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部分_娑罗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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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部分(2 / 2)

因是他适才刹那异样,我皱了皱眉。可无暇细究,疾步走回朱雀守身边。见适才尚且惨白的面色渐泛潮红,我心中微诧,跪坐下身,抬袖欲要拭去他额上沁出的细密汗珠,可乍一触,忽感手一麻,冷不防被弹开了去。凝神细望呼吸略渐急促的男子,隐察端倪,可玄武守渐然走近,我不动声色,仍是佯作拭汗,淡淡开口:“敢问未大人,这回又是哪位娘娘要置本宫于死地还是……”偏首,我讽笑,“你是前两回行刺本宫的那个刺客的同党”

知我百毒不侵,单害朱雀守,怎生想来,这男人是冲我而来。可玄武守没有作声,直待良久,见我耐心磨尽,蹙起了眉,他方才诡凝一笑:“殿下多虑。欲要置您于死地的人是您的嫡母,与微臣的主子无关。”

原是皇后客氏。我不无意外,冷淡颌首:“如此说来,帝储落发出家,便是代母赎罪,保全客氏一门。”

却是出乎意料,玄武守摇首讥诮:“帝储殿下乃因您的母妃归娘娘故世,方才厌弃红尘,遁入空门。”

我面色骤变,冷凝含笑y漠的眼眸:“信口编派,有辱后妃与帝储名节,可是诛连满门的大罪!”

玄武守眉峰一扬,不以为然:“微臣无父无母,零丁一人。亦无此胆,辱没皇上最心爱的妃子,乃是皇后娘娘遣来取您性命的那个刺客亲口所言。”

“什么!”

我怔惘。玄武守轻嗤,淡定自若:“殿下在盈州遇刺的那晚,微臣与……”顿了一顿,些微讥嘲,“云霄分两路下山的时候,适巧撞见刺客和那个月佑国女人遭即大人的手下围攻。微臣给他们解了围,将两人带回枺晨囱骸h羰堑钕掠行模八艿目啵3嫉闹髯踊岽诨屎竽锬锷砩狭敬靥只乩础!?br/

苍秋之前说过,当日除他和苍祈以外,别苑里尚有一人,亲眼看到我逃逸,追至半途,发现苑外有官兵埋伏,立刻折回给另两人通风报信。原来就是这玄武守未央。

我暗自惊诧。既和兰沧侯世子相识,对之又不甚敬重,唯一的可能……

“当初侯爷将微臣指给主子,做他的死卫。后入紫麾军,为君效命。”

凝住我眸中的惶惑,玄武守开门见山:“微臣乃侯爷安在紫麾军的细作。可侯爷一介刚愎自用的庸人,亦不值得微臣效忠。”因而他未央为之赴汤蹈火的主上惟有一人,便是那罔伦悖常的十皇子,“定王殿下。”

他扬笑,一如梦魇所见,y黠邪佞:“微臣效忠的主子,惟有定王殿下。”

我闻言,瞠大了眸。

当日在瑶碧山,原以为他武功不济,可未想乃是他故意放走苍秋。昨晚亦听朱雀守说,在栎城相识的青龙守回京后,调去守卫假亲王所在的祗园。白虎守迄今不知内情,置身事外。因而奉命看管茈尧焱的紫麾军将领,正是这知悉德藼亲王遭人掳劫的玄武守,心头蓦笼y云。既是这般忠诚,主子若未脱险,断不会离京来此。虽未曾谋面,可父女连心,我仍恐皇帝遭遇不测,对近前佞笑渐深的男子怒目而视:“父皇他……”

贰拾贰章黄雀'二'

“殿下宽心。怎生父子一场,定王殿下自有分寸。”

恨极这个似是而非的佞人,可又奈之无何。我攥紧了拳,联想近来枺吵抢锝佣牟一觯a狼谐荩骸拌蟆15a郊悠说起道地的北方话:“即大人言重。您的手下乃是那位狼狈逃走的未大人所杀,甚至连这宅子的主人一家亦未放过,本使实在看不过眼,方才出手,也可算是替你们羲和皇帝清理了门户。”

