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秦1，他走了吗？

走了，秦1回答。

走吧。我知道我也该走了。

秦1还告诉我，那次四一二政变，他也负责收集名单，暗地里放走了许多共产党人，可爹的情况不是他所收集的，名单早已被送上去，他根本就来不及救。

而师父，早在被捕时，他第一时间就去巡捕房走关系，哪知得到师父犯心疾死去的消息。而这些事情，早在我去岁姐姐那里时就已经发生了。

乌云飘飘，大雾飘飘，我心悄悄。东风柔柔，春雨绵绵，念念年年。我不要踏山海。不要触悲苦。

????我与林芸一同去往美国。

林芸告诉了我好多这些年我不知道的事情。

知春，他彻底脱离了青帮，秦门一半的人同他去参军，一半的人留在上海。这些年他一直在筹备物资，支持抗战。每一次的药品物资都是他亲自运输的。有一次他着了风寒，夜里我照顾他，他的嘴里不断喊着你的名字，说着对不起。你怀孕那天，他露出了久违的笑，可医生告诉他，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要孩子，保不准就是两条命，他舍孩子保你，你流产后，他整整病了七日。这些年我最常见他在夜里站在你门前，他知道你没睡，可也不愿打扰你。他说你最爱在树下荡秋千，特意亲手做了一把。济世堂他也重新修葺好了，大小事宜都是亲力亲为，在济世堂一呆就是一天……

瞧，人常常不知好歹，辜负江流宛转，又辜负慊慊为汝，不见眼前意，只闻虚一场。

几个月后，故国传来消息，上海沦陷了。想见他的欲望越发强烈，我总觉得，该回去一趟。

再回到上海，这里已经成了日本人的领地，到处都是日本兵，我来到了济世堂，这里已经不似从前了，院子里种树的地方，树已经换成了一颗小树，房里的格局跟以前还是一样，我挑了原本师兄的房间，住了进去。

几日后，项启明再次踏入了这里，上一次他来，将才思带走了。这一次，我随他离开了。

他说，知春，我姐姐病了。

我问道，那与我何干？

项启明回道，希望你能出手医治，而且……才思想见你

我停住手上的动作，才思，很多年了没有她的消息了。问道，去哪？

南京。

南京。上海沦陷后，南京也随之沦陷。他竟将才思带去了南京。

项启明又添上一句，这一切结束后，我会给才思安稳的。

呵，一切结束了，那时才思也不复存在。这话我没有说出口，他不会懂的。见他没有下文，我不禁问道，你认为你很了解才思?

项启明没有回答，他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他与才思结婚多年，说了解一点也不为过。只是他也愣住了，或许他心头也会一紧，反复回问那个问题。

才思，你如果听到这段对话，见到项启明的反应，心中会作何感想——启明，你真的了解我吗？我心纳何物你真的知道吗？即便你尝试理解，如同理解大海之深天之广阔。你不会明白的。我是不喜欢说永远的人，可我确定，你永远也不会明白。

没有人了解你，我也不了解你。

项启明认为只要战争结束，带上才思回日本，便可以好好生活了。才思爱他如命，过往的纠葛也能成为云烟。可他没有想过，才思之所以爱他，是因为自小孤寡，长年生活于黑暗中，见到光，就愿意如飞蛾扑火般自我毁灭。可项启明不知道，他并不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