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丰回到自己的屋子,『摸』了『摸』颈项,『摸』到了一手的汗水以及被汗湿的头发。
他连鞋袜和外衣都顾不上脱,便筋疲力尽地躺到了床上。
闭上眼,黑暗中慢慢浮现出新宗主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以及对方垂眸看着烟筒的微妙表情。
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不!
应该没那么容易。
烟筒和毒都是他自制的,没拿给任何人看过,况且新宗主曾经非『药』宗堂的人,没那么容易认出他做的东西。
可即便安慰完自己,燕丰心里依然惶惶不安。
他知道他今晚的所作所为肯定引起了新宗主的怀疑,新宗主没有对他动手,或许是顾虑到斛律偃还没醒。
如此一,他是否应该先下手为强?
原本燕丰颇为忌惮对方身上的器,可若是再拖延下去,指不定他就会变成案板上的鱼肉,只有任由对方宰割的份。
既然这,还不如放手一搏。
想到这里,困扰了燕丰许多天的疑『惑』再次冒出——新宗主究竟是何身份?
斛律偃无依无靠,在外漂泊流浪的那几年,连同伴都不曾有过,又是从哪里认识了这么一个人?
电光火石,燕丰突然想起之宗里的人去外头寻找斛律偃时,顺带在找另一个和斛律偃同行的人。
那个人叫什么着?
芈……
陆……
对!
就是芈陆!
是他没记错的话,他似乎听宗里的其他人说过那个叫芈陆的人和四大世家之一的芈家有些联系。
不知这是不是一个突破口。
燕丰想了许久,实在想得头疼,索『性』先躺平歇息。
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轻微的敲响起。
燕丰吓得一个激灵,霎时睡意全无,他噌的一下从床上弹起,一把抓过放在枕头下面的匕首,眼死死盯着房。
“谁?”
“燕丰师兄。”外传一道哆哆嗦嗦的,“是我,井兰。”
燕丰想了一会儿才想起井兰是谁,原是那个幸存下后被新宗主安排到斛律偃屋子附近打扫的小师妹。
然而说是小师妹,其实只是刚拜入『药』宗堂不到半年的那批新人之一罢了,无论从还是现在,燕丰都没正眼瞧过那几个新人。
所以那个新人这么晚了还找他做什么?
虽然燕丰有些怀疑这是新宗主设下的陷阱,但是见井兰始终没有离开的意思,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敲着,他犹豫片刻,终是下床走到。
他把房打开一条缝,透过缝看到外面站着一道瘦小的身影。
井兰仰着头,轻轻喊了一:“燕丰师兄。”
燕丰侧身躲在后,只『露』出半张脸和井兰对视,他低问道:“找我有事?”
井兰了头,惴惴不安地左右一望,确认四下无人后,便将脸往缝上凑了凑,又畏又怯地开口:“白天我打扫的时候,无意发现了一件事,我不知道该告诉谁,想想去决定跟燕丰师兄说一下。”
“何事?”
“宗主设下的结界,未完全覆盖我们宗,也有可能是与宗主设下的结界相冲。”井兰轻道,“就在后山方向的西侧,也就是宗主屋后那头,有个地方的结界缺了一块。”
话音未落,燕丰惊喜地瞪圆眼睛:“你说什么?”
井兰被燕丰激烈的反应吓得缩了缩肩膀,正后退,却被燕丰从里伸出的手猛地抓住了小臂。
“燕、燕丰师兄……”井兰吃痛地嘶了一,小脸皱成一团。
“你说后山那边的结界有缺损的地方?此话当真?”
“当真。”井兰痛得眼泪都快流出了,却不敢挣扎,只能忍着痛道,“我试验过了,那里的结界确实缺了一块。”
闻言,燕丰眼里的惊喜逐渐被狂热代替,他松开井兰的小臂,兴奋地碎碎念:“好了,好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说完,他倏地想起什么,扭头瞪向井兰,“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井兰脸『色』苍白地看着燕丰狰狞的表情,赶紧摇头:“没有,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只跟燕丰师兄你说了。”
“那便好。”
“燕丰师兄,接下我们怎么做?”井兰唯唯诺诺地说,“若是我们趁着宗主不注意的时候悄悄从那里离开,不知能不能行。”
“不行!”燕丰想也不想地打断了井兰的话。
井兰又是吓得一抖,可怜兮兮地搓了搓手臂。
燕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夸张了,他有意软下,循循善诱道:“就算离开,也不能只有我们个人离开吧?你忍心抛下其他同不管吗?”
井兰果然犹豫了:“这……”
“如今宗里就剩下我们几个人,倘若只有我们个人逃出去,那么『药』宗堂可能真就不复存在了。”
井兰急道:“燕丰师兄,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燕丰安静了下,眼光一闪:“我倒是有个好子——”
井兰在燕丰的屋外呆了一刻钟左右,便用衣衫掩着脑袋,做贼似的匆匆忙忙地走开了。
但井兰没有回她自己的屋子,而是径直去了斛律偃的院落。
刚走进院,就瞧见一道暗影悄无息地立在阶梯下面的空地上,夜里光线不足,昏暗的月光照不清那个人的脸。
尽管如此,井兰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哪怕隔着一段距离,从那个人身上散发出的低压也宛若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分毫不动地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喘不过。
她立马站住脚步,卑微地低下头。
很快,那个人开口问道:“话都带到了吗?”