虽是强词诡辩,可确是羲和皇帝的亲军内讧,祸及无辜百姓。对这不知何国而来的使臣明嘲暗讽,朱雀守无言以对,可对使臣的非分之想,断不让步:“皇上先前已然允诺贵使,将会挑选十位姿容出众的舞姬,不日送往贵国。”

我闻言一愕,可即便听那位使臣不屑讥诮:“多谢羲和君主一番美意,不过这些舞姬还是留给你们皇帝陛下自己享用。除了您背后的那位小姐,咱们大汗谁都不要。也请即大人莫要为难在下,否则……”

因是声音似曾相闻,我心中微震,可一时想不起何时何地,且是无暇细忖,男子话音刚落,忽自墙头跃进几道黑影,想是这使臣的手下。在别国疆域逞凶,朱雀守自然愤怒,素来淡漠的语气骤然冷厉:“这里是羲和的国土,容不得你们九皋人在此放肆!”

贰拾贰章黄雀'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未承想这素无交集的关外虎狼也来搀和一脚,我啼笑皆非。

若是羲和皇帝最心爱的皇女落入对中土觊觎已久的九皋人之手,后事如何,可想而知。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就是朱雀守没有身负内伤,也未必可以带我全身而退,更毋庸此刻全凭我在背后勉力支撑,他方能在敌国的使臣面前挺直了身,保全一国大将的尊严……

犹疑片刻,我终是迈步自他背后走向人前。

“你要做什么!”

很是自然地扯住我的衣袖,朱雀守眸中隐怒,冷凝而视。我只平静一笑,流转目光,淡淡望向九皋使臣:“未曾见过草原风光,随这位使臣大人前去见识一下也无妨。”

“胡闹!”

情急之下,顾不得君臣之礼,他蹙眉焦吼,累我耳膜险些震破,眯起一眼,轻揉起嗡嗡作响的耳朵:“与其两败俱伤,不如我自己见机行事。”

“见机行事……”

朱雀守睨瞠那个九皋使者,眼神愈冷,“如果夜赫龑(注:yan)看你一介弱质女流,强纳你为妃呢”

夜赫龑

我一怔,随即想起苍秋往日提过的那位厉行改革、年轻有为的九皋国君王。很是莫名素不相识的敌国君主缘何非我不要,乃至以此卑鄙手段,强取豪夺。可于公于私,我断不能任这个夜赫龑糟蹋。更何况……

“本姑娘坚持一夫一妻。就算砍了我的脑袋,也休想要我给人做小老婆!”

我故意高声放话,瞥见斗篷男子身形一震,半扬起低垂的面容,似是兴味,渐勾起唇,讳莫如深。我蹙了蹙眉,回望面色渐然y沉的朱雀守。如能金蝉脱壳,自然皆大欢喜,若是那位大汗霸王硬上弓,亦或察觉我的身份,以割地赔款之类的不平等条约要挟皇帝,我便成千古罪人。暗自慨叹自己许是前世积孽太深,今世方才这般永不安宁。微一苦笑,抬手勾下朱雀守的脖子,趁他惊怔,我低声耳语:“无论是何景况,我会记住自己是羲和国的德藼亲王。”

已然占了茈承乾的身子,怎生不能害她成为百姓眼中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偏首凝住遽然幽邃的墨眸,我平声静气:“shishen前,我会自行了断。当是了我最后的心愿,请即大人带句话给云霄,只当我们有缘无分,断不可因我之故,横生战祸,令繇州百姓受苦。”

虽知苍秋极重民生,当不会意气用事。可他素来仇视九皋人,若知我落入夜赫龑之手,只怕不会善罢甘休。我强颜欢笑,心有隐忧,却未想反是另一人不愿我走得无牵无挂:“您的父亲还在枺城淌滓耘危叶ɑ峋饶严眨?br/

待是恍过神来,朱雀守已然轻挣开我,硬是撑起虚软的身体,步履不稳地朝前走去。虽说故技重施非我所愿,可眼下情势进退维谷,我终是上前一步,从后抱住他,冷声威胁:“即大人可是想我现就死在你面前”

