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教授，其实你没有任何问题，这是由于过度惊吓引起了心理代偿的应激防御。”
“我之前有几位病人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生活中压力过大，突然遭遇某些变故，或者长期想要得到什么东西而不得……一些物理学家在研究碰到巨大瓶颈跨不过去的时候，也会有去求神拜佛的。”
“说这些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不算什么太大的心理问题，每个人多少有点。”
“而您只是有些特殊……你也许在社交方面有些不足？林教授，您长时间一个人做研究，很少社交对吧？”
“林教授？”
林尘已经无心去听面前这个白大褂讲心理学上的问题了。
他知道眼前这人不是庸医，但也能肯定对方绝对理解不了他现在面临的状况——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自己周围乱飞。
这老头现在的样子就像是自己当年刚进城一样……任何城里的小物件都对他有着无比的吸引力。
现在他已经飘到医生与自己之间了，盯着眼镜的镜片感慨道：
“真不错……此方宇宙真不错，早知道早点出来逛逛了。”
林尘在心中道：喂？老头？老道？道君？
这个自称“道君”的家伙，自从来了句三十多年前，就开始不理人了。
也许他吃定了林尘的好奇，林尘在心里问什么也不回。
当然，也不排除是这老头耳背。
医生还在面前一直挥手，他的手不断穿过那老头空灵的身体：
“林教授？”
“林教授，你想到什么了？”
“林教授？”
林尘摆了摆手道：
“不，其实我的社交圈子很大，至少比一般同行大的多。”
“那你一定是没有交往关系很深的朋友了。”
“这倒是，我十七岁那年与所有儿时的朋友断了交往。那是一个意外因素，对我的人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吧。”
“因为知青返乡？还是高考恢复？”
“都不是，你猜不到的。”
“嗯，林教授那说说您的家庭？其实您这种情况和家人谈谈心就够了。”
“我没有家庭。”
“……”
……
史强对常伟思汇报完自己的惊天猜想后，罕见的没有挨骂，常将军反而开始认真思考这个奇葩的可能性。
而史强也知道自己该进一步行动了。
无论这个林尘决不决定与“科学边界”合作，他都很危险。
决定合作，林尘这个人对于人类社会来说就很危险。
决定不合作，那林尘这个人对于“科学边界”来说就很危险。
史强给常伟思打完电话后，又急忙打了另一个电话：
“郑啊，查一下林尘在的医院，你现在赶紧过去盯着，如果潘寒动手，立即实行抓捕。”
“如果不动手？那你就盯着呗。前提是得保证这个林教授的安全和你不能暴露。他现在知道的消息一定比汪淼多，甚至可能比我们所有人都多。”
“没吃饭？等晚点我给你送，要不就让以前队里的人给你送。”
做完这一切，史强才松了口气。
而他身旁的程教授却一直提着一口气：“……史，史警官，这不是真的吧？”
“你说呢？我都汇报了还能有假？”
程教授仍不能接受，他露出荒诞的笑：
“那林教授是那个毁灭人类的恶魔？”
“说不准。”
史强耸了耸肩，从烟盒里抽出两根香烟，一根塞进程教授的嘴里，一根塞进自己嘴里。
“来，我帮你点上……别抖啊，小心烧到胡子……抽一口吧，还有啊，这事不能外传。”
程教授颤抖的抽了一口，半天才把烟吐出来，“我跟别人传，也不会有人信吧。史警官，我还是理智的。在现代社会，不会有人愿意回到没有科技的原始时代。就算让我回去当皇帝，我都得考虑考虑，没有网络的时代，太枯燥了。”
“有道理，要是让我骑马当捕快，我可能还嫌颠的屁股疼，所以我们的敌人只是一群痴心妄想症患者。”史强拍了拍程教授的肩膀道。
然后他顿了一下才问道：“您觉得这个林尘教授，有没有可能也有这种症状？”
程教授裹了裹自己的衣领，没有说话，他的目光逐渐凝聚在前方十字路口的斑马线上，车流，人流交错穿过。
很久之后，他才开口道：
“也许。”
史强一愣，这与他猜想的答案完全不同，程教授不是很认可这个林教授吗？
怎么会说也许？
也许真是个恶魔？
“为什么？”
“我之前说，我不得不了解的更多，不是假话。而是我在有意拓宽我的社交能力。”
程教授四处看了一下找到了路边的长椅，边走边道：
“如果是几个月以前，有重要人物来打听信息，院长派的肯定不是我，而是老林。只不过，老林前几个月得罪了人，我才做起这事。”
“这能说明什么？”史强问。
“这说来话长，你知道他是怎么得罪的别人？是别人很看好他的能力，想跟他搞长远的合作，开了个丰厚的条件，但是被他拒绝了。”程教授坐到了椅子上。
“条件不够好？”史强跟着坐下。
“开条件的人也是这样想的，于是第二次更好的，结果还是拒绝了。第三次，又是拒绝，最终他们觉得老林不给面子，目中无人，闹掰了。”
“这……林尘为什么拒绝？”
“没有为什么……他就是样的人，如果你深入观察他，就会发现，他这个人时刻都在释放善意，时刻在寻找与更多人的交易机会。但是，他虽然对地位有一种急切的渴望，希望找到更多的可以向上攀爬的缝隙，却又不同于一般的投机者那样。他不希望依附于某一个势力，也不想与别人建立长久稳定的利益关系。”
史强判断道：“这是自相矛盾的，而且这样得到的位置极其不稳定，除非他的做事能力超强……”
史强这话也是老成之言了。
可以说，稳定的关系在人类个体之间是必然存在的，不然整个现代社会就不存在。
这一点，就连将要与社会隔离的罪犯都不例外。
就拿史强自己的办案经验来说：
如果每个罪犯在社会上都没有稳定的利益关系，那么能被绳之以法的人至少要翻个倍。
尤其是一些经济犯，政治犯，处理他们的时候，常常迫于巨大的外部压力寸步难行。
让史强停职的那个嫌疑人就是个典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