么岁安街上的战事应该也就这么了结了。我是奉劝别做傻事,规矩就是规矩,生死状也签在那里,你真想讨公道我们也不占理,更别提打不打得过了。”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但是我有个问题想问苏姑娘。六合八荒,武道皆分十二楼,八荒界怎么分的我不太清楚,所以我想问,在八荒之中,能御剑飞行的是到了几楼。”
苏明卿神色低沉,她死死盯着演武场内的岁安街,缓缓说道:“十二楼大宗师。”
“那便对了,”楚木垂下双手,转身看向明德府之外,“六合之中,青冥州内,我可从未听说过有这个年纪的剑术大宗师。”
剑气冲刷之下,张子墨甚至没有反抗的机会,浑身浴血轰然坠落。
那本立在空中的陈俊彦不见身形,那柄长剑,从楚卿宇的胸前慢慢刺出……
“陈俊彦!”楚卿宇声音嘶哑,一字一顿吼出他的名字,手中的青龙枪再也握不住,顺着屋檐滚落,砸地的叮当响声仿若全城可闻。
“楚兄,再给你几年时间,说不定青冥枪圣就能改名为青冥枪仙,但是,我应该是看不到那天了,因为你现在就要死了。”陈俊彦挑眉,一脚将他从剑上踹落,任由他不知道滚到哪儿。
白面剑客猛然跃起,随着一剑破空,明德府内镜花水月骤然破碎,升腾起数丈高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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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之中,唯有一人身影。
陈俊彦慵懒地靠在插入地面的长剑之上,玩味地环视四周:“各位好啊,在下陈俊彦,前来赴曲城主的邀约,其他人应该可以不用等了,估计现在能站起来的一个都没有。至于结果,想必不用我提醒您了吧,铁面城主。”
他轻轻挥掌,浓雾像是幕布般被撕裂,在他的视线中,曲鉴寒拄剑而立,双眸紧闭,像是在休憩。完全没有想回答他的意思。
“城主你这是什么意思?”陈俊彦不悦道。
“陈兄不必着急,武试可还没结束呢。”韩月舟也不知道曲鉴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又不是曲鉴寒能时刻洞悉城内所有局势。但只要曲鉴寒不说话,那武试就还没结束。
“呵呵,韩祭酒,这里其他人是瞎子难不成你也看不出,这场武试,可没有人能再打赢我了。”陈俊彦轻蔑一笑,“我就这么站在这儿,还有谁能来给我一刀一剑不成?”
“妈的。”有人轻轻啐了一口。
岁安街瓦砾堆中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有一刀西来,丝毫不拖泥带水。
在那一瞬之内,整个明德府内像是陷入了无止境的空白时间,只有那一柄漆黑的陌刀荡漾着空间的涟漪缓缓靠近。静止的时间之中,文人慌乱,僧人双手合十,道人掐指计算,曲鉴寒从容,韩月舟惊异……一切扭曲着空间交杂到演舞台上白面剑客同样扭曲着的狰狞面庞。
长刀贴到了陈俊彦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