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赵耘赶到医院不过一两个小时,露兰便被推去做更为精细的全身检查。
显示着露兰生命的仪器毫无征兆的又往下跌了几个数字,呼吸面罩里朦胧的白雾,无不在提醒赵耘,失去的人,也许、可能、恐怕会真的回不来了。
露兰手机的屏幕锁屏,赵耘没试两下就解开了。
还是当年那个数字,170827.
那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露兰,你究竟是为何要离开我呢?”
看着手机屏幕里那张主屏幕,赵耘近乎语噎。
屏幕上的图片很简单,是一抹被拉得长长的影子,在明媚的蓝天下、在翻滚的海浪前、在被太阳照得温热的沙滩上。
这张照片,赵耘记得再清楚不过。
那是两个人第一次旅游时去过的海边,露兰抱着硕大的椰子在沙滩上奔跑,而他举着太阳晒在后面跟着跑,既害怕露兰晒多了不好,又害怕露兰玩得不够尽兴。
终于等到露兰跑累了才乖乖走回伞下;而照片,正是在这个时候赵耘拍下的露兰的影子。
许久,露兰被护士推了出来,脸上惨白的颜色并无好转,甚至,还有些泛青。
“护士,露兰她怎么样?”
“唉,不好说。”护士摇摇头,叹叹气,看着露兰,神情并不好。
“不好说?那她现在是好还是不好?”
“真不好说,我们都没见过这种情况。检查都做过了,除了额头上的伤口,身上并无其他的创伤。我们考虑过是否是摔到额头时大脑受损,但检查结果显示大脑并无内伤。具体的,医生们要开个会详细分析一下。”
而此时在殷阴界里,露兰身上的白雾已浓,身上的金气已消散无几,紧闭的双眼始终没有要睁开的意思。
白枝枝守在床前已经一天一夜,寸步不离。看着露兰的情况越来越糟,白枝枝来来回回哭了好几遍。达尤君进进出出,忙完工作就来看着。
可这么看着,也不是办法。
达尤君思虑许久,突然站了起来。
“您,想到办法了?”
“算不算办法,我也不知道。你守着她,我去去就回。”
“好。我半步也不会离开的。”
达尤君特地换了身衣服,才带着雷云出门,一路向南,走向殷城最南边的宫殿。
宫殿坐落在殷城的地势最高处,是一座和殷城建筑风格完全不同的古式建筑,若是放在人界来看,怕是早有千八百年历史。
一道阶梯往上,朱红色的两扇大门上镶着两只虎纹门环,廊门有上一块黑漆的门匾,门匾上是烫金的字:清纭宫。
雷云上前去扣响门环,很快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道门缝,有守卫从里面看出来,看到达尤君后,便加快了开启两扇大门的速度。
“大队长,您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夫人可在?”
“在的,夫人近来都在宫里。”
“去通传一声,我有要事需要见夫人。”
“夫人早有吩咐,若是大队长,不必通传,您直接进去便可。”
“夫人此时在何处?”
“这我们就不知了,夫人的行动和喜好岂是我们可以揣测的。大队长您进去问问便可。”
一路向碰到的侍女询问,达尤君终于走到了华安殿旁,透过镂雕的木门缝隙,可以看到夫人在殿内屏风下的贵妃椅上歇息,一手轻摇团扇,一手倚靠在椅子上。
在门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达尤君才走进殿内。
华安殿里雕梁画栋,随便看去一眼,都是金碧辉煌的模样。
厚实的地毯铺满整个地面,精美的瓷器木器在高矮不一的各式架子上摆放得错落有致,正对着门的檀木屏风镶金衔玉,屏风两端的一方丝绸上各有一对金丝绣的凤凰。
贵妃椅上悠然自得的是城主夫人炽阳,魂落阴殷之前是高高在上、受尽荣宠的贵妃娘娘。
而这清纭宫是由炽阳的积怨而生,华安殿便是依照生前所居之处幻化。与他人不同,炽阳落入阴殷之时,即是从清纭宫醒来。宫里服侍的侍女,也仍是原来的模样。
“这不是达尤君嘛,你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炽阳轻拍着团扇,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见过夫人。”
达尤君俯下身行礼,依照清纭宫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