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艳阳高照。
现在已经到了该做饭的时候,菜市场里人来人往,卖菜的小贩在大声吆喝,卖肉的屠户在用力挥砍砧板上的骨头。
家家户户升起炊烟,狭小的巷子里,满是锅碗瓢盆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杨歌吟站在房间门口,仔细感受着周围一切,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边塞隐居,这一切对他来说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的遥远!
谢妃妃看杨歌吟站着一动不动,说道:“杨公子,我刚刚摸你额头的时候,真的挺烫的,你没事吧?”
杨歌吟道:“我没事,我们走吧。”
谢妃妃眨了眨眼睛,道:“可是……我们要去哪?”
杨歌吟道:“咱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再去绿竹堂看一下,看看有没有白断弦的下落!”
谢妃妃动容道:“啊?可是……”
谢妃妃听到要去绿竹堂,立马愣住了,眼中又忍不住泛起一道泪光。
她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可怕的地方逃出来,现在说什么也不敢再回去了。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她已经退缩了一次,在绿竹堂的时候,因为害怕,所以没有告诉白断弦地下室的事情。
如果再这样下去,别说会连累朋友啦,恐怕连她爹的仇都报不了!
谢妃妃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坚定,道:“好,那咱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去绿竹堂!”
杨歌吟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懦弱的人,很多时候遇到事情也只会逃避,以前是这样,现在也还是这样。
他并不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的遭遇比他好多少,但是,她却能坚强起来,坚定的面对自己,面对自己将要迎面而来的困难。
杨歌吟走到谢妃妃旁边,轻轻擦了擦她眼角的泪光,道:“不要害怕,我说了,从现在开始,只要有我在就没人敢再欺负你,相信我。”
谢妃妃听了杨歌吟说的话,眼睛又红了,眼泪慢慢划过她的脸颊,滴落在地上。
她突然觉得江湖不再黑暗,人心不再险恶,因为她有了依靠、有了可以值得信赖的人。
她相信,就算自己身处再险恶的江湖里,也会有人为她遮风挡雨、护她周全,那个人就是杨歌吟!
谢妃妃在流泪,这是感动的泪水,她突然一把抱住了杨歌吟,喉咙已经沙哑,道:“好,我相信你!”
杨歌吟也轻轻抱住了谢妃妃。
这两个同是天涯沦落的可怜人,在这条孤独的小巷里,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其实第一次在西南山看见林雪怡的时候,杨歌吟就觉得她有点古怪。
他想不到原来绿竹堂就是神剑门,白银楼就是神剑门门主,怪不得那天那个黑衣人的剑法那么眼熟!
杨歌吟现在只有三件事情不明白。
西南山是江湖一等一的大帮派,绿竹堂势单力薄,它是怎么把西南山给灭门的?
李乘春到底去了哪里?
林雪怡呢,她怎么会跟绿竹堂的人在一起,她去西南山是为了什么?
这一切可能只有白断弦知道,因为白断弦是最后见过西南山二当家的人!
风和日丽!
一辆马车颠簸地走在一条两边长满杂草的小路上,因为地上很多石子,所以马车走得很慢,赶车的老头手上拿着一坛酒,他一边大口喝酒,一边慢慢赶车!
躺在马车里面的女子,全镇的郎中都说她需要静养一个月,一个月之内,一点点打扰都不能有,所以他们正在去一个全是死人的地方,西南山!
除了手上拿着的酒之外,他的马车上还有好几坛,这些酒全部都是镇上最好的酒,是他答应给他朋友买的,可是,他朋友还没来得及喝就已经死了,被白玉城杀死了!
白断弦驾着马车路过酒铺的时候,他就下车买了七大坛镇上最好的酒,打算用来跟铁未砍喝上一天一夜!
可是,他路过绿竹堂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铁未砍已经死了,死在白玉城的剑下!
白断弦现在已经乔装成一个头发花白的糟老头子,没人能认得出他来。
他在大口地喝着酒,他想喝醉,但是不行,他不能醉,因为他不想等刘秋蜓醒了之后,反而还要刘秋蜓来照顾他!
