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玉。”将自幼疼宠的幼子抱进怀中安慰,沈母眼前,不知为何出现的却是次子离去前交杂着几分凄然,又有几分感动的脸。
可以真的放心了吧,把君攸交给苏家的那个小姐。
“君攸,我如此对待你的母亲,你可生气”悠然在苏家豪华的马车中坐好,苏薄红顺手拿过车中案上的香茶一杯浅饮解酒,淡淡问道。
沈君攸摇头,抓着衣摆的手却握得更紧。
“既不是在气这个,为何……呵,饶过你这件衫子吧,再揉皱了映书可不曾带了第三套来换。”放下茶盏,苏薄红握住沈君攸的手,让他松开皱成一团的衣摆。
面上一红,终于放开了衣摆,沈君攸的目光在触及苏薄红深不见底的眸子后,快速地移开。
“不如让我猜一猜。可是……为了君玉”
苏薄红语中的称呼让沈君攸脸色又是一变,答案无疑已摆在眼前。
“呵,君攸啊君攸。”伸手抬起男人又垂下的头,苏薄红语气中充满笑意,“你可知我为何要与君玉虚与委蛇”
那亲昵的称呼让沈君攸连摇头的动作都觉得难以完成,索x任由苏薄红将他拉入怀里。
“就是这个样子。”苏薄红唇角的弧度明显到令人望而生惧的地步,只是这一回,她是真心在笑,“我喜欢看你因为我而烦恼的样子。”
惊愕地睁大了眼,抬头的动作太过匆忙,却险些与女子贴近的唇撞在一处,还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沈君攸只觉得一阵晕眩,便被她吻住了薄唇。
明明就是这个女子将他亲手送给秦青,百般折辱,甚至让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却为何,对她的吻,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从前苏薄红并不是不曾碰过他的身子,但都只是原始的r体厮缠,而这回,那唇齿间好似罂粟般的香甜,让他即使知道也许会就此粉身碎骨亦无意自拔。
心中感到欢愉,只因为她说,她从不曾在意过君玉,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虚与委蛇。原来自己的愿望竟是如此的卑微,只要她的一句话……
苏薄红放在沈君攸腰上的另一只手突然加力,将他的身子与自己贴得更紧,马车传来的细小震动让两人的身体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拂袖发出的劲气让马车三面的帘子都垂放下来车厢中顿时变得昏暗且与世隔绝。
“要回家,还有很长的路……”苏薄红的吻有意无意地移到了沈君攸在外的j致锁骨,引得他全身一阵剧烈的颤抖。
“反正,这件衣服也皱了……”于是就连身上的衣物也被女子光明正大地撕开。
“我们……”手移到更下的地方,苏薄红跨坐到他身上,眼中含着无限春光。
“唔……”破碎的吟声从男人紧抿的唇角逸出,片刻又被女子重新噙住,带领着他靠近自己。
马车不紧不慢的行进,偶尔的颠簸让两人的结合,更加紧密。
被苏薄红引领着进入她,终于在马车快要停下的刹那感受到极乐,沈君攸形状优美的颈子高高扬起,最后重重落下,犹如天鹅的最后一支舞蹈。
吻去他眼角渗出的珠泪,苏薄红笑道:“今日起,君攸才真正成了苏家的人呢。”
已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和神智的沈君攸自然无从分辨他话中的含义,只是那从未体验过的瞬间,让他融化在了苏薄红的身体之中。
侯在车外的映书久久不见他们出来,又听见其中衣物悉索之声,红着脸不敢去问,直到过了半晌他们自己从车里出来,见到主子是被苏薄红抱下来的,便也明白了七八分,在苏薄红的指示下打点好房中的物事,伺候沈君攸沐浴。而苏薄红自己亦等到沈君攸沐浴过后与他一起用了晚膳才离开,自此之后三不五时便往东厢房来,却也甚是相安。
朱弦休为佳人绝(一)
这日苏薄红忙完了苏季初交给她的商务,将在路上遇见买下的卖身葬父的少年送到管家处后,便回了春风轩,西厢房不见君拂羽的踪影,问了下人只道离开了有些时候了,却是去了东厢沈君攸处。
对这两个都算是委身于己的男子,苏薄红尚不曾有很好的机会让他二人相处,未料他们却不等她有所动作,竟已走到一处去了。
君拂羽见到沈君攸,实属偶然。
他那几日身上不好,被苏薄红严格地禁足,而她怕伤了他的神,也不常来,一日在园中散步时便遇见了沈君攸。
