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低地笑:“我走的时候没有给你烙饼,我怕你饿。”
“怎么可能?你不知道,现在值班的护士们全在我屋里呢,一人拿一个勺子,排队等着喂我,我不吃,她们还不愿意,唉,我都快撑死了。”
苏慕染不生气,反倒笑的更甚:“这么好的待遇啊?司家译,你有没有医保啊,像你这种情况,出院的时候至少得花个十几万块钱,而且,据我所知,除药以外的费用是不给报销的。”
两个人聊了很久,后来有人出来放炮,霹雳啪啦地响,说什么也听不清楚,只能把电话挂断。
都说鞭炮声声辞旧岁,苏慕染干脆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后来觉得时间晚了刚要回去,却跑过来一个小孩子,仰起脸对她说:“姐姐,他们放炮很响,我不喜欢,你是不是也不喜欢?不如你来和我放烟花吧。”
她看着他满眼的期待,笑着点头答应。
小孩子递给她一根只要拿在手里点着,在空中划圈儿就可以发出奇丽色彩的摇摇棒,她小时候也玩过,还和张佑林在院子里追着跑,没想到,这么多年,竟然还能看见这种东西。
她接过来,用打火机点着,烟花发出滋滋的声音,不一会就爆出一团光点。那一瞬间的绚烂照亮了孩子无邪的笑容,照亮了整个小区,也驱散了腊月二十九蓄累了一整日的严寒。
第二天是腊月三十,苏慕染起的很晚,照顾司家译这段时间,她是有点累了。舅舅吃了早餐,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盒给她看:“染染呐,上回你托人送来的药还挺管用,你妈的情况是一天比一天好。这药也快吃完了,我拿着药盒跑了好几家药店都没找到,你是不是再让你朋友帮忙捎几盒?”
苏慕染满心疑惑地接过来,仔细地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任何印象之后,才问:“舅舅,我没让人送过药啊。”
“那小伙子口口声声说是受了你的托付,对了,他走的时候还留了个名片。”舅妈从床单底下摸出一张名片来,“你看,就是这个小伙子,个子高,长的也精神。他还说,明年咱们的房子要拆迁,他认识拆迁办的人,让我们有事给他打电话。”
苏慕染看着名片上的名字,一下子咬住了嘴唇,愣了几秒钟,忽然转身就跑出去,在楼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她不知道司家译居然瞒着她做了这么多的事,如果不是过年,如果不是恰巧妈妈的药吃完了,她大概还是一无所知。
思念在一瞬间扩大了数倍,比起以前的单纯来,现在又多了许多东西,沉沉地压在胸口。一想到司家译孤零零地在医院里过了一个晚上,她心里就一阵后悔,这个男人这样对她,她竟然把他一个人丢下。
跑进售票大厅,一打听才知道只剩下午六点十五分的车票了,苏慕染毫不犹豫地买了一张,然后又坐车往回赶,收拾行李。
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楼道里很安静,只有一个小护士在值班,大概是因为过年,能出院的病患都出了院,也没什么事儿,她就低头看小说。
苏慕染经过时,她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最后把视线落在她手里的行李上,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又很友好地对她笑了笑。
苏慕染想给司家译一个惊喜,故意踮着脚尖儿走,到了门口,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往里面望。
透过巴掌大小的空间,她看见司家译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不动,她也没动,就那么一直看着他,直到发现他的脑袋周围升起一团白色的东西,这才意识到,他在偷偷地抽烟。
出车祸之后,她就不准他再抽烟了。如果他烟瘾犯了,她就给他切水果,或者给他一块口香糖,想尽办法不让他抽,为了彻底剪断他的侥幸心理,她还把他那些市面上买不到的特供烟都给没收了。可是,她忘了司家译是谁,这家伙向来神通广大,她才走了一天,被她杜绝已久的烟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
苏慕染伸手一推,门吱地一声响了,司家译闻声回头,看见苏慕染的一刻,眼底有一丝异样的东西流过。
他还算自觉,主动把烟掐灭了扔掉,然后问她:“不是说了初二才回来吗?”
“我怕初二回来,就见识不到一群小护士拿勺喂你吃饭的样子了。你都不知道,我一直想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魅力,可是我来了才发现,你人缘实在太差了。”苏慕染说着说着,突然哽咽。
司家译看着她,眼中光澜微闪:“我也纳闷呢,平时我这人挺招小姑娘喜欢的,可是这回,我浑身解术都施出来了,可这群小护士还是不买帐。后来,我悄悄地叫住一个年龄小点的护士,我问她为什么,她对我说:你女朋友一看就是个醋坛子,我们才不招惹那麻烦呢。我当时就反驳,我女朋友才不是醋坛子呢,她呀,整个儿一醋缸。”
明知他是故意逗她,苏慕染还是极度配合地翻白眼瞟他:“谁是醋缸?”
司家译毫不示弱:“不是醋缸,大过年的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到医院里来查岗?”
苏慕染说不过他,干脆就不吭声。司家译上前来抓她的手,她挥臂甩开,他再抓,她再甩,他却一下子握紧了。
苏慕染又笑又气:“松手!”
“染染,我们溜出去吧,我肚子饿了,想吃东西。”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染染,不是很刻意,但也不见得有多深情。他以前叫她的时候,都是用“喂”,“唉”,“我说”之类的代名词,嘴勤了也只叫她一声苏慕染,今天听他这样一叫,她竟然心头一颤,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苏慕染找到小护士,东拉西扯地问了一些与司家译病情毫不相干的问题,目的是给司家译打掩护。好在小护士并没有表现出厌烦的样子,倒还真的跟她聊了起来,从言情小说的纠结之处,到让人郁闷的结局,从可悲可泣的爱情故事,到现实生活中的无波无澜,一如找到了知音,侃侃而谈,相聊甚欢。
司家译穿好衣服,趁小护士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潜了出去,到了门口才给苏慕染打电话,让她赶紧下来。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