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有本事把习惯发展到最不可忍受的地步,心内的苦痛就一层层地堆积起来,找不到排泄口和平衡点。
谁也无法替莫德寻找,她尽可能地远离曾经的朋友,远离熟悉的场所。周围的人和事对她而言,水泼不进,针插不入,而往昔却漫溢出她的嘴唇,刺痛她的脖子。
回忆带着刺鼻的气味,生活被这样的气味腐蚀。莫德被气味包围,处于不知的状态。
日子久了,阳光洒满窗外,阳光就像谜,充满了最真实的诱惑。莫德也有清醒的时候,那时,连莫德自己都看到了身体被阴影覆盖的可怕。
她试着出去旅游。
旅途中,虽享有安宁温暖的春天,但内心却不能平静,经常有晕船的感觉。经历的一切,似乎都可以努力承受,而母亲去世,彻底打破了平衡,感觉自己是个罪人……阳光,鲜花,散步,发呆,红茶,都无法治愈她。
4。
她也试着进行心理治疗。
她将心理治疗比喻为:狭窄的地下隧道。
到处都是暗黄的颜色,隧道里飘荡着一片片状如黄菜悠。
听歌女吐气如兰,风情独立,那里有一种拿得起放不下的前世今生。梦想与音乐一起,淡然的旋律,简洁的和声。
歌女独自痴了。
莫德极喜欢她歌唱时自我陶醉的姿态,可以传染。
歌罢,灯光渐次燃亮,她的脸颊上荡起潮红,闪亮的眸子里,有迷离在幽幽升起,手指摩了摩麦克风,就像亲近了一只盛满了干红的血色高杯。放下麦克风,退场,又是微微地一声叹气。叹得人恍如隔世。
歌女的嗓音很奇特,略沙哑而弹性十足,内中自有一种天然浓密的醉人芬芳,唱来游刃有余,轻松多变,那声音有时热情奔放,含有一种干脆和果断,有时朦胧却仍旧透明,就如一盏灯透过精致的磨砂玻璃。
她的歌声是夜里一盏另类的灯光,她的声音能够带人恰到好处地切入夜晚。
是一个孤独的歌女,酒吧里一片喧闹,却没几个听歌的人。
唯独莫德被吸引。
歌声罢后,莫德起身离开酒吧。在酒吧门口,与往常一样,莫德看到已经换了家常衣服的歌女,坐上早已在门口等候的摩托车,抱紧结实的背,待她坐稳后,摩托车离开,消失在远处的车流中。
莫德几乎无法从这样熟悉的场景里看到任何时间的痕迹,只是一个简单的重复,一种贴实的变换。
变换。是的。
7。
莫德用最快的速度变卖了母亲给她留下的两处房产中的其中一处,同时决定把另一处租出去。
她辞去了原来的工作,决定去梨。
这次爱的过程所造成的对她个人来说的人间炼狱,带来了内在和外在的压力及结果,让莫德面临着极大的冲击和改变。
她迫切需要一个可以安顿身心的地方,使自己远离原本的生活,以便调养身体,反省,思考和创作。
只有彻底改变生活环境,才能对她有所助益。
莫德知道,真正能负责的,是自己能掌握、能塑造的东西,以及与自己本质相互呼应的东西,即使这些东西并不为多数人所期待所追求。
第一部分第32节:银藤屋(1)
第七章银藤屋
其实,最让莫德倾心的是屋前的那棵银藤。这银藤与房子一样老。一到开花的季节,便在房子的墙上屋檐下灿烂出一片玻璃般晶莹透明的银白。
1。
到了梨村,先是租房子住,就住在第一次来时住的那户人家,姓杨。
莫德叫女主人杨婶。杨婶长得安静白皙,说话轻柔,性格爽朗,她身上似乎天生就存在着一股特殊的气场,和她待在一起,容易紧张的莫德会自然地放松下来,心底生出些安静的愉悦,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生活中的细腻之处在这样的心平气和中美妙地呈现,就如饭后齿上留香,舌有余甘,有太多细微之处可以回味咀嚼,在咀嚼的过程中,又会旁生出别样的体验。
杨婶没有孩子,老公常年外出打工,在南方一家工厂做技工,偌大的房子就她一个人住。
半个月后,杨婶给她找了一处要出售的房子。离村口很近。是一幢木结构的二层小楼,一百五十平方米左右,带阁楼。它的主人在城里做生意,外面买了舒适宽敞的商品房,不愿意再回来了。
莫德私下里对这房子很满意,花了并不多的钱,便将它买了下来。
买下了,一时并不能住人。房子久没人住,少了人气,散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