沈君攸的身份他早已听人说了,心中羡慕他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可以伴在苏薄红身边,本也是存着芥蒂的,但真遇上了本人,见他那般人品确也配得上苏薄红,更兼两人以笔代口,“交谈”过后发现志趣竟也颇为相投,便渐渐互相走动起来,苏薄红连日来事务缠身,是以竟不知道他们已然交好。
等苏薄红到了东厢时,正见两人在园中石几边相对而坐,映书侍立在一旁,磨墨添茶,甚是繁忙。而男人们时而在纸上写几个字递给对方,时而相视而笑,看来“相谈”甚欢。
无意做一旁窥探之徒,苏薄红撩开垂柳细枝,一面笑一面走到两人近前,道:“我找你们找得好苦,你们却背着我在这里喝茶。”
不防她突然现身,沈君攸和君拂羽都被吓了一跳,沈君攸立刻将桌上的纸叠了叠收进袖中,却被苏薄红拿住了手臂。
“怎么有什么体己话是我看不得的么”她问得轻巧,沈君攸却顿时面上发烫,挣扎着就是不肯将纸交给她。
见他挣得辛苦,连露在衣领外的一截颈子都染上了微红,苏薄红目光一转,松开他的手却又伸指擦上他羊脂玉似的脸颊。
沈君攸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瞪大了眼睛望着她。
“沾到了。”简单地解释,苏薄红将手指上染到的墨迹擦到映书递过来的帕子上,眸光半敛,却又落在了一旁的君拂羽身上。
“君攸犯了窝藏之罪,那拂羽呢,你可知罪”女子眸光流转之间色彩变幻,令人分不出她所言真假。
君拂羽抬头,正对上她莫测的眼神,不由地心头乱撞起来,方才见她与沈君攸亲昵所起的一丝酸苦也不知散去何处。
“你啊,犯的却是从犯之罪,所以……”将君拂羽的身子拉近,苏薄红凑在他耳边道:“君攸不肯说,只因他本就罪无可恕,你便告诉我又如何”
君拂羽被她突然的贴近弄得酥了身子,眼神不敢看她,只往沈君攸那边看去,然沈君攸此时还是红着脸半侧过头,显然不曾从苏薄红方才出格的挑逗中恢复过来,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他。
“我、我们……”他一急,话更说不清楚了,偏偏苏薄红爱看他着急的样子,只是在旁饶有兴味地看着,被她这么看着,君拂羽说话越加艰难,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在论……琴。”
“琴”苏薄红眉一挑,道,“原来你们还有如此雅好,我却是不知。恰我房里有架古琴,名为‘间意’,据说是极好的,左右放在那里也是闲着,不如叫人拿来给你们参详。”
此话一出,沈君攸和君拂羽脸上都露出了喜色,巴巴地看着苏薄红,像是要她马上叫人取了琴来似的。
“不过么……”可惜这女子爱看的却是美人失落的样子,话锋一转,道,“你们既爱琴。不如先陪我去个地方,回来之后,我自然马上将间意双手奉上。”
原来苏薄红日前定下了一宗大生意,本来苏家商务涉及漕运部分只是小宗,然洛国陆上的生意实在所为者众,竞争激烈,相对而言海上贸易虽然风险大些,利润却是极高的,于是她决定参考当年的哥德堡号商船打造苏家自己的海船,虽则意头不算太好,但据她的估计,来往与洛国海上边境的商船危险x较之当年的瑞典到中国之间的航线要来的平稳许多,海盗也并不猖獗,所以最大程度地考虑船的装载能力便可以应付。她设计出图纸后交给洛国最大的船商监造,而今日,便是与船商签订合同的日子。
本来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却不知那船商竟是个风流成x的,将签合同的地点定在了京城最有名的小倌馆中,一想到要去面对那些涂脂抹粉的艳丽男人苏薄红便不由大为头疼,然这一次的定约又极为重要,不得不去,两下权衡之后,想出个折衷的法子,就是若她自己带了人去,想必那些小倌会有所忌惮,这下正巧提了出来。
“哪……里”在与沈君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君拂羽开口问道。
“金错楼。”
一听这个名字,沈君攸脸色一白,君拂羽却不知是什么去处,开口要问,却被苏薄红的话截住:“那儿的琴师书言素来名声在外,一个月只登台三次的,再不去便晚了。”
说完不容他们二人再想,苏薄红略微替他们收拾过后便把人直接打包上车。
