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向秦砚辞:“将军以为如何?”
秦砚辞道:“去一趟白城。”他看了元书祎一眼:“你与我一起。”
元书祎无所谓,要是已经交代给钟韫了,秦砚辞也试探不出什么。
“嗯嗯嗯!”褚南星道:“你们跟孙冉铭爹娘好好谈谈,参军多好啊!”
秦砚辞淡漠道:“把人劫出来即可。”
元书祎点点头:“同意。”
褚南星的表情一言难尽,最终只是张了张嘴,啥也没说。
敲锣打鼓声中,新郎官终于将新娘子接了过来。
源丰楼的宾客都起身鼓掌祝福,丝竹管弦齐奏,两位新人在繁华喧嚣中拜了天地,从此同进退。
人群中墨绿长袄的少年漫不经心的靠在柱子上,狭长的眼眸饶有兴趣的盯着二楼贵宾席的元书祎。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呢,做了秦砚辞手底下的兵吗?”
元书祎眸色一深,扫了一眼楼下的人群,她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可茫茫人海,她什么也寻不到。
第二日卯时,梁远和宋樱雪就来送几人。
元书祎道:“其实梁大哥不必送的。”
“你们帮了我这么多,岂有不送的道理。”
褚南星打着呵欠:“你们还是在一起好好待着吧,过不了两天梁远又要回军营了。”
两人一直牵着手,宋樱雪看着梁远,落落大方道:“无妨,我等他回来。”
宋樱雪对褚南星福身一拜:“多谢褚小姐医好了我的眼睛,这是我亲手缝制的福袋,褚小姐可以放一些清心凝神的香料系在身上。”
褚南星接过福袋:“客气什么,你眼睛刚好怎么就做这样的细活,好生养着就是,医好你的眼睛我和你一样开心。”
秦砚辞抱着剑在一旁等候多时,看了元书祎一眼:“走吧。”
梁远抱拳躬身:“恭送大帅。”
岑深赶着马车带褚南星回京城,秦砚辞和元书祎时间有限,直接策马前往白城。
过了晌午两人才到白城的城门,赵昌河显然没料到秦砚辞能亲自来调解:“秦帅?您亲自来了?”
秦砚辞点了点头:“嗯。”
“阿柯怎么也在?”
此事说来话长,元书祎一言以蔽之:“前几日偶遇了将军,这几日便一直在一起。”
“这样啊。”赵昌河看了看日头:“这都过了晌午了,我请两位先去用饭吧。”
“不必。”秦砚辞道:“先去劫人。”
赵昌河张口结舌:“劫、劫人?”
秦砚辞看他:“你觉得我会调解?”
赵昌河摇摇头,不,您说话都费劲,谁指望您去调解家长里短。
但是!赵昌河一拍手:“我与大帅的想法一样啊!我本来也想把冉铭直接弄出来,但是他家里增了四个五品高手,我一个人打不过!”
秦砚辞抬了抬下巴:“带路,我打。”
孙冉铭是白城首富孙宁远的独子,孙宁远早年忙于生意,五十来岁才娶妻生子,因此对孙冉铭这个独子十分溺爱。
孙冉铭不爱读书,对琴棋书画也没有兴趣,唯独在武艺这方面十分上心,孙宁远爱子情深,特地找了教武师傅来孙府教他,孙冉铭学的认真,一把长鞭使得极好。
正经书读的不多,话本子倒是看了不少,孙冉铭对话本中骁勇善战的将军很是敬佩,恰巧蜀国征兵,发小赵昌河要参军,他想都不想便随发小一起参了军。
孙府占地庞大,如赵昌河所说,孙府的看门家丁确实多得不寻常,谁能想到孙府要防的正是他们府上的小少爷呢?
赵昌河带着两人绕了半圈:“这是冉铭院子的后墙,只要有人翻进去那四个五品高手就会出现将人摁住。”
秦砚辞道:“我和阿柯先进去牵制住他们,你找准时机将孙冉铭带出来。”
赵昌河点点头,秦砚辞他自然是不必担心,他看着元书祎,道:“阿柯,你行吗?”
这个问题问得尴尬,男人不能说不行。
但元书祎心中明了,赵昌河只是担心,而秦砚辞则是要试试自己的身手,她表情严肃的点点头:“我尽力。”
元书祎和秦砚辞对视一眼,同时越过高墙。
刚一落地四个黑影就悄无声息的靠了过来,他们一身黑衣蒙着面,像极了皇家的影卫。
领头的声音闷闷的:“你们也是带少爷出去的?”
元书祎和秦砚辞点了点头。
五品高手还算客气:“老爷有令,谁都不能带走少爷,请两位速速离开。”
这就没办法了,两人都是人狠话不多的主,一句话都没有就同时出了手。
武艺分九品,一品为最佳,九品则是最末,这四个五品高手确实不容易对付。
他们都手持长剑,但并未出鞘,或许知道来者都是他们少爷的朋友,都不敢伤着。
秦砚辞的长剑也没出鞘,因为着实没必要。
秦砚辞剑未出鞘也打的毫不费力,但是元书祎不行,虽然这两个五品对她来说小菜一碟,但是对一个新兵来说却是难搞。
元书祎并不攻击,只是不断的躲避,余光时不时的扫一眼秦砚辞,恰到好处的被五品打几下。
秦砚辞刚定住两个五品就看到赵昌河跳下墙头去叫孙冉铭,以及被击退好远的元书祎。
少年单膝跪地撑着身子,仰着头,双眸漆黑锐利盯着那两人,右手摸上了腰间的匕首。
——两个侍卫警惕的后撤半步,长剑出鞘几分。
秦砚辞上前挡住元书祎,白色的衣衫在元书祎眼前吹过,让她想到了归隐山林,光风霁月的侠客。
两个五品见到同伴被定住才知道这个白衣少年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一个五品刚要转身叫人就被秦砚辞敲晕在地。
一个晕倒,三个动弹不得,孙冉铭兴高采烈的和赵昌河跑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大帅好厉害啊!”孙冉铭看见元书祎站起身,赶紧跑了过去:“阿柯你有没有受伤?”
