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眼馋地看着他们,看着夜景。
夜色中的江面,闪闪烁烁的也是满眼霓虹,只不过都被波光揉碎了一样。江的对面是在电视里看过n遍的东方明珠,它那塔尖带着外滩的光影
妩媚地指向夜空。
江面的风把我们衣服的后背吹的鼓鼓的,凉凉的。
“你说,咱们军人还真挺神圣的呐,这眼前这算是我们保卫的吧。”半天没说话,突然间小许一句貌似发自肺腑的话差点儿没让我笑喷。
“品邑同学,你没事儿吧?”我问。
“没事,没事也。”小许继续沉浸于景色与他自己找到的感觉当中。
“浦东是中国改革开放的缩影,外滩是中华民族历史变迁的见证。”小许用他的校播音员语气继续大发神经。
“行了行了,拜托这个时候别这么煞风景,开始说点儿人话,行不行啊?”
“靠,老严啊老严,你太不讲政治了,就你这还中共党员呢!”
“中共党员怎么了?”
“三讲啊,一个学期都在讲的东西,忘啦啊?”
“看不出来,女更年的教化效果在你身上很明显啊。”
那天,我们俩在外滩来来回回走了很久,不敢有什么谈情说爱,反而被小许这家伙弄的有点像一次主题党日活动了。
不过两个人一起漫步的感觉还是很幸福的。尽管为了省钱,我们拒绝了要给我们拍照留影的小摊贩,我们连瓶水连没舍得买来喝,但仍然感
觉很开心,在一张张陌生游人的面孔前,在从未到过的他乡,我们流连于那样的江风夜色,享受那种心底里油然而升的互相偎依之感。
离开的时候大概晚上十点多,这才意识到我们从上火车开始一直都还没吃东西呢,就在外滩附近随便买了几块面包,一边嚼着,一边才开始
琢磨晚上去哪里过夜。
我知道小许平时很节省的,再加上这次我们俩出来玩身上的钱本来就不多,所以我故意说:“反正大夏天的,咱们就睡外滩吧,那边有长椅
呢。”
小许看了我一眼,说:“好啊,你行么?”
“行你个许邑狗!我怕到时候警察拿我们当盲流收容了。”
“不行你就说不行,哪有像我们俩这样有气质的盲流啊?”
最后我们俩决定乘公交回火车站附近,因为凭我们的生活常识判断,火车站那一带的小旅馆什么的应该比较便宜。[59]
一到火车站,立刻就有一群苍蝇嗡嗡地凑上来问,住店吗,住旅社吗?
我们选择了一只胖胖的慈眉善目的苍蝇。
这名中年妇女特别热情,从发现我们俩开始,就一直紧紧跟着我们,重复嗡嗡着同样的内容:“你们是学生吧?上我们那儿去住吧,很近,
环境好,特别适合学生住。”
最后实在受不了,小许终于发问:“多少钱一晚上?”
胖妇女见我们终于说话了,开心地回答:“不贵不贵,四十块钱,大上海很难找到这个价了,洗澡还免费。”
小许又问:“四十块钱是一个房间,还是一个床位呢?”
胖妇女肯定地说:“一个房间。”
我和小许这就决定跟着胖妇女走了。七拐八弯,柳暗花明的,大概走了有一刻多分钟还没到,我问胖妇女,你不是说很近吗?她依然一脸热
情,说,快了快了,老大姐我都没觉得远,两个大小伙子这么点儿路算什么呀。
半个小时左右,我们到了一个弄堂里面。
第一印象感觉这儿就是一难民聚集地,脏水横流,臭哄哄的。我们的住处是个矮矮的石头房子,门前放了一个脏兮兮的灯箱,写着“旅店”
二字,看上去好象有些年头了。
胖妇女把我们领进屋子,特别狭促的一个空间,屋子角落的柜台后烟雾缭绕,坐着一个和胖妇女体形差不多的男人正在抽烟。我特地观察了
一下这个横肉男的手,熊掌一般,指甲缝里满是黑黑的污垢,看起来很恶心。
横肉男贪婪地吸了一口烟说:“登个记吧?先交四百块钱押金。”
小许和我正准备拿出学员证登记,一听这话停住了。刚才明明说是四十元,一个晚上这么个破地方也不至于交这么多钱的押金吧。
(bsp;“干嘛要交这么多钱押金啊?”我说。
“嗨,没有关系的,反正押金结帐的时候会退给你们的。”胖妇女在一旁说。
“我们没这么多钱。”小许说。
“那就二百吧。两人一人四十,八十块,让你们交一倍的押金,已经很照顾了。”横肉男说。
“你没搞错吧,刚才说好了四十一个房间的。”小许看了一眼胖妇女,胖妇女没有搭腔。
“四十块钱,大上海上哪儿找四十块钱的一个房间去。”横肉男横横地说。
“那我们不住了,老严,我们走!”小许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
条件差点,环境恶劣一点,对于我们当兵的来说倒也没什么,但是想讹我们,拿我们当冤大头,没门!
“不住?不住也行,我们老大姐领你们走大半天的路,给点辛苦钱吧?”横肉男摁灭烟头,在柜台里面站起来,幽幽地说。
说实话,当时如果只有一个人,人生地不熟,面对两具横肉,可能会有些紧张。可当时我和小许两人站在一起,倒没怎么觉得害怕。我看了
一眼小许,朝门口方向给他递了个眼色。
“我们是学生,没钱!”我朝横肉说。
“没钱?”横肉男大概是觉得碰到两个涉世不深的软柿子了,从柜台里挪出来,走到小许身边,看那样子像要搜身似的。小许机灵地一躲,
狠狠地提起脚,精准地揣在横肉的膝盖上。横肉可能根本没料到这一脚,往后一个真趔趄,差点没站住。
“快走!”小许喊了一声。
我们就跟三级跳似的,飞奔出这家传说中的黑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