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没料到周年庆还给他换来了总经理这个位置。
终究是算慢了一步。
贺子峰握拳击向石墙,喘着粗气,他掏出手机打给沈微言,响了很多遍,微言似是经过了多番思考才不得不接听。
贺子峰问:“你要去哪?”
知道自己是贺瑞云女儿后,她一直表现得很平静,还以为心早就练成了铁石,可是当隔着手机听到贺子峰的声音,筑造起的城墙仍然瞬间坍塌毁灭。
她很爱他,很爱很爱……当日高奕戏弄她,也不过感到微酸,然后该干吗还是干吗,离开贺子峰却让她有撕心裂肺的痛楚,甚至怀疑下一刻的自己存不存在。
悠长的静音后,微言没有忘记地说:“子峰,恭喜你。”
亏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强自冷静:“为什么要走?”
“……还是被看出来。”
看不出来才怪,他不想拉扯那么多,语气严肃地说:“沈微言,在家等着,我马上过去。”
微言的确是要回家,听他这么说有点急了:“今晚新上任,你不要离席。”
他的理智快要燃烧殆尽,“不管发生什么事先交代清楚。我们结婚了,微言你不能这么任性,说话还算不算数?”
她的承诺,永不失踪。
可是她已经守不下去了。
沈微言抿着唇挂掉电话,贺子峰打车追了上去,她的走是早有预谋,趁着大家出席周年宴,静静回家收拾行李,车上贺子峰不放心地打了个电话回贺家,小褓姆接听,他让她务必留住沈微言不能给她离开,向来温文的贺先生罕有地语气严峻,带着七分命令,接电话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诺诺应允,说一定。
嫁进贺家时仅拖着一箱行李,搬出去却发现有无数东西要收拾,除了替换衣物,还有贺子峰送的、陆文婷送的,微言很习惯地放进行李箱,一件一件仔细整理,反应过来后不禁为这下意识的行为呆住了,离开就是为了摆脱贺家阴影,此后每走一步,都不会再有他们。
不会有行李……
不会有贺家……
也不再有贺子峰……
泪水不自觉地掉落,心像是被掏去了一块,微言顿坐地上闷头哭,贺家做事的小褓姆奉命留住她,看微言突然哭了起来,想安慰却无从着手,于是守在门边寸步不离。
什么都不带了,换去晚装,微言擦干泪水拉抽屉,把属于她的证件收进包里。
小褓姆看她要走,急了,连忙阻止:“贺先生吩咐要我请太太留下。”
沈微言苦笑:“这是我要走,不关你事,贺先生不会为难你的。”
外边传来车声,微言知道不能再等,挣开拉住她的小褓姆转身。
贺子峰飞快跑进卧室,打开的行李箱还搁在地上,人却不见踪影。
小褓姆拉不住微言,贺子峰问她:“走了有多久?”
“几分钟。”
是什么原因导致下决心离开?
他妻子力气如牛,身手矫健,凭她当然留不住,贺子峰没有怪责她办事不力,捡起床上的外套,对着它默然出神,小褓姆看情势估计夫妻俩吵了架,两人都气在头上,之前收到的文件也不知道好不好交给他。
可是贺子峰曾叮嘱收到必须立刻通知,一定是重要文件,不能担误,于是小褓姆把它握在手上,犹豫地撅了撅嘴:“贺先生……”
贺子峰怔忡,小褓姆递给他。
终于送来了。
是他私下做的鉴定报告,工作多年,他以为自己有足够定力面对任何风雨,然而打开报告那一刹仍然是指尖微抖,文件差点握不稳散落地上。
他深呼吸整理好情绪,把它放回公文袋,对小褓姆说:“我父亲回来,你把这份文件给他看。”
小褓姆牢记地点头,贺子峰拿起床上的外套,脸色意外地由阴寒渐变为温煦:“我去为太太送件外套,很晚了,不然冷着。”
沈微言刚才那样冲了出去,小褓姆不禁怀疑:“太太她……”不知去哪里了啊,女人发脾气起来可是很恐怖的,能追上么?
贺子峰俊颜浮起一抹浅笑,反问:“有没有听见车声?”
这个……
小褓姆细细思索,好像真的没有。
背着包,穿过庭园,微言这才想起来的时候情绪太过慌乱,忘记叫司机等她,早就开走了,去车库取车又会惊动贺子峰。
离家出走的第一步便发生意外。
庭园灯照得到处闪闪亮亮,她把自己藏身于一角,唯有等贺子峰离开再走,今晚天色不错,风吹树影幢幢,细小的虫鸣吱吱地叫,靠在大树后听着朝她移近的脚步声,这情景似曾相识……
好像被模糊了的记忆里曾经发生过。
是谁和她在玩捉迷藏,房子很大,走着走着不自觉迷路。
于是她干脆习惯迷路,走到哪钻进去,正好藏起她细小的身躯,直到被找到……微言垂眸想得出神,地点仿佛是这里,和她一起玩的人亲切得像贺子峰。
步伐从容不迫,踏踏地轻敲在水泥上,打断微言的沉思,她顿了顿,轻手轻脚绕到大树背后,投在路上的倒影拉得很长,出卖了她。她盯着影子小心地退后几步,把它藏了起来。
没多久传来叫唤声,是贺子峰。
“微言,沈微言──出来。”
她没有回应,贺子峰提气再唤,很奇怪地他始终没有走远,似乎知道她就在附近,微言捂住自己的耳朵,一声一声沉厚的嗓音从指间漏入,她自欺欺人地闭上眼。
微言……
微言……
沈微言……
后来混和着虫鸣,他停下,声音不高不低,清澈地改说:“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