那船厂老板为人虽然风流,看来在大事上却也不含糊,双方谈定条件,拟定草稿后又对其中字眼探讨再三,最后才签了正式合同。只是大事一完,她便左拥右抱不亦乐乎起来,反观苏薄红,则是坐在了沈君攸和君拂羽两人之间,君拂羽多年不见外人,旁人都不知他的身份,只道是苏薄红的新宠,沈君攸是过了苏家门的,是以也无非议,不过传出了苏家小姐极宠自己的夫侍,连去小倌馆都带着的流言罢了。
手中转着琉璃小杯,苏薄红眸光在触及对面船厂之主与小倌们放浪的tiaoqing动作后变得暗沉,而身边的两个人早已羞得连头也不敢抬,想着琴师书言登台的时辰也快到了,便起身告辞,带着人去大堂。
才出了门口,突然一道银光迎面激s而来,苏薄红上前一步将人护在身后,抬手伸出两指一夹,稳稳地将暗器接在手内,仔细看时,却是一枝小小的银箭,箭尾阳文刻着的一个“祈”字好不面熟。
面色顿时一沉,苏薄红伸手摘下箭头上订着的一张短笺,展开看时入目的却是令她心惊的一行字“林病重速归”,然待她仔细看时,才发觉自己不由自主地按照原来世界由右至左的读书方法来读信,而按洛国由上至下的读书法,这小笺上写的不过是几句意味不明的诗句。
以她对祈紫宸的了解,那女人绝不会做多余之事,而那五行诗句开头的字眼组成的话又令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心,苏薄红心念电转,将小笺翻至背面,便见一行小字,“城外十里亭”。
此时书言登台时间已近,自己既将沈君攸和君拂羽以听琴为由带了出来,却也不好让他们扫兴而归,但是看来祈紫宸那边的事也耽搁不得,最后两相权衡,让苏家一直暗中跟随她的两个暗卫护住沈君二人,那两个暗卫的武功她考察过,甚是了得,江湖上也算少有对手,该是不会出太大问题。再三嘱咐过后,苏薄红终于狠心动身往城外十里亭去了。
十里亭位于京城高阳门外三里,是行人歇脚、游子与家人告别之处,苏薄红顾忌到京城来往者众,不敢展开轻身功夫,策马亦极是不便,是以等她赶到时已过去了两柱香功夫。
此时亭中别无他人,只一条紫色的身影静静立着,不是别人,正是祈紫宸。
“你来了。”待苏薄红走近,祈紫宸眼中的冰寒竟似融化了几分,看着她道。
“星衍出了何事”自被祈紫宸要挟离开林星衍,苏薄红对她的不耐毫不掩饰,此刻心中焦急,说话更是不多加客气。
祈紫宸的瞳孔遽然收缩,冷声道:“你记得”
“我该记得什么”唇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苏薄红心中对祈紫宸这说一半留一半的态度不满大盛,若非林星衍的状况还着落在她身上,只怕当场就要发作。
“哼。”祈紫宸的态度一下又变得与往常一般冰冷,方才心头所起的一丝暖意荡然无存,她居然以为,面前这人会记得他们之间独特的传讯之法,未料……到头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既你来了,想是为了那位林公子。”
“他怎样了”语及林星衍,苏薄红脸上的那一抹笑意竟也维持不住,难得地显出一丝焦急。
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刺痛,祈紫宸面上却一点不露,道:“日前我已送他回了绿觞g。”
“你箭书上所言之事,可是真的”看她的反应并不如她的小笺上所说那般情急,苏薄红的眉危险地挑起,没有人能够玩她两次,即使是祈紫宸,也不行。
“他的身上伤势无碍,但是心……我亦无能为力。且,绿觞g叛乱。”难得地说了一句长句,祈紫宸的眸光幽暗,看不出情绪。
“那你为何在此。”苏薄红言下之意很明白,祈紫宸既知如此,那便该待在绿觞g相助,以林星衍现在的身体和武功,要应付手下那群如狼似虎的女人的叛乱,胜算并不比从她手中夺权难。
“我只是大夫,我已完成了我的责任。”唇角勾起,感受到苏薄红身上散发而出的怒气,祈紫宸不知为何竟浅笑起来,“至于林公子之后如何,与我无关。”
是这样的,本该是这样的,苏薄红的眼神完全不在她身上停留,若不是她带来的是关于她心爱男人的消息,只怕她连出来见自己一面也是不肯的。自己在见她前来,以为她还记得只属于她们之间的通讯方式的时候,心中泛起的那一丝暖意,此时看来是如此地可笑。
“你!”果然苏薄红看着她的双眸中只有单纯的怒意,将手中的银箭狠狠地掷还给她,拂袖而去。
果然,不该有的奢望,终究只是妄想而已……
看着女子远去的玄色身影,祈紫宸紧紧握住手里的银色小箭,连箭头刺入掌中血r,渗出刺目殷红,也不曾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