白断弦跟杨歌吟之所以从小到大都那么合得来,是因为他们性格虽然不一样,但真正在意的东西却是一致的。
他们都很善良、都爱喝酒、都很在意自己身边的朋友,都可以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但是他们这种人朋友却很少,因为他们可以为了朋友做任何事情,但很少会有朋友为了他们这样做,很多时候,那些所谓的朋友都只是在互相利用而已。
所以,久而久之,他们真正朋友就会变得很少!
白断弦慢慢闭上了眼睛,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虽然他跟铁未砍只见过一面,但铁未砍已经把他当成了真正的朋友,甚至可以不惜为他去死。
朋友这两个字,在有的人眼里,只是一种互相利用的工具,或者是用来交换酬劳的筹码。
而在另一些人眼中,这两个字却比什么都重要,甚至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这种人才是真正的朋友,这种人才配拥有真正的朋友。
白断弦拿起酒坛又喝了两大口酒,酒坛已经空了,他把空酒坛扔出路旁,空酒坛摔得破碎!
他又拿了一坛马车里的酒,拍开酒坛上面的尘封,把酒倒在马车旁边地下,酒就这样慢慢地流到路边,他用手抓着酒坛,车一边走,酒一边倒,没多久就全部倒在了地上,地上的酒就像一条不宽的布料,被马车拖得很长。
白断弦又把手中的空酒坛子扔了出去,酒坛被摔得破烂,他喃喃念道:“铁兄,一路走好!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手刃白玉城,给你报仇雪恨!”
绿竹堂。
杨歌吟跟谢妃妃站在绿竹堂的围墙外面!
他听说了铁未砍被神剑门杀死的事情,有些疑惑,绿竹堂那么小的门派居然敢公然挑衅铁戟门?
他想进去绿竹堂堂看看。
杨歌吟转头向谢妃妃道:“我想进绿竹堂看看,你会不会轻功?”
谢妃妃道:“我会轻功,可是我身上的伤还没好,腿上也有伤,轻功应该是用不了啦!”
杨歌吟道:“那你要不要在这里等我一下,里面很危险,我带着你不方便,我进去一下就出来!”
谢妃妃看了看周围,犹豫了一下。
她虽然很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但还是说了句:“好!”
杨歌吟看着她犹豫的样子,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微笑道:“我还是带你进去吧,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不过我先说好,里面可是很危险的!”
谢妃妃听了,脸上顿时满是欢喜,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杨歌吟道:“好!”
说完,他抱住谢妃妃施展轻功越过围墙!
杨歌吟的轻功非常快,就算他现在手上抱着一个人,也比白玉城的快出不少。
抱着人都那么快,如果他手上没抱着人的话,那轻功施展起来就真的形同人间鬼魅了。
这样的轻功,试问天下间能跟上他的人,能有几个?
此时的大厅里吵吵嚷嚷、非常热闹,位置上也都坐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人,不过这次坐的已经不是各门各派的帮主,而是江湖中恶贯满盈的采花淫贼、杀人放火的江湖大盗!
杨歌吟在暗中看着这一切,忍不住叹了叹气,他想不到昔日天下第一的名门大派,居然堕落成这个样子,跟这些鬼怪同流合污。
谢妃妃似乎看穿了杨歌吟的心事,把杨歌吟的手掌放在自己手心,紧紧握着,用坚定的目光看着他。
坐在客厅中间位置的两个人!
一个是白银楼,白银楼坐在主位上,林雪怡恭恭敬敬地站在白银楼的旁边,给他斟茶倒酒。
杨歌吟轻声说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谢妃妃指了指林雪怡,问道:“你说的可是站在神剑门主旁边的那位女子?”
杨歌吟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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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妃妃盯着林雪怡,过了很久,才缓缓道:“她是神剑门的堂主,而且地位绝不在白玉城之下。”
杨歌吟道:“堂主?”
谢妃妃点了点头,道:“嗯。”
杨歌吟这才明白,林雪怡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南山呢,原来她也是神剑门的人。”
另一个位置上的,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衣,长相偏瘦,脸色蜡黄,皮肤紧皱,虽然年纪很老,但头发却还是很乌黑亮丽的老人家。
“坐在白银楼旁边的,是我叔叔,也就是“万毒谷”的谷主,谢孤九!”