他迅疾回身,冷怒相瞠。我笑了一笑,惨淡无奈:“对方人多势众,你若一力顽抗,只会枉送性命。到时我照样会被这些人强带回去,给他们的大汗羞辱。与其白白牺牲一人,不如现就一死,也可保全节义。”

墨瞳惊痛渐深,可亦知情势比人强,这座坐落山中的民居已成死宅。他内负重伤,恐是未及出外求援,已遭毒手。紧攥起拳,终是怒己不争地侧开眸去。可见我苦笑着解下颈间的红绳,待是望清绳坠,即刻目露惊愕。

“正是当日你领我在栎城游历的时候,在伽罗人的铺子里见过的那对耳坠。”

朱雀守轻蹙起眉,神色微异。我苦笑,将红绳塞进他手里:“代我转交云霄,让他好生收着这对洛妃泪。我若回得来,就物归原主。如果我死了……”

想起苍秋义无返顾的决绝,我阖起眸。事有两面,被这些九皋人捉去,未尝不是一桩幸事。至少失去争夺的女人,苍秋和茈尧焱许便能像往日那样相安无事。只要登徒子得以安生做他的兰沧侯世子,余愿足矣……

“告诉那个醋坛子,本姑娘现在反悔了。”

微一挑眉,我轻描淡写:“之前的约定不作数。如果他不活到七老八十再来地下找我,我立马去找别的鬼男人,狠狠地让他戴几顶绿帽子!”

“…………”

许是被我这不甚文雅的言辞所震,朱雀守啼笑皆非。我恬然一笑,颌了下首,转过身去正要走向那些九皋国人……

“夕儿!”

我遽尔顿住身形,刚意识许是我昨夜酒后失言,他方才知晓苍秋给我起的昵唤。冷不防被他攥住了手,用力一带,立刻跌进他的怀抱。好似不支,他紧拥着我,跪下身去,俯近我耳畔:“靴子里藏有匕首。”

我一怔,即便会意。俨然棒打鸳鸯的情侣,几无间隙地紧拥彼此,情似依依不舍,实是助我取得藏在马靴的利器。待我不着痕迹,将匕首藏入内衫,他沉声幽幽:“殿下尽可能拖上几日,微臣定会找人来救您。”

果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叹服他的执拗,我慨然苦笑,然感环住我的双臂越收越紧,踌躇片刻,终是轻搂了搂他的后背:“即大人珍重。”

终是决然推开了朱雀守,起身走到斗篷男子近前:“走吧。”

许是未料我如此爽快,那个九皋国的使臣一怔,转向朱雀守,意味深长:“这位即大人可是小姐的意中人”

想了一想,我朝他粲然一笑:“他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

虽然是个只知恪守君臣之礼的大木头,可也勉强算是我的男性朋友。反正这里没人知道男朋友实指情人,胡诌亦然无妨,如能让这位九皋国的使臣不屑我是个水性扬花的女人,配不上他们英明神武的大汗,反是皆大欢喜。

佯作吊儿郎当,脑袋微斜,我竖起拇指朝后点了一点:“本姑娘的男朋友遍布天下,这位即大人不过是其中之一。在这繇州还有四五个,要不要小女子给您一一细数”

因是我效仿登徒子往日轻佻放浪的语气,使臣背后的黑衣人不约而同,皱起了眉。惟是斗篷男子不以为许,反是笑意渐深:“小姐不怕世人笑你放浪形骸”

双手抱肩,我挑眉冷嗤:“你们男人可以堂而皇之,三妻四妾。女人结交异性就叫不守妇道,这未免有失公允吧。”

只可惜这位九皋使臣定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听我这般惊世骇俗,仍未吓跑,沉声一笑:“小姐此言不无道理,只不过刚才你不是还说砍脑袋也要坚持一夫一妻”

我微一扬眉,坦然摊了摊手:“结为异性知己,乃因志同道合。成亲却是不论身心,都要忠于彼此,断不可朝三暮四。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闻言,他良久不语,终是轻声一嗤,问:“如此说来,小姐是不愿做我们大汗的侧妃”

适才拐弯抹角,总算言归正传,我扬眉一笑,以示默认。他渐沉下唇,煞是y冷:“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随我去九皋”

