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谈风月寥落故行宫 黯销魂偶遇名古屋_男颜悦色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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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谈风月寥落故行宫 黯销魂偶遇名古屋(1 / 1)

应酬吃饭,是一件甚为痛苦的事。别指望吃饭,菜也难得吃几口,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各种功利目的。酒场上,是工作的延伸,是联络双方感情的最佳场所。

都说中国酒文化热烈,酒要喝倒方显热情。同是东方文化,日本酒场也是热闹非凡,不喝不给面子。开场还是斯斯文文的,聊聊日本风情,与中国文化的差异,互相给对方公司和国家贴贴金。酒桌上头儿一句并不好笑的话,大家死劲哈哈大笑,哄托领导幽默感十足。一群傻子!

酒至半酣,身心开始放开。以酒换业绩,借酒互相骚聊,不胜枚举。喝一杯,加一吨油?半玩笑半谈公事,酒场上往往也是成事的时候。一圈喝下来,脑子都是虚的,癸酉的脸红成虾子,迟钝地靠过来,眯着眼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为....为什么老板,那么....相信你?”靠,这是什么时候,不是该想工作吗?醉里方显真态,非家生子,心里最看重的还是找靠山。我看着眼前东倒西歪的那些人,拼命劝酒的场面,心里止不住无比烦厌。奇怪的是,直村秘书为什么不在现场?老板在,秘书应该陪伴吧?也不知人家的规矩,不好多问。

一轮清酒黄酒啤酒洋酒之后,又是新轮,也是喝太多了,直村竟然一改温文尔雅的模样,撸起袖子秀肌肉,手臂修长,隆起的腱子肉结实有力,男人的阳刚气啪啪爆灯,室内一时竟黯然失色。借着酒意的熏蒸,肉与欲的感觉微妙地散发。全场只我一个女性,大家纷纷起哄。

21世纪了,女人的地位已经前所未有的提高,然而有些特定场所,男女与性角色免不了微妙的关联。心里也想着摸摸不要紧吧,我伸出拇指和食指,轻轻捻了一下那诱人的手臂,直村却顺势深度拥抱了我。高大的男人怀里,娇小的女人感觉毫无还手之力,酒气、男人味深深包围我,脸上不禁晕红一片,也不知是酒醉,还是人醉。

日本是性文化大国,肉帛相见都习以为常。日本的矛盾和神奇也是不可思议,同时出产极致清纯的女演员和开放肉欲的女优。所以,职场上这种楼楼抱抱只是小儿科吧。但是,日本人对女人的态度多少有些轻佻和岐视,这是日本文化令人讨厌的地方。想及此,不禁对刚才的场境有几分讨厌,滚,什么莫名其妙的玩意!

直村指着窗外说,这就是东京湾。夜的东京湾,灯色流影,是一个线条流畅的巨大圆弧,其间桥高架飞渡,气势宏伟,大时代背景厚重,视角效果一流。他笑着说,著名的《东京爱情故事》就在这里拍摄。这个繁忙的商界精英,也看爱情戏吗?我看过的日剧爱情戏聊聊可数,《第101次求婚》、《悠长假期》这些口碑甚好的经典,我竟然都没有看过,中山美穗和木村托哉这样的经典日本美人,却还耳熟能详。

一晚都是这些无关重要的风情月事,我甚至讲起三国刘备孙尚香、周瑜小乔的故事,直村也很认真听的样子,天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比起过去,除却多一些了解,多了情感交流外,没有一丝一毫的进展和收获。商业的尔谀我诈,折磨人心!

我以为会见识到知名的日本艺伎表演,然而并没有。渡边淳一散文《我的京都》里的一篇文章《京都的花街》,描述艺伎的成长,要经历小酌、半玉、舞伎的蜕变成长,期间训练严格而漫长,收入并不高反而负债累累。经济主导的时代,女孩子鲜少愿意加入,艺伎行业已经渐次曲高寡和,只在固定几个场所驻扎,演变为日本国粹和象征,已不是随时可见。可惜此行不是游玩,否则去日本,一定要去京都的衹园见识艺伎的风情。

一夜宿醉,没有梦没有歌,睡得唏哩哗啦不醒人事。已经谈到这种层次,就看日方的态度了。没想到抗战过去70年,我们还要看日本人脸色,丢人啊!癸酉说,开发国内新资源的事,必须快马加鞭了。谈何容易?国内的资源如同刚入学的小学生,要赶上日本的水平,同志还需努力啊!