元书祎不动声色的将手负在身后:“没有。”
赵昌河拽了一把孙冉铭:“先别聊了!出去再说。”
“哦对对对!”
孙冉铭终于出了孙府的门,自打他从军营回来就再也没出去过,一直被锁在家里。
孙冉铭热泪盈眶:“要哭了啊我!大帅和阿柯简直是我再生父母啊!”
赵昌河翻了个白眼:“你别鬼哭狼嚎的,拿点实际的行不行,大帅和阿柯刚到白城就来救你,饭还没吃呢!”
“这不正好嘛!我请大帅和阿柯去吃源客楼,他家的佛跳墙最是出名!”
赵昌河勾住孙冉铭的脖子:“我说大少爷,您跑出来带够银子了吗?若是不够我们可没钱赎你。”
“小爷有的是钱!若是真不够,大可让他们去孙府要去,我爹总会帮我还的。”
两人打打闹闹的往前走,明明四个人都是少年,可是秦砚辞和元书祎却安静的过分,一个像九天孤冷的月,一个像寒冬孤寂的夜。
孙小少爷笑容明媚的拿着一坛酒,道:“这个叫做米苏酒,香甜醇香不醉人,是白城的特产,你俩一定要尝尝。”
四个人的饭局却是两个人在说话,孙冉铭本来就话多,乐此不疲的给元书祎和秦砚辞介绍白城的风土人情,赵昌河时不时的嘲讽他两句,两人笑笑骂骂,比元书祎和秦砚辞在梁家的饭桌时热闹。
“我们四个明日就一起回房州城呗?”
赵昌河呛他:“不然你以为呢?”
孙冉铭看着秦砚辞扭捏道:“一想到和秦帅同行我就有点小紧张……哎呀,真是要死!”
赵昌河见他这副红着脸的样子都要吐了:“你跟大帅一张桌子上吃饭我也没见你紧张,大帅亲自来白城将你劫出来我也没见你紧张的死掉!跟大帅同行你紧张个屁啊?”
秦砚辞:“……”
孙冉铭一拍桌子:“赵昌河!你丫懂什么!”
赵昌河拍得更使劲:“你个大老爷们儿扭捏什么!”
“我这是在表达对将军浓烈的敬佩之情!”
“你少扯淡,你那是纯恶心人!”
“什么恶心人,我那是炙热的爱!阿柯你说是不是!”
垂眸吃的认真的元书祎:“……?”
“阿柯脑子有泡了才会认同你!”
“……”元书祎放下了筷子,忽然就没有了食欲。
隔间的门被敲了两下,一个伙计端了一盘东坡肉走进来:“孙少爷,这是我们的赠菜。”
孙冉铭看着桌上那盘热气腾腾的东坡肉忽然就安静下来了:“我娘做的东坡肉最好吃了……她说今日就会给我做的……我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了。”
那伙计还没走,看着失落的孙小少爷,将一封信递了过去。
孙冉铭诧异的接过信:“这是给我的?”
伙计不说话,安静的退了出去。
赵昌河道:“难不成又是哪个姑娘写给你的情书?”
孙冉铭嘟囔着拆开信封:“你就是嫉妒我……”
锦衣玉食的小少爷一言不发的看完信,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赵昌河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孙冉铭不说话,将信递给就他大口大口的吃着东坡肉。
赵昌河看完了信也安静了下来,将信递给元书祎就安慰着孙冉铭:“这有什么好哭的,你娘同意你参军是好事啊。”
元书祎对这封信并无兴趣,但是传到了她的手上看一看也无妨。
这封信的笔墨并未干透,似乎是刚写完不久。
“见信如晤,铭儿勿念。”
“娘亲看到你和朋友们翻墙出去了,这一走归期难定,娘亲又要好久都看不到你了。”
“从前你在家时吵吵闹闹,娘亲恨不得把你扔进书堂让家里清净清净,可是你这一走家里却冷清了许多,又是在这动荡的朝代参军,你爹和我每一日都是提心吊胆,恨不得去军营把你锁回来。”
“你这几日吵着要回军营,我夜里辗转反侧都睡不着,军营有什么好,你本该一辈子都是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小公子,去军营找什么罪受呢?”
“你喜欢学武,你爹便找来了顶好的武师傅教你,我们本以为你是话本子看多了入了魔,不成想你竟然真的参了军。”
“或许一个人自生了学武的念头起,便是平凡不了的,娘亲不盼往你能建功立业,只希望你平安无虞,能冲锋陷阵保家卫国,亦能全身而退保全自己。”
“铭儿,答应你的东坡肉娘给你做好了,等你下次回来娘再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