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六年。春。
五年了……
太多人离开了。
五年里我话越来越少,一天里也说不上一句话,荣妈和锦绣都劝我,看开些,其实先生还是在意我的。
在不在意又怎样,隔着这些恨怨,我们之间早已不在是当初。其实我心里明白,他没做错什么,不过是立场不同,爹与共产党密切往来,被发现也是早晚的事情,况且项启明还参与其中。
历经几年,院里的树都长成了,正是春末,锦绣见不得我这样窝着,硬是将我拉去花园里,她说,海棠花开的正好。
我随她出去看,一树红花,是好,开的是好。它都要飘往哪去,是不是也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宿命。
树下置了一个秋千,我想起了济世堂,坐了上去,锦绣要帮我推,我却让她停住,自己轻晃着,晃的我头晕,我捡起一朵海棠,看她残败成这样,又丢掉。
锦绣说,卢沟桥一带的战火最烈,上海虽是签了停战协议,不知何时又会打到上海。
七月,秦门易主,秦1成了门主。其中曲折我不知,只是听锦绣说,是秦1与日本人合作,黑了秦淮一道。
我却不这样认为,秦淮如此精明,怎么可能会留一个不可信的秦1这么多年,唯一有的可能是,秦淮主动让出门主身份。
那夜,秦淮来找我。我不想醒来,侧躺听他说着掏心的话。
知春,初次见你时,你披着一件大红斗篷出现在我眼前救了我,我从那一眼就沦陷了。秦1秦贰打趣我,这么多名媛贴上了都不要,喜欢上一个无家世无背景的女孩。
第二次去找你,你在梨树下荡秋千,梨花落的一地,我从来没有见过笑的这样好看的女孩子。
不过想与你独处,才谎称没有带钱。后来在歌厅里救了你,我让你去外面等我,你晕在了大街上,将你送回去时,我就想,这辈子一定不会让你受伤害。
知春,我要走了,这张卡和签证留给你,战事愈演愈烈,你与林芸先去英国避避,要好好的。
听完我已经枕头已被泪湿,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听他的步伐越走越远,最后门被关上,他走了,我真的就这样恨他吗?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他。我坐起身,看到一张卡和一本签证放在床旁。
签证上的名是“秦意浓”。以我之名,冠你之姓,情意浓处,又何必执着于两相所在处。脂粉满,别酒涩。对面是你,我才悲悯。人什么时候才能懂得珍惜?送别没有气势,也不壮美。我的爱不深,也不壮烈。
眼泪啪啪的落下,我还是出去了,打开门却又觉得,算了,于是停下脚步。追上又怎样,他终究是要走的。秦淮,你的背影为什么这么孤独,你很难过,是吗?
天亮时,已经有人噼噼啪啪的在收拾东西,我出去看,林芸正和一个丫头在收拾行李。知春。她不再喊我夫人。
我们来到了花园,她说,一九三二年一月二十八日,我与爹在南市安全区,有一队人紧急送来补给弹药,走时却遇上日军炮轰南市,爹替领头的人挡了一枪,临死前,将我托付给那个人。
他带我回了他的家,对我无微不至,可我知道,他心里的人不是我。知春,你可知他这一去,去的是哪里?
我愣了愣,去哪里?我也不知道。跟我还有关系吗?
林芸继续说,他去参军了。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随后,她站起,说知春,走吧。
不久,秦1找到我,他还是叫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