为了继续掩耳盗铃,显得不是专程为了润滑油的事而来,第二天上午先静悄悄去看看皇居,下午再大张旗鼓去名古屋拜访一个客户。

日本皇居是16世纪由德川幕府第一代将军德川家康修筑,位于东京站附近,周围高楼临立,一座四面环水的绿岛独立于滚滚红尘中,一种格格不入的孤寂…这就是日本天皇的皇宫。整个皇宫被护城河环绕,周围苍松翠柏郁郁葱葱。岛内古木掩映,绿荫簇拥的宫城青瓦白墙铜柱,素雅庄重。

站在护城河对面,影影绰绰地看到一队卫士,白衣,黑色腰带,头带金色护套,执着一支长枪,大概是护卫巡逻吧。皇宫前而一个巨大的广场,铺满鹅卵石,广场与宫墙之间有一条特别通道:二重桥,也是游人最接近皇宫的热门打卡之地。宫墙城门紧闭,粗大的铁链围绕柱子,不准游人踏进一步。偏有好事者爬在城墙上,伸出猿臂抓着手机通乱拍,大概希望抓拍到意外的画面,窥探是人类的本性吧?警卫却也不阻拦,互相热闹又何妨。

想像日本皇家,长年深居禁苑,一言一行必需严守宫庭礼教,接受全球好事民众的窥视和猎奇。皇后美智子,雅子妃,花朵一样的年华,青春美好的岁月,一度在皇室禁苑中憔悴枯萎,好不令人感慨。重门深锁,宫城寂寂。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里面是否也有一些白头宫女,晒着温暖的阳光,闲说着江户时代的故事呢?

站在空旷的广场上,初冬的阳光肆无忌惮地雀跃起舞,在砾石上反射着耀眼的光茫。皇室贵族炫目的背后,也有着无尽的空虚和孤寂,有许多常人不知道的痛吧,普通百姓也就隔着遥远的距离看看戏罢。

在日本和国内出差很大的不同在于,国内基本车接车送,无缝对接。日本全程坐新干线,翻译回答,日本寸金尺土,停车极困难,费用很高,远不如新干线快速方便。当日,我们坐上东京名古屋的新干线,不到两小时车程,到达已是太阳偏西。

日本的城市整体感觉都是干净整洁,小贩小店门帘半垂,颜色鲜艳对经强烈,到处弥漫着日本特有的风情。没有细细逛街,对名古屋没有特别印象。客户是一家小公司,社长亲自接待。他是多年在日本的中国人,姓毋,奇特的姓氏。

食物依然是典型的和风特色,但是和翠玉瓶的精巧和虚与蛇委比较,毋社长的宴请显然更舒适自然。聊艺伎、聊和服,吃清酒,完全开放式的随意。然而日本的冷食,中国人的胃表示强烈不适应,思念香港机场那碗细腻热乎的皮蛋瘦肉粥。

说到和服后面的小枕头,毋社长表情迟疑了一下,几个男人暖味地窃笑起来。全世界的男人大概都是这样,当着女性的脸,谈到隐晦的事都是一脸深意,意味深长地“嗳”一声,声调必须是由抑转扬。

毋社长坦率地说,据说背个小枕头是方便男女偷情,和服里不穿内裤的,行事快速高效。传统和服穿脱很是复杂,情到浓时撩起裙子摘下枕头,就可以颠鸾倒凤极尽云雨,事后放下裙子若无其事。好像记得《失乐园》有这样的情节,女主在父亲守灵日与男主偷情,就是掀起和服衣襟直接行事。我不禁笑了,幸好男士们识趣,话题就此止住。

我以为招待结束,各自回酒店,毋社长却和癸酉商量去夜店玩。吓?戊辰多年教育,我从来没有和客户除吃饭以外的夜生活。其实在商场,这种招待都是司空见惯的吧。后来戊辰自省,当时对你们太严厉了。我也在不同经历后,发现价值和观念切底顺覆了。此是后话。

癸酉跃跃欲试的样子,我再傻也知道不能扫兴.