谢妃妃在杨歌吟耳边轻声说道。
白银楼对着众人道:“我们杀了铁未砍,相信铁未削不用多久就会过来找我们算账,我们“神剑门”声势浩大,势力已经超过“铁戟门”一倍不止,是现在江湖中的第一大帮,区区“铁戟门”对我们来说,也已不在话下,这个靠得全是大家长久以来的努力,我在这里敬大家一杯!”
谢妃妃道:“绿竹堂前段时间还不敢自称神剑门呢,想不到现在那么光明正大了。”
杨歌吟道:“他们之前势力可能还小,如果直接自称神剑门,肯定会引起公愤,让人不满,所以他们要先稳定住那些小帮小派,再慢慢巩固自己的势力,等他们强大起来的时候,别人也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谢妃妃道:“我知道,他们这招叫做……声东击西。”
杨歌吟握拳掩嘴,道:“咳咳,应该叫缓兵之计,暗度陈仓。”
大厅里,大家齐声大笑,举杯同饮,这时,两女人一胖一瘦,跌跌撞撞地跑进大厅里来。
这两人显然是受了伤。
谢妃妃轻声道:“她们就是万毒三姐妹的大姐跟二姐。”
杨歌吟点了点头。
谢孤九道:“什么事情啊,那么大惊小怪的。”
两姐妹跪下向谢孤九、白银楼行了礼,她们其中一人道:“门主、谷主,我们本来在街上走得好好的,谁知道在外面碰见一个老道士,那道士把我们打伤了!”
白银楼道:“那道士长什么样子?”
二姐妹道:“那道士很老,老到头发、眉毛还有胡子全白了,他自称自己是齐云山的张道人!”
张道人这名字一说出口,满堂的宾客都愣住了,举着的酒杯也都停在了半空,面面相觑。
谢孤九对白银楼道:“银楼兄,这张道人是什么人?”
白银楼笑了笑,道:“孤九兄很少在中原露面,在中原认识的人物不多,你不认识这张道人也不足为奇!”
谢孤九又问道:“难道这张道人很厉害?”
白银楼道:“南州国之内,只有四个人的武功是我见过,却又看不穿也猜不透的!”
谢孤九似乎来了兴趣,道:“哦?是那四个?”
白银楼道:“这第一个,当然是齐云山的伏魔道长张道人,第二个是“断肠山庄”的断肠剑林西风,第三个嘛,就是‘冷面小太岁’杨歌吟。”
谢孤九道:“第四个呢?”
白银楼忽然叹了一口气,慢慢道:“第四个嘛……第四个已经疯了,不提也罢!”
谢孤九道:“我在苗疆之时,的确听说过林西风跟杨歌吟的名号,可这张道人的名字,我似乎是闻所未闻。”
白银楼道:“那你可知道,当今天下四国的武力第一者,分别是谁?”
谢孤九笑道:“我当然知道,北丰国的第一人是箫方平,曾用一把关外大刀,以一人之力,逼退极北荒寒之地的两千白熊妖人,闻名天下,更有传闻说他是‘天下五怪’之一辛若茶的徒弟。”
白银楼点头道:“不错。”
谢孤九接着道:“东海国的第一人是吴东来,他十七岁时出征极东之地的人鱼妖族,领兵两百,深入敌境百里,杀得两万妖人丢盔弃甲、望风而逃,二十五岁时,手中一把青锋匕首,更是杀得东海所有海盗片甲不留。”
白银楼道:“不错。”
谢孤九道:“西域的第一人是谢要,他想杀一个人的时候,无论是谁都逃不掉的,就算是当今皇上也不例外,因为你就算躲得过他的人,也未必躲得过他的毒蝎子,七年前,西域有一座可以跟皇宫媲美的王爷府,就因为里面的王爷得罪了谢要,结果王爷府里几千人一夜之间全部惨死,而且全部都是被毒蝎子毒死的,死状极其吓人。”
白银楼道:“不错。”
谢孤九忽然道:“不过……”
白银楼道:“不过什么?”
谢孤九沉思了一会,缓缓道:“不过,我听说西域的真正第一人,其实是个小孩子。”
白银楼问道:“小孩子?”
谢孤九道:“没错,你可曾听说过‘拜仙教’?”
白银楼道:“听说过,以前西域的第一大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