井兰面如土『色』,吞吞吐吐地说:“带、带到了。”
“嗯。”那个人道,“记得把我的东西都准备好。”
“是。”
-
临近年,九尧县里却屡屡传出有人失踪的消息。
先是『药』宗堂的少宗主明遂,后是灵丹宗的少宗主齐恒,再是出寻找齐恒的几个灵丹宗弟子,皆没了消息。
有人说是明遂和齐恒平时行事过嚣张跋扈,才不小心招惹到实力不弱的仇家,也有人说他们的失踪和魔界的晚姬有,许是晚姬的哪个爱慕看不惯他们对晚姬的喜欢,才趁着大家都在注那个拒绝了晚姬的普通人时把他们悄悄解决了。
不过还有人说可能是拒绝了晚姬的那个普通人杀害了明遂,毕竟大家最后一面见到明遂时,明遂正昏『迷』不醒地被那个人从万蛇坑里拖出。
传闻越演越烈,甚至传到了其他几个宗的耳朵里。
升宗便是其中之一。
林稷作为升宗的宗主,自然是眼观八路耳听四方,在和明德义失去联系的第一时,他便察觉到了什么。
只是当时他忙着和斛律家调查那股神秘力量的事,一时半会儿没顾上明德义,结果那件事没调查出个所以然不说,还错事了寻找明德义的良机。
直到安『插』在灵丹宗的耳线传齐望天和他的左膀右臂一同失踪的消息,林稷才开始重视这件事。
偌大的屋里,零零散散地坐着三个人——分别是玄云剑派的悟启真人、天命山的秋北真人以及云烟教的大弟子崔忆霜。
虽说修真界有四宗派以及四大世家之说,但是修真之人何其多,籍籍无名的宗也何其多,因此除了鼎鼎有名的四宗派外,还有不少实力仅次四宗派却少了些运的宗存在。
林稷私底下交好的玄云剑派、天命山、云烟教便是其中之三。
个时辰,林稷才把传音符送出去,这会儿他们三个宗的人便已齐聚一堂。
不过之为了斛律家找回的那个小子的事,玄云剑派和云烟教屡屡闹得不愉快,云烟教的教主记仇,接连三地在背后刺了玄云剑派几次,惹得玄云剑派的人都分外不满。
再瞧这趟的人是云烟教的大弟子而非云烟教的长老,玄云剑派的悟启一下子了精神,斜眼瞥向崔亿霜:“听闻云烟教近日好事当头啊。”
崔亿霜正端着茶盏撇茶叶沫子,闻言一顿,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悟启:“悟启真人何出此言?”
“整个修真界都传遍了,说你们云烟教和斛律家当亲家了。”悟启的话里夹枪带棍,“今儿你们教主没,还望亿霜姑娘回去后代我们玄云剑派同你们教主道喜,以后攀上了斛律家那根高枝,还怕年挤不进四宗派的名单里?”
崔亿霜听了这番阴阳怪的话,也不恼,撇完茶叶沫子,啜了口热茶,才不疾不徐地笑道:“瞧悟启真人这话说的,我就说中午用膳不是没加醋吗?怎么就品出了一嘴的酸味儿,原是从悟启真人这儿的,你是羡慕嫉妒恨,你也从你们宗里找个人攀高枝呗。”
悟启没想到崔亿霜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和他嬉皮笑脸,不由得面『色』铁青,横眉瞪目地讥讽道:“亿霜姑娘真是抬举我们玄云剑派了,我们玄云剑派的人哪个不是脚踏实地一步步地修炼上去?攀高枝这种事我们可做不了,也没有那个脸去做。”
“是吗?”崔亿霜将茶盏往旁桌上一放,将纤细的手臂搁上去,一双含羞带媚的桃花眼夹着明显的调侃之意,“悟启真人最好是把话说清楚了,到底是你们顾及脸面才做不了还是你们玄云剑派的弟子各个姿『色』平庸,上不得台面,即便去了,估计斛律家那些眼高顶的子哥们也不会多瞧你们玄云剑派的弟子一眼。”
悟启得抬手啪的一拍到桌上:“你——”
桌上的盏茶被拍得一阵晃动,滚烫的茶水溅到桌面上。
崔亿霜不动『色』地收回手,眉眼含笑地看着悟启:“悟启真人何必动怒?这是被我的话戳中痛处了?”
悟启说不过嘴皮子利索的崔亿霜,当即破了防,指着崔亿霜骂骂咧咧:“你一个云烟教出的人有什么好嘚瑟的?修真界里有谁不知你们云烟教就是攀着斛律家的系才混出如今的地位?没了斛律家,你们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