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教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志了！”
医院的病房里，潘寒与王聪终于还是重新说出了这句话。
林尘却摇了摇头道：
“不，如果要排资论辈，我与你们的主是合作关系。我的辈分要高上不少，我又不用称呼他为主。”
“这……”潘寒和王聪均有些尴尬。
本来是诏安的，怎么诏着诏着给自己招来一个爹啊！
林尘在这时却话锋一转道：
“不过，在三体人眼里，我们都一样。所以，同志就同志吧，都一样。”
“那？”
潘寒小心的问道。
林尘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
“潘寒，王聪，我们以后就是同志了！”
说完他握住了两人的手，扭头看向窗外，下午的太阳。
阳光是那样温暖，太阳在天空走过的轨迹是那样的精确。
日出日落，永远像婴儿床旁的摇篮曲那样一点不差演奏着，给予婴儿一个安稳的梦。
但是。
梦境，总有一天要破碎。
婴儿，总有一天要长大。
我的这一步，迈开的还不算晚。
就在林尘感慨人生之际。
他的耳边，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且苍老的声音：
“看来，你准备好面对饿狼了……”
林尘浑身一僵。
“谁？谁在说话？！”
潘寒与王聪纷纷摇头。
王聪道：“我没说。”
潘寒问：“也许是主？”
智子？
【不是我。】
视网膜上的字幕很诚实。
林尘点点头，想来也不会是智子。
因为声音是需要震动的，智子应该搞不了，它最多搞搞宇宙闪烁。
“小友，老夫乃是来自九重天的仙界仙人，你可称呼老夫为：道君。”
那个声音又在脑海里响起了。
林尘这会听的真切。
尼玛，仙界？九重天？道君？
老大爷，走错片场了吧！
“又说话了，你们听到了吗？”
林尘目光闪动，向身旁的两人问道。
“没有，我连第一句都没听到。”
“我也是……”
【你的耳蜗周围没有震动的痕迹，也许是心理作用。】
“心理作用？三体人还能给人类诊病？”
【我们对你们世界的了解，远比你想想的多。】
“不见得吧……如果真是这样，你们连说与骗都分不清？”
【……】
【这的确是一个难点，不过我们正在努力。】
智子在林尘视网膜上打出的语气，就像上学时那些认真学习的学霸一样……
这让林尘都有点不好意思揶揄她了。
“我去叫医生。”潘寒道，他想到了林尘遭遇的雪崩，这很可能是后遗症。
而林尘，坐在病床上，看着自己有力的双手，却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昆仑山！
那张青铜门后的声音……
“小友，记起我了？”心里的声音又来了。
林尘在心中道：
没有，不认识，不记得，我一定是病了！
身边一个能说话，眼睛里一个能打字的，脑子里还有一个能心灵传声的。
这难道要成赛博修仙？
“三十多年前，就是你坏了老夫的飞升机缘，导致老夫沦落至此，你居然忘记了？”那声音有些生气道。
林尘一愣，在心里问：
三十多年前？
那不是……
……
目送丁仪与史强离开后，常伟思独自在会议室里捏了捏睛明穴。
他感到有些劳累和疲倦，但这是不能展现在会议上的，所以只能借着这片刻空隙偶尔放松。
在面对前所未有的敌人时，他被上级任命作战指挥，这是一种信任，是对他能力的肯定。
但同时也是一种责任和压力。
敌人行动之迅速，敌人规模之庞大，敌人能力之莫测，这些都是前所未有的。
而他从作战指挥成立以来，调查了这么多，他甚至不知道敌人在哪，敌人是谁，敌人的目的是什么。
他只是对这一切的一切，有一个总体上的模糊认识。
常伟思记得，在军校的第一课上就讲过。
作战信息上的模糊，往往是战略布置失败的主要原因，这对于打一场战争，哪怕是以多打少，都是极为危险的。
而这时，对于指挥官来说，最佳的选择是，不要开战！
但是，如今，看不见的敌人不打招呼的就来了，不跟他开战，他就能放过你吗？
不可能。
这不是想不想要的问题，而是必须要做要面对的事实。
只是，常伟思知道的越多，就越感到无力。
我们能赢吗？
常伟思不知道答案，或者说他不愿去想这个答案，他对战争的结局是悲观的，但是他只要在还这个位置上，他就永远不会露出一丁点悲观的情绪。
因为，他是一名来自华夏的军人。
这个地球史上最古老的文明，走过太多艰难困苦的路，遭受过太多毁灭与重生，但她仍然屹立不倒。
