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深。内城。
魏从容娴熟地走街串巷,道:“山口的士兵大约是成冕的亲兵,警惕性差,若是换做北院大营与南院大营的军士,我们未必能这样轻易地出山。”
玉孤台走在他身后,脚步有一点迟疑,像是不习惯走在这宽阔工整的街道上:“你的运气向来是好的。”
魏从容信口开河:“是因为蓂莢草的缘故么?我到现在还觉得头发中有蓂莢的味道。”
玉孤台忍俊:“蓂莢草没有味道。”
“奇怪了。”魏从容笑着转身等他:“难道是我在幻想?”见玉孤台走得惶急,失了决定沉稳的风度,笑问:“阿在怎么回事,看到红火,不习惯么?可是常年在绝云山的幽暗林木间惯了,乍来此地,觉得晃眼?”
玉孤台急匆匆地一笑:“或许。这里的灯可真多。”
一溜儿长长的街巷,从他们脚下,向前后远远地蔓延。左右手的店铺大多是开着的,里面透出融融的灯光来。门面小的只里面有光,门面大的在门口便杵着两个巨大烛台似的东西,头上各安一个彩色护罩,里面流出美丽的光来,十分明亮。
“外面护着,里面的灯烛便不容易衰灭,因此得了个诨名叫做琉璃护。”见玉孤台眼睛在灯上打转,魏从容殷勤地解释道。
玉孤台走到一个琉璃护近前,抚摸着光滑的琉璃罩:“真美。但月色也美。”
魏从容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人间自有人间好,无人处却也好,重要的是你心安好,事事便都好了。”
“胡说。”玉孤台笑出声:“我心安好?我倒觉得我的心早就跳的不热乎了。”
这次轮到魏从容了:“胡说。你既然活着,心便要跳得热乎,此间哪一件事不值得你高兴呢?”一指旁边一个小巧隐蔽的店门:“来这里,我带你喝一点好东西。”
门口挂着蓝布帘,里面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屋子,幽暗的光线下分坐着十几个人,其中有几个聚成一堆,正大口吞吃着什么。剩下的人则是散座,桌上分别陈列着碗,盘,酒盅等各式各样的东西,却只像是摆设,桌子后面的人并不动,眼光呆滞不知想些什么,与一边大快朵颐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束目光从大吃的人群中探了出来,打在魏从容身上,但他并没有察觉。
“帮客。”魏从容大声招呼着:“我们要松子酒。”里面有声音答应一声。
“松子酒?”玉孤台匪夷所思地看着魏从容,后者神秘一笑:“传说这酒最初由神师酿制而成,只是不知是哪一位神师啊。是你么?”
玉孤台一哂:“我向来是不会这个的,陶笠倒是会……”他闭上了嘴。沉烟醉客程赏最会酿酒,不然怎么叫作“醉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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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从容把手在粗糙的桌面上来回摩擦:“如果星甫就是陶笠君,你会怎么办?”
“我不知道,留到到时候去解决吧。”玉孤台竟然逃避着,谈话就这样作罢。
酒来了。一个陶制的酒壶和两个翠绿的酒盅托在一个木盘子中被呈了上来。酒盅颜色单一,但你若细看,便能从那独一的绿色中看出一种包蕴的渐变来,其色润泽逼人,十分可爱。
不仅有酒,那帮客还端来一只小碟子,里面白花花盛的不知是什么东西。酒菜放在桌上,魏从容扯住帮客,指问:“这白的是什么?”
帮客笑着答:“公子,就这酒的可不就是菜么?这些菜都是新收的,公子尽管吃是了。”
“果然是很久了,连酒菜都不一样了。”魏从容感叹着,夹起菜来吃。菜被剁成了一堆,泡在不知是酸是甜的汤中,吃一口满嘴发痒,倒也很好吃。他尝了两口,砸砸嘴,就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