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各门科的期末考试接踵而来。
女更年说,咱们学校有两根高压线,一条是在校期间不得谈恋爱,另一条就是一个学年累计不得有三门功课挂红灯,这都是高压线,碰上其
中一条,必死无疑。
加上又是进入学校的第一次考试,大家挺紧张的,每天饭后,不等集合,有的学员就捧着书在教室边转悠了。
说实话,我不是很紧张,从高中的时候起,我就不怎么怵文科类的东西,也许是我的脑子比较好使,这学期的东西又基本上都是些记记背背
的,所以心里挺有底的我。
小许就有点夸张了,要考哪一门,之前的几天他就死啃哪一门,跟小和尚似的,急急躁躁,嘴里老是念念有辞的样子。
快放寒假之前,还有两天就考最后一门,好像是艺术概论吧。记的东西太多太杂,如果平常没怎么有印象的话,短时间的记一大堆内容,确
实有点难度。
让我奇怪的是小许却不像前几门考试那样急躁,一下子好像胸有成竹起来。
那天晚自习,他突然特别神秘地叫我到教室外面去,说有事跟我讲。
我跟他走到教室的后面,他递给我一张纸条,低声说,没人的时候看啊,这是艺术概论的试题。
简直被他整晕了,我不敢想像他这么守纪这么老实的孩子怎么会提前弄到考试的试题,刚开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后来看他紧张的表情,四
处张望的神色,才相信这张纸条的份量。
他任我怎么问,也没说纸条是从哪儿来的。只跟我说,这些题他就告诉了我一个人,叫千万别要再泄露给别人。
我就没再问了,心里尽管也有些忐忑,但仍然挺感动的,毕竟小许心里想着我,有我。
后来艺术概论的考试卷果然与小许事先给我的那些题一模一样。
还没来得及再去追问小许试题的事,队里的寒假动员就开始了。
队长宣布了寒假时间以及布置发放前段时间订好的车船票的有关事项后,女更年照例又上去唠叨一些这是你们走进军校的第一个寒假,要过
一个有计划有质量的假期之类的话。我估计没人能听得进去。
当天晚上学员当中就陆陆续续有离校的了。
我们班的几位大侠中,我的老家相对而言离得最近,汽车大概五六个小时的路程吧,所以我是我们班最后一个离校。
那次寒假,我还专门去火车站送了小许。
他用学校的寒假退伙补助给他妈妈买了很多补品,南京土特产什么的,大包小包,我就帮他拎着行李。
他说,从他爸去世后,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好,他一定要好好孝顺妈妈,照顾妈妈。
我说,等明天暑假一定和你一起去重庆,看望咱妈,看看咱妈是在什么地方样地方培养出这么懂事的帅小伙。
小许好象心已经飞到了家似的,没再说什么,就上车了。
在车窗边坐下来的时候,他微笑地看着我,在玻璃的那边给我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是让我到家后电话联系吧。
我没等列车启动,就跟小许招了招手,转身离开了站台。
列车徐徐离开,我还是站住了。回头看着载着小许的那辆火车慢慢远去,那空空的伸向视野尽头的铁轨,一种离别的伤感还是在顷刻之间侵
入了我。
以前在部队得知能回家过年的那种兴奋,因为思念而变得不再那么吸引我,甚至是寒假还没开始,我就在希望着它早点结束了。[39]
我的老家在长江中游的一个小县城,而小许的家在重庆,长江上游。
如果我比较怨妇一点的话,套用那首“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的词,用以表述寒假中自己那种想见小许
不得见的种种心情,应该是再恰当不过了。
那时候我们都还没有手机,没办法发短信什么的,只好打电话。
小许到家的那天晚上就电话过来,我们说了很长时间。
我记得电话里小许跟我说,说他其实今年特别怕过这个年,这是没有父亲的第一个春节。刚到家的时候,他妈妈特别开心,但他能感觉出来
妈妈的笑都是因为怕
儿子担心而故作出来的,他能够想像妈妈没有了丈夫,唯一的儿子又在军校的那种孤独。他说,妈妈的身体比以前更差了,还是肾不大好,
他回去看到妈妈的脸都有
一点浮肿了,一直在吃药,他说他真的不敢想像如果哪一天妈妈也不在了,他会怎么样。说如果哪一天妈妈的身体不行了,他就是不上军校
,也要去给妈妈治病,一
直陪在妈妈身边。
可怜的小许,军校又不是地方大学想不上就不上么。
不知道上帝为什么会让这么阳光单纯的男孩有如此重的思想负担呢?也许小许平日里那样标志性的微笑就是他自己激励自己笑对生活的一种
方式?
小许电话那头声音低低的,我真的特想对他说,小许,别担心,不管未来怎样,我会和你一起照顾妈妈的。
但我没说有出来,在这个社会这样的情感,我真的能吗?
记得那回我好像是头一次有了“小许如果是个女孩,那我一定娶她”的想法。我们要像平平常常的青年男女那样在街头在花园在公车上旁若
无人的亲热,要平平常常地一起去登记结婚,一起照顾他的孤独体弱的妈妈,要一起光明正大地拥有属于我们的所有庸常而平实的婚姻生活
。
但这一切都是如果,也只能是个假设,况且,小许真的是个女孩,那我还会喜欢他吗?我不知道。可能同性的爱情往往就会在这种自我的两
难中陷入悖论。
平时我嘴也算是挺能贫的了,但那天的电话中,我几乎一直在听小许说,因为我不知道回答些什么,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宽慰他。握着话筒,
我甚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