她的文化所孕育出的军人，又怎么会轻言放弃呢？
坚守岗位到最后一刻吧，常伟思。
常伟思这样对自己说道。
他搓了搓额头，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军装，走回了大会议室。
他拿起一部座机，拨打了一通电话：
“喂？老李，我是常伟思，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你们北校考古系的一名教授，林尘，你知道吧？”
……
史强开着他的黑色汽车到了清校的门口，下车看了眼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分钟，约的人也没早到，他只能靠在车旁干等。
从皮夹克兜里掏出第二根有点挤的弯曲的雪茄，点燃抽了起来。
看着眼前学校大门进进出出的少男少女，他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史晓明。
这小子要是能考到这所大学，那将来混出来怎么滴也得是个社会精英了。
比自己成天忙上忙下跑腿干活要强太多了。
但紧接着，他又回忆起上一次看那小子的成绩单……
真是惨不忍睹。
当然，他这个做爸的能说什么呢？
他上一次看成绩单都是两三年前的事了。
史强吹出一团烟雾，自言自语道：
“咳，至少学不成那些自杀的物理学家。这小子能留个后，也算完成使命任务了。”
他又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超时一分钟了。
这清校的人也太没时间观念了，这也能搞好学术？
史强的目光开始在校门口来回扫视。
依然没找到约好的人。
倒是目光落到了一个同样在等人的女大学生身上。
精心画过淡妆，从衣服上的褶皱与类型来看不是常穿的，而是特别准备的，表情上来说是充满期待的……
这是等男朋友呢？
唉，这天底下，总有那么几个人，是等别人的命。
咱苦命相连啊……
下一秒，那个女学生就等到了她想等的人……露出笑容，大步迎了上去：
“罗老师，等你好久了。”
“在外面，不要叫老师。”
“那叫什么？老公？”
女学生把活泼可爱的一面都展现给了这个男人，男人却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不是正常情侣。
一夜情。
也许是一周情。
管他呢，现在这些学者也玩的花。
史强再次看向眼手表……
已经超时五分钟了。
不会是不打算来了吧？
这可是常伟思帮忙指的人啊……
他的手机在这时候响了，一看备注：考古文博院。
是他要等的人了。
有什么事耽误了？
史强想着接了电话。
“喂，史警官吗？我在北校东门口没找到您啊，您开车进去了吗？还是？”
北校东门？
史强撇眼看了一眼眼前……清校西门。
靠，还好就是隔壁，不远……这几天连轴转，脑子有些晕了。
史强揉了揉头道：“马上到，这路啊，真是堵的不行。”
电话那边赶忙道：“您路上注意，开慢点，不急的。”
嘿，这态度……
首长出马真是不一样。
……
听到史强忙了一天连中午饭都没吃，与史强约好的程教授执意要请他到附近的饭店里边吃边聊。
史强拗不过他，只能勉为其难的被请了一顿。
去的是高消费的地方，但好在不是个西餐厅。
不过，史强还是怕自己吃不惯，就问后厨点了两碗面条。现在是下午，没什么客人，人家倒是也乐意做。
他吸了一口面条汤开始对着眼前这个带着眼镜的，看上去比自己年龄还大些的教授道：
“程教授，我要了解的不多，你就给我简单说说，林尘教授的大概情况就行。但是注意，这是作战需要，不能有虚，别搞有的没的，这出了问题不是问责那么简单。”
“作战？我听说最近物理学界出了些事……是跟那些有关吗？”程教授推了推眼镜问道。
“不该打听的别打听，我只能跟你说，我知道的也不多。”
史强吸了口面左右看了一圈，“就当平常聊天，别再提作战的事，这是公共场所。”
“哦，哦，我应该订个包间，要不我现在订个吧。”
史强摇了摇头，示意不用。
这见面快半个小时了，还没聊到正事……但史强心里还是总体满意的。
他知道，这个程教授是个能干这事的人。
要真是来个只会搞研究的书呆子，让史强去打听，那才是灾难。
因为就算对方能直接交流没这么多弯弯绕，那其实也是问不出什么有效信息的，这些人知道的往往都是些没用的刻板印象。
要找人打听，还真得找眼前这种的。
