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趁艾冰发愣的机会,赶忙将苹果塞入她的行李中,飞快跑出候车室。
“你要去哪里?”
“你怎么在这里?”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问对方。
“我探家,去西安。”艾冰抢着说。
“我也探家,到宝鸡转车,回四川去。”罗平安的眼里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这么巧,你也坐54次?”艾冰注意到,罗平安除了身上的水壶和挎包,只有一个打了补丁的帆布旅行袋,上面印着大大的“上海”两字。在那个年代,“上海制造”如同现在到处可见的“中国制造”一样抢眼。
“嗯。”罗平安点点头,盯着艾冰的着装问:“退伍工作好像还没开始吧?”
“哦,我的军帽刚才坐车被大风刮跑了,所以就把领章扒了,穿军装不戴军帽,成何体统。”艾冰解释说。
“就是坐刚才那个司机的车?”罗平安问。
“嗯。”艾冰发现罗平安的眼神有些异样。
“你和那个司机一定很熟,他专门开车来送你?”罗平安的话中带着一股酸味。
“一点也不熟,我在半路拦到他的车,他去吐鲁番拉菜,顺便捎个脚。”艾冰解释后又有些小后悔,应该说跟那个司机很熟,看看罗平安有何反应。
“哦,这样啊。”罗平安轻轻吐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平静的眼神。
“旅客们注意了,开往上海的54次列车就要进站了。有买好54次车票前往上海方向的旅客请做好准备,到检票口检票上车,列车马上进站了。”广播里传来女播音员软绵绵的声音。
“哎呀,我还没买车票。”艾冰慌了神,提起行李,又放下,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先去买票,还是先排队上车。
罗平安从衣袋里掏出一张车票,递给艾冰:“我买了票,你就用我的车票上车吧。”
“你呢?”艾冰问,但还是毫不犹豫接过车票。和罗平安在一起,让艾冰找到了和哥哥在一起的感觉,能被人呵护,还能撒小娇。
“我上车再补票,你这身打扮,一看就像是逃票的知青,别说上车,检票口都过不去。”罗平安说着提起艾冰的行李,地上的行李全被他一人拧光了。
“那怎么行,给我一件。”艾冰从罗平安手中抢过一件最轻的行李。
两人一起朝检票口走去。那里已经排起蜿蜒的长蛇队伍。
艾冰与罗平安通过验票口一进到站台,都傻眼了。
54次列车从乌鲁木齐始发,吐鲁番是第一站。但是站台上已是人头攒动,每节车厢门口都挤得水泄不通,几乎都是些身强力壮的男子汉,个个恨不能削尖脑袋往车上钻。
罗平安买的是一张站票,不需要对号入座。他和艾冰一节一节车厢往前走,想找一节人少的车厢挤上去。但是每节车厢都人满为患。再往前走,就是卧铺车厢了,那里连车门都没开,早就爆棚了。
两个人只好调头往回走。尽管艾冰手上只提一件最轻的行李,但仍追不上罗平安的步伐,不得不一路小跑。
“54次列车马上就要发车了,还没有上车的旅客,请抓紧时间上车。”站台上又响起女播音员软绵绵的声音,好像永远都睡不醒。
“哎呀!”艾冰突然捂着肚子蹲下来,脑门上渗出黄豆大汗珠,顺着刘海往下滴。她的胃痉挛犯了,就像有一根筷子在搅动她的胃,痛得站不起来。
罗平安走到艾冰身边,望着脸色惨白的她关切说:“要不然今天不走了,到招待所歇一晚,明天再走。”
“嗯。”艾冰痛得说不出话,只能点头表示同意。别说歇一晚,歇十晚也愿意,反正两人都请好探亲假了,如同飞出笼子的两只鸟,想飞到哪个林子里都行。
“哗啦!”离他们最近的一个车窗被提了起来,一个人伸出头喊:“喂,从这里上车,快!”
罗平安抬头一看,说话那个人也是个当兵的。
“嘘——!嘘——!”站台上响起列车发车的哨音。
罗平安赶紧将行李递进车窗。然后又抱起艾冰,就像举着一麻袋土豆将她塞进窗口。
列车缓缓启动了。
罗平安还没来得及上车,只好跟着列车奔跑起来。
艾冰趴在车窗上急得嚷:“罗平安!罗平安!”她抬起一条腿,想要跳下去。
车上那个当兵的一把推开艾冰,将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伸出手催:“快!
别把你媳妇扔在车上。”
罗平安一跃,抓住了当兵的手。另外还有一个当兵的也来帮忙。两人就像
拔萝卜似的将罗平安拽进车窗。
“呜——!”列车吼着长长的汽笛,轰隆隆地驶出站台。
罗平安上车后,才发现车厢里也人满为患,挤得水泄不通,过道连个落脚的地方都很难找到。原本载客96人的车厢,几乎装了200号人。
好在那两个当兵的有两个座位。他俩从乌鲁木齐始发站上的车,所以对号入座。其中大个子兵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艾冰,他和罗平安并肩站着。大家商量好了,每个人轮流坐一小时。
大个子兵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罗平安。
香烟是中国男人的见面礼,主动递上一根烟,相当于伸手向对方问好,能使两个陌生人变得友好起来。
罗平安正准备接烟,听见艾冰剧烈的咳嗽声:“咳咳咳……”好像患肺痨似的。
“咳咳……,我感冒了,闻不得烟味。”艾冰捂着嘴说。她想阻止男兵们吸烟,车厢已经够乌烟瘴气的,身边再有人抽烟,非熏成腊肉不可。
罗平安缩回手说:“算了,都别抽了,她身体不好,照顾一下。”
艾冰被罗平安的善解人意小感动,连忙将带回家的苹果、葡萄干、杏脯等新疆特产拿出来,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