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阅读_没有尽头的街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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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阅读(2 / 2)

家是飞机落地后打的第一个电话

家是大雪天的一把酒壶

家是月光下的倾诉

家是夕阳下的搀扶

家是重逢时滚落的泪珠

世上最糟糕的事情就是有家难回。我可爱的家,我可爱的床,还有我那可爱的厨房啊,我是多么渴望走进去,这时候我就象热锅上的蚂蚁,准确地说我连蚂蚁也不是,爬不到岸的感觉。我把脸贴到窗玻璃上,睁大眼睛打量自己的书房。看到了唐诗和宋词,看到了鲁迅和杜拉斯,他们亲密地依偎在一起。最可恨的是一本“名人传”竟压在“外国十大传奇女性”身上,最优秀的女人也只是默默地忍受,忍受着一大堆名人压在自己的身上,也许她们用痛苦换来欢乐?书柜上的小椰子人,用黑洞洞的大眼睛看着我,自以为是江南美女,便得意忘形。现在,谁都有理由嘲笑我这个穿着睡衣,满脸无奈的门外人。索性坐下来,欣赏一下自家的花园吧,牵牛花没有一点儿隐私,富贵竹那么翠绿,两三只蜜蜂在月季花蕾里不停地捣鬼,就连爬在银杏树上的蚂蚁,也在忙活自己的事情。太阳明晃晃地照着,我这个有家不能回的人简直是无聊透了。

柳笛,柳笛,我在心里骂了她一千遍,屋里的电话铃响得火气十足,一遍又一遍,肯定是我那个驴脾气的丈夫,千里之外,还忘不了适时监控。这一刻,我是多么想念他啊,回来吧,我的心,我的爱,我宁可让你打让你骂,也要回家。回家!这样无休止地等下去,我就要发疯了。我现在真正理解了度日如年这四个字的深刻含义。如果在平日,我肯定会说,度日如年好啊,让是生命长出三百六十倍,可是现在,我却无法忍受生命的漫长,漫长的折磨。

收酒瓶子旧报纸的吆喝声就在我忍无可忍的时候出现了,我冲出院门用高八度的嗓门大叫:我有旧报纸酒瓶子!拿来吧。那个中年男人抗着大秤杆走过来了。

你会爬墙吗?你会撬门开锁吗?

我不是小偷。

我相信你。

你怀疑我。

没有。

你还是在怀疑我。真不是我偷的。

他们偷的。你是好人。

你家花园里的那盆君子兰是他们偷的。

你会撬门?

我真的不会。

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把自己关在门外了。

你有旧报纸酒瓶子?

就在屋里,大大的有。你必须帮我打开门。

我不会撬锁。

你会爬墙也行。看见了吗,你从二楼的西窗爬进去,就是我的卧室,你从卧室走到楼下,就是我的客厅,你把一楼的门打开,我给你劳务费。

多少?

五十。

你找别人吧,爬墙太危险,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等我挣钱养活呢,我可不冒这个险。

大秤杆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回来!一百干不干?

一百,其实,我不喜欢冒险。

我会送给你很多酒瓶子和旧报纸。

试试看吧。

大秤杆讨价还价了半天,才爬上了墙头。他在墙头上摇晃了两下子,那意思很明白,是晃给我看的,摔下来成了植物人,我还得养活他的一家老少。他之所以没有摔下来,是因为他看到了我舒适的卧室,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那粘满了泥巴的大脚踩到我那洁白的床罩上,然后,在室内浏览一番,沿着室内楼梯慢慢走下来,把老房子里的美景尽收眼底。

门打开了。

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付了劳务费,翻腾出所有的旧报纸和酒瓶子,大秤杆依然不满足,说大姐家里有旧衣裳旧鞋吗。我是有啊,有啊,拉开衣橱给这个贪得无厌的人收拾了满满两纸箱旧衣旧鞋,当我扑到床上抱住枕头大发感慨的时候,门开了,丈夫巴豆满脸阶级斗争,见了驴上树都不笑的严肃。我的喉咙里装了一万八千桶要说的话,好容易逮住了机会,就将家里发生的不幸往他的耳朵里灌。

十足的蠢货,你只知道女人肉多了不值钱,不知道话多了也不值钱吗?丈夫巴豆脱口说了一句:你这个倒贴钱的傻瓜!

