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的床头,象是等待收拾的战场,枕边零乱地堆着几本书、小闹钟、录音机、手表,甚至还有一只玩具小狗。
华把这乱七八糟的一堆向里推推,责怪地瞪她一眼,欣耸肩一笑,调皮地冲他吐吐舌头,做个鬼脸——是个懒鬼,但蛮可爱。
信手拾起一本大部头.是林语堂的《吾国与吾民》,在谁家见过的,据说不错,好象还被译成了几种文字,流行于世。但太知名的书,华本能地抵触,对他来讲,权威和媚俗是一种无法承受的压力,有时候还可能成为前进的阻碍。而此时,他顾不上喜好,随意翻一页,念给欣听,仿佛这样也算交谈的一种方式,又仿佛如果不是照本宣科,则平时爱说笑的嘴,就只会封闭。
太阳暖暖地薰香了这间屋子,楼下环城公路上的车流声轻轻穿越光与香气的纱网;华能听得到朗读掩盖不住的心跳,也能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温度。读书,或可收束视线、集中思想,却不能抑住心底所有为情为欲所撩起的涟漪,这涟漪,温柔地顶撞着华的胸膛,令他不能呼吸,知觉也麻木了。
而欣却不肯安分。一会儿欠起身来,从他手里研读一小段文字,一会几又嚷着困了,转过脸去,让一大片青春的脊背暴露在他面前。
华感觉到自己的紧张和僵硬了,却无法抵抗女孩儿馨暖的体香和自己内心深处膨胀的绮念。华的身体和心灵就这么僵持着,神经紧紧绷起来,生怕稍一放松,就会决堤。
书是读不下去了,屋子里弥漫着不安的沉默,甚至连阳光沙沙的脚步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会按摩吗?这几天腰疼得好厉害。”欣蹙眉噘嘴,做痛苦状。
“哪儿?”华伸手从薄被外面按她的腰,欣一惊,“噗”地笑起来,躲闪着:
“你别胳肢我呀!”那明媚的笑容,总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华于是也笑:
“别躲,别躲,我帮你揉揉。”
欣不动了,脸红红的,抿着嘴,闭上眼睛:
“那好吧,可不许呵我痒!”
华的手微微用力,带得欣的身体在手中摇动。即便隔着一层被子,
那柔软的腰肢也依然散发出一股热力,这热力徐徐上升,手指感觉到了,胳膊感觉到了,心和肢体也感觉到了,脸被则烧灼得又烫又疼。
华将被子掀开一角,手触着她的肌肤了,是滚烫的。这火热的温度,令他有一点觉醒,隐约着,仿佛听见灵魂最深处一声低沉的警告,然而蒸腾的欲望令他又一次迷失,不知不觉间,按摩变成爱抚,仿佛彩蝶陷入了白云一般,他的意识也已深深陷入她的温暖和柔软。
(bsp;欣偏过头,轻咬下唇,这种柔顺给了华勇气,于是他掀开薄被,在阳光下亲吻欣的躯体:她的脖子、脸庞、饱满的胸脯和腰腹。。。。。。
欣也回应着,将自己递给华,好象晨曦将光芒递给大地,又好象蜂峦把倒影递给湖海。这小小的房间也被激情所摇撼,如同坠落的星辰,从宏大的天幕底下划过,回响起致献天帝的颂歌。
“你是不是觉得,”欣伏在华腿上,仰望他的眼睛:“觉得我在。。。。。。”欣咬咬嘴唇,飞红了脸。
“你在什么?”华故意逗她,心里却有一丝惶恐,华知道她的问题,脑子里却没有答案。
“嗯,在引诱,你。。。。。。”欣老老实实地把话说完,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狡猾。只是说话的声音又低又颤,脸胀得好红好红.眼睛不安地望向别处,仿佛也被自己的问题蒙住了,害怕昕到回答。
她那付样子让人心疼,华后悔不该逗她把话说完,延着这条思路想下去,又会是一场灵魂的审判。不,该负罪的应该是自己,他与欣交往,一直就含有不单纯的因素,是他有意无意间引诱了这个女孩,在欣的单纯面前,无法为自己开脱。
“这一切,是我的错。”华严肃地望着欣。而欣却吃惊地看他一眼,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你的样子,好滑稽!”真是个叫人哭笑不得的丫头!华对着这份天真,只有满面讪讪,低声咕噜了一句:“真的,真是这么回事儿。”
“那么,各有一半责任吧。”欣的语调柔柔的,眼神也柔柔的,把他从羞惭中解救出来。爱怜地端详阳光中的欣,这是华第一次致她以纯粹的爱情的目光;第一次有勇气把胸中的情意剖析给他永远的爱人。然而近在咫尺的欣,实际上又是那么遥远,远得连星光都难以达到,只有她身上不变的芬芳,才可以穿越现实的阻碍,若有若无间触动华情愫的风铃。
华不想探究此时她的心境,也许命运的诅咒依旧发挥着罪恶的作用,但是,就把痛苦和黑夜作为代价,交付给一生中剩余的时间吧。在这场恒久的煎熬里,华倾力抓住的,也许仅仅是命运设置的又一道陷井,但明天又会怎样谁能知道?只要拥有曾经灿烂的回忆,即便因回忆而痛苦,也是值得的!
收拾收拾,两人不禁想起今天原定要去为欣买一辆自行车。欣上班的地方太远,在丽都饭店附近,从馨园骑车过去,少说也要两个小时吧?
“一个月几千元的工资,打车来回也足够了,妈妈非要省这几个钱,大老远的,打国际长途回来叫我买车!”想想,又耸耸肩膀可爱地笑:“不过,有辆车放在身边,上班打车,买菜骑车,倒也方便。”
欣的笑单纯明朗,有一种特殊的感染力,好象甩甩头发就可以什么也不在乎,美丽得让华心醉。
“最近的车市在天桥,”他热心地建议:“我骑车带着你,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