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微微扬起嘴角,眼神里掩藏着一抹很深的肆意。
尽管那黑黑的铁拳跟他脑门只有一丢丢的距离。但洞若观火的他没有丝毫胆怯,甚至还有点希望这一拳真的砸下来。
大使的身份是他最恣意的资本,也是约束他不能恣意的枷锁。
这是他最强的地方,也是他最弱的地方。
名门正道,最是讲究规矩。
若宁远只是个凡人,就算沧泽此刻将他砸死也没人能多说个什么,罚个款意思下就过去了,毕竟凡人地位低下。
但此刻他有家主站台力挺那就不一样了,再一拳打上去就是故意打人脸了,太刻意了。
看着沧泽缓缓收回拳头,收敛起了怒意,宁远心里不禁有些微微叹气。
这种大家族刻意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就是不一样,情绪收发如心,很难有上头的时刻。
刚刚还怒容满面,现在就仿佛跟个没事的人似的。
在之前沧泽当众挑事的时候,宁远就认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如果操作得当,这次的送礼风波不仅可以平安渡过,甚至还能成为一场难得的机缘。
在宁远的预想里,挨上一拳是最简洁的做法。
不管这一拳轻重与否,宁远都会倒飞个几米,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如果道具充足,他甚至不介意咳一点红色的东西。
只要家主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可以趁机发难的良机。
这件事情一过,家主必不可能为难与自己分忧的小厨子,甚至还奖赏。这样一来就自然顺利地化险为夷。
可惜……
他忍住了。
“北辰家主,我代表父亲大老远的跑来,为娘娘送上贺礼,却被这般侮辱,这就是北辰的待客之道吗?”
沧泽冷冷地站在屏风之前,一手指着宁远,一副谈不拢那就掀桌子的表情。
高台上的家主心底不禁一声冷笑,“老子的婚礼,需要你给我女人送礼物?到底谁有毛病。”
他没有理睬沧泽的咄咄逼人,作为北辰之主,他不能亲自掉价地去和小辈争执。
但那脸上的那抹愠色却是被宁远清晰地捕捉到了。
“献礼,你管这叫献礼?你怕不是来献丑的吧?平仄不分,狗屁不通!你爹这诗也就比三岁娃娃唱的童谣强一点。
这种诗词拿出来就是污人眼!!”
此话一出,沧泽只感觉脑海一阵眩晕,一阵神秘的温热力量直冲自己的天灵盖。
在摸清上头的风向标后,宁远终是放飞了自己的举止言辞。
南溟和北辰两家虽然底下纷争不断,但表面争斗一直都十分委婉,含沙射影。
但这个叫宁远泥腿子压根不理会约定俗成的潜规矩。
就差没指着沧泽鼻子开始骂了。
“庶子你真敢!!”
沧泽卷子袖子当即又想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一拳头,这个宁远着实把他气到了。
但看着对方那跃跃欲试的神情,他那已近在咫尺的拳头不禁犹豫了一下。
他又悄咪瞟了眼北辰家主的反应,依旧稳坐高台,只是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好,是陷阱!”
沧泽背上瞬间凉透,他的神智瞬间又恢复清醒。
“他们这是在引诱我出手,差点又中计了。”
沧泽再次不甘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看到这一幕,宁远心底不由地一笑。
有的时候,人最大的阻碍正是自己啊。
“你个卑贱的厨子懂个屁的风雅,自己都没有三岁娃娃的水平就在那点头论足。”
此时另一位南溟的使团成员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