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也说我妈一直都是二十岁的模样,像个妖怪。”
“有你哥哥的么?”
“你确定要看?”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彭盈吐吐舌头:“羞愧自杀的话,记得先出潘西。”
绣布上的青年男子二十出头,剑眉修长,斜飞入鬓;凤眼修长,璨如星子。明明是个死了许多年的人,偏偏那清淡的笑容,活的一般,眼波还隐隐流动着。
彭简是标准的美男子,面目英俊,气质温润。
所以——
“彭盈,我整天好型好色地在你面前现,是不是跟一只开屏孔雀一样?”
俞思成好半天才抬起头,黑着脸对彭盈说。
彭盈愣了下,大笑出来:“是你自己要看的!”
俞思成牙痒痒,磨了两下,把绢子收起来,自己伸手去她的盒子里翻。
烟雨中的彭宅。
大雪里的狮虎桥。
春光下的潘西河。
……
“彭盈,你是怎么长大的?”
俞思成一副副翻过去,刺绣没了,还有剪纸,看得他叹声不断。
“你信不信我初三之前连英文字母是二十六个都不知道?”彭盈俯着身子,手肘支在腿上,歪着头看俞思成大惊小怪。
俞思成闻言慢慢转头看她:“你……”
“哥哥说,要先学好母语,这是一个人精神家园赖以存在的基础。如果母语没有学好,精神世界永远都有一块是残缺的。所以,从能说话起,哥哥就从《三字经》《弟子规》教起,四书五经,汉赋唐诗,宋词元曲,历代经典,一直读到初中三年级。哥哥专门找老师谈过,所以初三之前,我不用参加英语考试,但别的科目,每一科的分数都能超出别人很多。”
彭盈轻轻慢慢地说着,目光停在木盒上,嗓音越来越柔,落在俞思成耳里,蛊惑一般,双手不受控制的感觉又上了来。
他咽咽口水,勉强克制着自己:“你怎么考的高中?”
彭盈终于看他,却是一脸好笑的神情:“初中英语很简单的好不好?我只用了一年,中考英语还是比别人考得好!差两分就满了哦。”
俞思成脸又黑了:“是嘛。”
“是不是你又上补习班又请家教,结果混了个及格?”彭盈不负责任地猜测着。
俞思成一张脸完全垮下去,果然如此。
彭盈笑得浑身乱颤。
“潘西有很多很好玩儿的东西,大多数我都多多少少学了些,有的学的深,有的学的浅。刺绣和剪纸是十岁前玩儿的,十岁后就去各家点心铺子的厨房乱蹿,这里学三天,那里待五天……
“可惜你吃不到了,鱼头汤要李叔家的,因为李叔身手好,都是临做才下河捞鱼,鱼又新鲜又肥美。
“莲子羹却要吃董姨的,她有祖传的秘制糖方,加在莲子羹里,莲子的味道不会流失,甜味很浓很香,但是一点都不腻!有一次我吃了五碗,真的是五碗,撑得胃疼了,都没觉得腻!
“五果糖还是我妈做的最好。初秋果物刚刚成熟,她会收集新鲜的核桃仁、花生仁、杏仁、板栗和黑芝麻,剁得很碎,混在一起。把从焦姐姐家买的水果糖煮融化,再把五果的碎块在糖浆里搅拌均匀,等凝固下来,果实的鲜味都还在里面。
“至于梅花糕,那是家家户户都能做得很好吃的,只要按照普通的食谱一丝不苟地做。不过,这个糕可不能久存。隔天,梅花的香味就没了……”
彭盈说得高兴,回去的路上摔了个趔趄,俞思成便趁机揽着她腰背不放。
实在是高兴,被他占去小便宜便也不算什么。
俞思成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和初次见到她时一个频率,一个强度。
彭盈认真地说,完全没察觉到他的目光,直到快近家门,他忽然发力,将她揽进怀里。
身子亲密地贴在一起,呼吸相触。
她一下子安静下来,努力地想往后退。
俞思成顺着她意,待她退开一点,顺势把她困在树干和自己的怀抱间。
“俞思成!”彭盈一个激灵,回复正常状态,偏头躲开他的嘴唇。
“彭盈,我可以陪你一直待在潘西。你要做梅花糕,我替你采花;你要绣潘西镇,我帮你描线;你要读圣贤书,我为你掌灯。不会背叛,不会先你而去。”
他微微低头,用力抵住她额头,不让她躲闪。
这话哪会不动听?
彭盈听得心尖一颤一颤的,只好垂着眼眸,不答他。
“彭盈……”低低的嗓音自喉间发出,带着滚烫的气息,一喷一卷地,洒在她面上。“快点答应我。”
泥淖1
我终于体会到掉进沼泽地的感觉。
越是用力,沉得越快。可如果不用力,身体仍旧会继续沉下去。
如果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只能等死。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我现在需要一条结实的绳子,把我拉上岸去。
——《影子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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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晓阳是个有良心的老板,表现之一是彭盈从来不用担心假期结束后会有大堆工作堆积着等她翻牌子决定先临幸哪一个。
当然,这是她蝉联公司年度十佳劳模之首七年换来的。
作为一个兢兢业业的劳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