“还不是因为你们咄咄人。”

我耸肩,“如若使臣大人就此作罢,小女子自然感激不尽。如果你一味痴缠不休,本姑娘这样手无缚j之力的弱女子就是极力反抗,也打不过你们这群大男人,最后自讨苦吃罢了。不如省着点力气,等见到你们的大汗,当面告诉他,本小姐没兴趣做他的小老婆。”

使臣闻言,不怒反笑:“小姐若是弱女子,咱们九皋国的女人就该自惭形秽了。”

他偏首,用九皋话对身后的手下说了什么,就见其中一人颌首领命,朝朱雀守走去。知这九皋使臣定是要灭口,我大惊,毫未犹疑,上前展臂拦在彪形男子的面前,趁他回首看向使臣,似是请示当要如何,我迅即探手抽出他腰侧的佩刀,架在颈间,冷冷凝望面色微变的一众九皋人,朝后退了数步,挡在朱雀守身前:“你们若敢动他,我即刻自尽!”

被我夺了佩刀的男子狠恼而视,正要上前,却被使臣喝住,只得悻悻退回使臣背后。我淡声一嗤,看向处变不惊的斗篷男子:“放过即大人,我就跟你们走。”

使臣扬唇,冷然一笑:“本使素来不喜事有后患。”

“呵,原来使臣大人是怕即大人搬来救兵围剿你们。”

我故作不屑,目露鄙夷,挑衅讥诮:“没想到你们九皋人那么没种。只会趁人之危,以多欺寡。”

“你这该死的女人!敢这样对我们……”

“窟哥!”

厉声喝止手下。使臣缄默良久,轻逸淡笑:“本使只是不愿带小姐离开羲和国的时候,事有差池。”

防患于未然,人之常情。我点头,讥笑渐深:“不过使臣大人也见到了。即大人现在身负重伤,起身都很是困难。若是这样的他搬来救兵前,还没有离开羲和国境的话,那么你们九皋铁骑的威名也不过尔尔。”

一箭毙命,箭法奇准,足可媲美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只是方才出言不逊的那个叫做窟哥的男子听我贬低九皋铁骑,两眸骤暴冷芒,想是我歪打正着,说中了他们的身份。我微一蹙眉,然是无暇深思,抬高下颌,漠冷凝望为首的男子。直待良久,使臣终是扬起笑意,清冷倨傲:“有趣。就依小姐所言,本使饶他一命。”

话音刚落,他飞身至我面前,趁我怔愕,自斗篷探出一手夺下佩刀,点住我肩下x道,瞬即动弹不得,只得瞠大了眸,任他将我打横抱起。

“夕儿!”

许是急怒攻心,惟及瞥见朱雀守嘴角溢血,眸中满是惊痛不甘。我惨淡一笑,蠕动唇瓣,无声道别:“保重……”

经此一别,许是永诀。只是回眸,乍触隐在风帽底下的那张面庞,我惊震,目不转睛地凝住这个曾在满芳楼有过数面之缘的男子,隐隐知晓皇帝缘何获悉我曾在平凉城出现。怔愕良久,我张了张嘴,却终是只有化作苦涩。

原来是他。

贰拾叁章九皋'一'

“元妃,您醒了”

她在叫谁元妃

甫睁开眸,侍立矮榻边的少女如是敬唤,我一时惊愕,怔然相望。珠圆玉润的清秀少女露齿一笑:“元妃您生得可真美。”

小麦色的面庞透着健康的红润。一身草原服饰的九皋少女笑容明朗,对我上下打量一番,亦是慨然惋惜:“您太瘦了,许会受不住大汗的宠爱,生小王子的时候就更困难了。蔻娃为您梳洗后,就去嘱厨子熬些牛骨汤,让您好好补一补身子。”

听她无甚顾忌地高瞻远瞩,我啼笑皆非。可想起前些日子,尚在兰沧侯府被瑛嬷嬷和小妮子强灌甜腻的补品,不免黯然。榻边那个名唤蔻娃少女见状,却是慌了手脚:“就算瘦一些也没关系。您长得那么美,大汗看起来也很喜欢您,大伙儿都说您往后定是后宫里最得宠的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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