常伟思，这是下了心思的……史强想到这，心里愈发重视这个林尘了。
“那史警官，我从哪几方面给你分析？”程教授道。
“真实的业务能力，真实的人际关系，如果你对他性格了解的深也可以说说。剩下的公安那边都能查。”
“从业务能力方面来说，林教授有些偏科。他的实践能力很强，技术，眼光都是顶级，但是，他的教学能力，研究能力，都不是很好。”
程教授顿了顿接着道，“林教授到现在都还没有过系统性的著作发表，要知道，像他这样把自身技术眼光结合的这么好的人，不可能没有一个系统性的指导方法。而如果是复杂多变，难以书面总结，那他的学生也应该能跟着学到一些，受他的指点。
但是，他的学生真的是一点都没学到……而且说句不好听的，他带的那几个研究生，要么是去混论文的，要么就是连混都不会混的。
两三年前，有个女学生，那答辩是一塌糊涂啊，结果呢？林教授还是给我们打招呼，让她过了。”
史强在对方说的功夫已经扒了半碗面了：“这种在你们圈应该不少见吧？那女学生家庭背景特殊呗。”
“就是因为背景不特殊，才显得她特殊，她是川渝某个小村子里考出来的，据说当时是哪个县的状元来着，没背景。”程教授喝口水摆了摆手。
“状元？那不是应该学习好吗？”史强一愣。
“我们是北校，要求不一样。再说，小姑娘第一次来大城市，诱惑太多了……”
“哦，花花世界迷了眼。这姑娘一水的正吧？”史强喝着面汤，把碗里的几片青菜也扒进嘴里。
“是正，不仅正还纯，至少只看脸蛋是这个感觉。
不过说实话，对我们这些搞研究的，什么样都差不多。
对那些一头钻进学术海洋的学者来说，你就是嫦娥下了凡，他们也不会多看两眼，只会去研究嫦娥下凡的原因。这样的我们北校最多，他们的生活其实都很简的，电影都不常看。
而您要说像我这样的，那是见的太多了，什么样没见过呢？就因为长得漂亮，给她开绿灯？不值得。长得太好了，风险也大……”
史强已经在吃第二碗面了：“依你的意思是，这林尘教授其实拎不清？”
“他拎得清，就是有些怪。就说回那个女学生，你猜后来怎么着？”
“报恩呗，还能怎么着。在社会上什么也没有，反而来了个人无条件的帮你。那人是天使下凡，霸道总裁？肯定是看上了你某一方面，要么是看好未来的发展，要么就是直接看好你这个人了。”
程教授听到这赞同的点点头，他最初还觉得自己跟这史警官聊不来，结果聊着聊着，发现越聊越亲切。
他接着道：“那女学生当天晚上就去找了老林。”
史强问：“发生了点？”
“是，是发生了点，老林那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当时我就在旁边，人都傻了。
不过为了学生和老林的名声，我也没外传，只是我们小圈子里知道。……主要还是为了我们圈子的名声，这传出去了……影响不好。”
史强眨巴了下眼，听明白了这影响不好的意思，他知道这程教授开始跟他说真话了：“那后来这女学生怎么样了？跟着林教授，还是没跟？”
“后来就沉下心去读博了，据说现在在搞冬眠领域的研究，前几个月回来看了一次老林。”程教授挥了挥手。
“冬眠领域？跨度有点大吧？”
“不大，古人下葬不也是冬眠吗？
就是不睁眼了。
她搞的主要是，怎么让冬眠人怎么快速接受文化变化的研究。
冬眠技术也是最近几年才逐渐起来的。我们考古的算是这方面先驱了。”
程教授说着习惯性拿起一支烟，结果想起是饭店，又收了回去。
“我吃完了，我们出去聊，正好我也来根。”史强见状道。
程教授欣然同意，结了帐。
史强撇了一眼账单，一碗面五十……感觉自己的胃都精贵了不少。
“我们院长说是要招待好你，我本来是算好了下血本，结果你就点了两碗面，这账单我都不好意思拿回去报了。”程教授指点的账单。
“我这人嘛，山猪吃不了细糠。”史强道。
他两刚走到门口，史强的眼神忽的一凝。
眼前，迎面走来一对情侣。
男人的有些吊儿郎当，女人的紧紧抱住男人的右臂，胸都贴在了上面。
“我听说这很贵啊。”
“没事，我们这是在搞社会实验。这是实验的一部分。”
“啊？还可以这样？”
“好时代嘛。”
“罗老师，我最近买了一件性感的泳衣。下周六……”
“下周六不行，我得去参加一个高中同学的葬礼。”
“那就今天？”
还真巧。
这不是清校门口遇到的那两吗？
史强没去在意，反而听到一旁的程教授道：“这人是清校搞社会学的，叫什么我忘了。”
史强一怔心里嘀咕，我又没问你。
“老程，你认识的人还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