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几百年的老前辈句句肺腑,如果此刻在他面前的,是一名单纯又满心正义的年轻修士,必定大惊失色,因为他听到了蔚蓝仙会非常重要的秘密。
可惜,在老太爷跟前的唯一聆听者,是齐物。
他姓齐,单名物,见过他的人只知他贵为齐府少主,出身二流世家,相貌与品行皆是上乘。修为虽低,但天赋一流,未来图景恢弘不可观。
以上种种,在齐物自己看来都是流言。俗话说流言止于智者,所以他自己不信这些。
一个品行上乘的人,会特意跑来欺负一位命不久矣的老前辈吗?当然不会。
何谓欺负?如他一般,明知不可提却还要提,引得老太爷大怒大恸,实属没有人性。
自认是混账的齐物,办起混账事来更加顺理成章。他试图安抚无果后,便不近人情的开始做自己的本职工作,总要不虚此行的。
漫不经心地用右手食指划过左手戴着的储物戒,他拿出一本崭新深蓝皮册子和笔墨砚三物,将砚台放置在床榻边,墨条搭在砚上。随即庄重严肃地翻开册子,下笔如有神的唰唰写着,时不时还关注下老太爷瞪着眼睛碎碎念的状态,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给老爷子画像。
在此期间,易老太爷一开始还在急着说话,干燥的惨白嘴唇开开合合,具体在讲什么也没人知道。后来,慢慢发现跟前的年轻修士坐得稳如泰山,就是不接他的话。
他眯着眼睛,想看看年轻人在忙碌什么。从他的模糊视野看过去,左手端着什么扁平的物件,右手拿着长条状的往上扒拉,时不时的还会将用长条蘸点东西,然后继续扒拉。
不知怎么的,老太爷有点生气,而且越来越生气。这个年轻人!竟然不听他讲话,在这里扒拉着吃饭就咸菜酱?他知道自己说的有多么重要吗?这可是颠覆整个中世界的大事情啊!昏了头脑的老太爷忽略了一件事,如果这种举动是在吃饭,那还是缺了关键性的动作的,就是举着筷子往嘴里送。
终于,齐物在老太爷吃人般的目光里停下了笔,满意的收起小册子,劝慰道:”老爷子,心里头闷着事不利于身体健康。你看,现在都说出来了,是不是舒服多了?人生嘛,就是这样的,总有不如意。你有惹祸生事的侄子,我有无理取闹的老爹,我们都一样。这辈子过得不好,你就努力为下辈子打算打算,投个好胎,十八年后又是一位俊杰。再争取争取不养易恒那样的侄儿,也不生我这样的儿子,总能过得去的。”他言辞恳切,但纯纯是在胡说八道,因为跟老太爷前面讲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太爷被他的话砸蒙了,“你,究竟是什么人?”哪家养出来这嘴贫的孩子?姓齐?莫不是隐世齐府,不该呀。
齐物认真摇头,“我不是什么人,只是不忍心,看到误入歧途的老人家总忍不住帮一把。”
老太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气呼呼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老爷子,容我说一句,你何苦吊着这口气呢?为了易恒吗,他值得吗?那王八蛋是指望你还能替他挡一挡灾祸,你修为在元婴期,他想的就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弥留之际,也强过他一个金丹。可他这么大一个人,几百岁的年纪了,就算是亲生父母也没义务替他挡刀了。真扛不住,他也怨不着谁。”
“呼,呼,我答应过……”
“人要往前走,就要懂得放下,把你的承诺放下吧。”齐物苦口婆心,感觉自己像个老妈子,而且很知心。
“不行……”虚弱的声音里尽是坚定。
齐物没辙了,索性狠狠心道:“你拦不住他的,信我。那个家伙上至八十岁老汉,下至襁褓婴儿,都不会放过,杀人如麻,从不忌讳。”
老太爷不理他,齐物无奈,好话歹话都说尽了,老爷子太倔了,认死理呀!他只得拍拍腿,准备走人了。
岂料老太爷倒不肯了,攥紧手边的袖子,“你不能走,你得救人!”
齐物不可思议地指指自己,“我,一个平平无奇的炼气期诶,这里哪个人不能捶死我?我能救谁?”
老太爷费力道:“告诉他们木野狐来了,一定会有人护着易府。我不求其他,易府根基来之不易,能活一个是一个!”
齐物直直盯着前方,“老爷子,我还是那句话,别管了。生死之事你我都管不了,没人能从那家伙手里夺命,我非常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