我是傻瓜我怕谁。

如果是十年前,夫妻之间的小摩擦都不能承受,比如下雨忘了送伞,出差忘了拥抱,我都能伤心半个月,现在好了,不知是我改变了生活,还是生活改变了我。

照一下自己的尊容吧,满脸苦难,满脸悲伤,满脸沧桑。这一天,我粗手毛脚地打碎了一个杯子两个碗,饭菜里有一股火药味。巴豆摔了筷子,踢翻了桌子,把我心爱的景德镇紫砂壶碎成了十八片,每一片都在诉说着无言的哀伤。为了祢补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我决定先从麻布床罩人手,把那个拾荒男人的脏脚印画成一个大冬瓜,找出水彩笔,用姜黄色描出冬瓜的大致轮廓,不错,中间有黑色的沥青纹路,沿着这条虚线,再配上一点绿的颜色,一个成熟饱满的大冬瓜就这样形成了。我跳下床,远距离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这才发现我刚才坐过的地方,有一块暗红的血迹。干脆就再画一朵冬瓜花吧,谁说冬瓜花是黄颜色的,我偏要画成红的,用自己的血来画。有了花和果索性再画上悠的蜡烛火苗里,迷人的香味透过鼻子和皮肤,让人精神一振。选好了床位,柳笛叫了一声按摩,豆绿色的床罩,豆绿色的药枕,水养的富贵竹也是绿油油的叶片。不等柳笛说什么,那女人就走过来了。四肢放松,眯细了眼睛,感受难得的惬意,柳笛觉得那双柔软细嫩的手不是在按摩,好象是在冰上跳芭蕾。对于这种独特的按摩手法,她还是第一次领教。当散发着温热的香熏卵石依次在脑门、下巴、胸前、腹部排列成阵的时候,身心的放松就象沉在了梦中的清水湖,轻轻地把吸进丹田的香气吐出来,慢慢地变成一棵薰衣草,沐浴香风雨露,渗透到体内的芳香开成无数朵茉莉,只有一味地沉着,安静,不放纵,不张扬,前世的蝶飞进了今天,一念间已是几千年。仿佛暗夜中家园柔和的灯光,照亮旅人的心田,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生以来第一次接受香熏按摩,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使柳笛的情感话题如蝴蝶展开了翅膀,洋溢出来的满足和快乐使她滔滔不绝,她不想夸张刚才的享受死了也值得,也不想说这里的服务是一流的,一旦用廉价的语言说出,就对不住这些美妙的感觉,她要辩白的是自己是个幸福的女人,幸福的女人就应该享受一流的消费和服务。以后她能够经常来这里,来找感觉,找情调,有机会的话,她还要成为这里的主人。

女人的心灵是长翅膀的,两个女人的房间很快就被闲话充满了。柳笛说她有两个男朋友,一个是弹棉花的庸人,一个是老财主。一个是爱她的,一个是她爱的。她现在的问题是,应该选择怎样的生活,是抓住自己的幸福,还是正视现实,甘于平淡?她故意把唐老鸭说成是财主,不说大款,也不说富翁,因为只有财主是有根基的,大款和富翁听起来太俗,暴发户的感觉。财主就不同了,这就让人如同走进一种血缘关系的示意图。东西两厢,前后三进,父子兄弟各得其所,分列有序,脉络分明,形貌和气氛肃然,财主在一张八仙桌前端坐。目光从中堂向四周徐徐延伸,咳嗽一声,回声四应,余音绕梁,一种家族情感和孝悌伦理油然而生。柳笛的怀旧常常是一种对尊严的追认,是一种精神的化装舞会。如果在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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