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苏只是笑笑,端起酒碗再次轻抿了一口。
松翠街的商贾之子严辛,在这座岚县城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纨绔了,用岚县居民茶余饭后的话来说,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子败家子,儿子更是败家子,也幸好都是败家子。
早些年严辛的老子在百花楼,也是风云一般的人物,大手豪气一挥,一大沓银票就甩到那些青楼女子的胸脯上,然后左拥右抱,踏步上楼。
对于岚县这种小地方,能有一座花坊,本来就是一件罕事了,更别说像严辛与他老子那样,基本扛起了百花楼的半边经济。
岚县以前寻花问柳来的富庶公子挺多,但说是寻花问柳,寻找田间“清丽”,其实就是到各处勾栏花坊,美名其曰,尝尽人间百味。
严辛的老爹就是这样与一位公子起了冲突,争夺当时被叫做“素柳”的花魁,然后被人家身边的护卫打折了腿。这之后才有了些许收敛,但那个年龄还不算大的严辛,在自己父亲多年的耳濡目染下,确实深得老子真传,无师自通,才不过垂髫,就开始学着喝花酒,偷寡妇肚兜了。
刘秩被岚县周边的人亲切问候为一声老淫虫,说的就是他一大把年纪了,还总喜欢挂着一堆肥肉,往胭脂勾栏里窜。
卢二继续说道:“不是我说你,陈苏,要是有机会,能把那刘秩赶下来就赶下来,有啥好犹豫的,反正这种人睡大街就睡大街了,也好过去祸祸良家妇女,相信就算是老板娘也会站在你一边的。”
陈苏轻轻摇了摇头,再次抿了一口碗里的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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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刘秩的问题,不想过多探讨。已经酒过了半晌,碗里的酒水依然还剩下许多。倒是碟子的蚕豆子与酱菜,被小六子磕得嘎嘣响,小山包似的炒蚕豆现在只剩下盘底的一小层,就连刚端上的酱菜,一口下去,也留下不多。
小六子看着盘子里所剩无几的炒蚕豆,朝着陈苏尴尬地笑笑,最后索性将头迈到一边,眼不见心不烦,只是鼻尖依然还在微微起伏。陈苏也没什么好斥责的,将碟子朝小六子方向推近了几分。
还躺在医馆治疗的刘秩,上身缠绕上了白色布条,已经能够自己坐起来,喝水吃饭了。
就在他眼神飘忽间,有一位村妇打扮模样的女子,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刘秩看到女子,瞳孔一缩,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女子语气讥讽地问道:“怎么?看到我还活着,很惊讶?”
刘秩咽了一口唾沫,不敢看女子的眼神。
女子冷笑一声,“也幸好我还活着,要不然我们所有人都得玩完。”
刘秩不发一言。
女子继续说道:“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主人能给你想要的,也同样能轻松收回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说罢,女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字条,随便扔个了刘秩,甚至懒得再看一眼。
伍当归探头从外面望了进来,微微皱了皱眉头,她的父亲一大早便出去采药去了,让她留守看店。
女子是来买药的,说是丈夫让蛇咬了去,最近有青紫症状,是不是中蛇毒了。伍当归说,不用担心,应该只是被普通的水蛇之类咬了,有青紫症状只是伤口没处理好,发炎了,贴几副膏药即可。
于是便到医馆后方,去给妇人找两副消炎的膏药。
看到妇人私自进入内间,伍当归有点神色不悦,“这是重症病人医疗室,这位姐姐还是不要乱进的好。”
“是是是,不好意思,我就随便看看,打扰了。”头戴方巾的妇人连连道歉,从里间缓缓退了出来。
就在刘秩的手心,捏着一张纸条,汗水已经将上面的字迹浸湿,变得模糊。
纸条上就只有三个字,杀陈苏!
明镜高悬的县衙内,县令魏先摆了摆手,让手下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师爷洪钟一人。
“师爷,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师爷洪钟作了一揖,说道:“大人,会不会与那岚县此去二十里之外的那窝山贼有关?近日来愈发猖獗,完全不把我县衙放在眼里。”
魏先叹了口气,这两日以来,对于百花楼一夜之间成为废墟一事,一点眉目都没有,就连哪怕一个百花楼幸存的人都难以找到。
“也许吧,但这个可能太小,二十里地的来回往返,一夜之间覆灭整个百花楼,还没发出一点动静,这太过匪夷所思了!”
师爷洪钟语气顿了一下,沉思半晌,突然问道:“大人,可曾听闻过仙人巫术?”
魏先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难道那十里之外,无声取人头的说法真的存在?”
洪钟道:“大人可还记得我们前两年办过的那桩案子?长命村的伍加钱靠巫术杀了那个经常与他家抢水的伍百一家。”
听到这,魏先瞳孔收缩,两年前的那桩案子最后以“巫术杀人”结的案,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他刚开始以为是那伍加钱自己满口胡言,已经是属于精神失常了,无论如何审问,都说自己用巫术才杀了人。最后实在没办法,也只能暂且收押伍加钱,不了了之。
“可那是没办法的办法!”魏先说道。
“大人不妨换一个角度,既然伍加钱能说出这样的话,而且伍百一家确实也是在一夜之间,无声无息死亡,或许这个世界真的存在我们暂且还触摸不到的东西!”洪钟继续说道。
魏先沉思半晌,最终一拍桌面,道:“好,师爷,你去把那桩案子再单独拎出来,查清楚,伍加钱那桩案子可以重新审。我现在过去,去看一看伍加钱。至于那窝山贼,就算与他们无关,但在我管辖地界上如此猖狂,也该是时候好好清算一下了。”
“是!”
蝉鸣高柳,树繁枝茂,青叶多脉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