这是一间很小的酒吧,小得叫酒吧实在有些勉强。大概是住宅改的,进门收银台,迎面墙上画了巨幅牡丹,鲜艳欲滴。镭射灯光从牡丹上方射出,环绕全场。室内两张桌子,沙发靠背,老板娘虽是徐娘半老,却风韵不减,眉眼间情意绵绵,穿着黑色丝绒紧身旗袍,当中一朵艳丽的牡丹。她带着几个浓装艳抹的女子迎上来,都穿着抹胸裙,丰满的胸部简直兜不住地呼之欲出。

我们坐下,一个陪酒女招待一个男客,却是规规矩矩地聊天喝酒,并没有亲嘴摸乳的下流事儿。我是女客,只为了不扫癸酉的面子,不想沾染风尘,因此选一个角落坐了。毋社长他们早已三三五五地猜起拳来。她们是上海人,来日本开店,只聊天喝酒不出台,是正经生意。癸酉开始尚且和我聊几句,大概也不希望我和甲子乱说吧。喝开了,温柔乡太醉人,且就顾不上我。

老板娘看见我拘束的样子,在一个大概是管事的姑娘耳边耳语了一阵。隔一会,一个小伙子过来坐在我身边,总不能让客人虚坐无聊吧。四目相视,不禁同时轻声惊叫,淹没在卡拉ok音乐声中。

他是深蓝!

别离转眼快一年,茫茫人海,我们竟然在异国相遇,彼此都惊异得无以加复,又有一份难以言表的喜悦。

他穿一件浅蓝色衫衣,罩件深色毛衣,黑色紧身裤,发脚仍然根根牙刷一样竖起,还是那么地干净,清新。我则是黑色牛仔裤,灰色v领毛衣,白色羽绒服脱了搭在腿上。衣着的基调很和谐,我心里想着,脸上不禁笑了,奇怪的脑回路,总是想些不相干的事。深蓝也笑了,大眼睛眨了一下,里面一汪深潭,依然深不见底。

“你为什么来日本?和女友一起吗?”太多问题想问,已无昔日的牵绊情意,就是关心一个特别的朋友吧。他给我看过女友的照片,一一个清秀佳人,却有着与温婉外表不相称的倔强。

“我和她一年前已经分手了。”深蓝垂下那双好看的眼睛。

“啊?为什么?”太惊诧,我的感觉,他干干净净又规规矩矩,有着从而终的执着。这也散了,是世界变了吗。

“呃,各种问题纠缠,也是我不好吧。”深蓝依然垂着眼睛,说完又抬头看着我,他的眼睛太动人心魄,那么亮,像一颗星星在闪烁。

“好可惜!”我为之扼腕,心念一动,和我有关吗?酒店那一刹,只是环境温暖,月色温柔,酒意醉人,氛围恰到好处,刹那间的意乱情迷,如此而已吧?

“嗨,小伙子,好久没见!”癸酉连场喝下来,有点醉意熏熏,过来打招呼。看渡边的几本书,日本男人喜欢晚间一家俱乐部玩罢,换家再喝,这是他们的普遍娱乐吧。癸酉与日本人多年交道,习性倒是学了几分相似。

“癸总,您好!”深蓝站起来。长腿长脚的深蓝,和干瘦矮小的癸酉,形成视觉上的鲜明对比。一个人的精神面貌不仅在于年华的差别,更在于内在的投射。深蓝眼神里透出的清澈,不由得心生亲近。和癸酉的老于世故,让人无端警惕,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

我坐着没动,心里又在天地无垠地开小差,不知道他们聊些什么。事实他们也不会聊什么,癸酉已经回去美女堆里猜拳,深蓝对他不构成任何影响,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出于礼节性寒喧几句,不会下功夫应酬。

“领导,我们喝一杯吧!”深蓝斟满自己的酒杯,大麦色的啤酒冒着泡泡在杯沿荡漾,却没有溢出来。然后,他给我倒了小半杯,加了一句:“你少喝点,你体质不好。”

我的眼睛刹那间湿润了,该死的情感,太容易触动,多年的江湖历练呢。我端起酒杯,举在眼前,透过玻璃酒杯和啤酒的折射,凝视他,默默数了10秒,在清脆地碰杯声中,笑道:

“永远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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