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强站在艾父身后不停做手势,意思是,“也要给我写信。”
“嘟嘟嘟……!”工作人员吹起急促的哨音,挥动小红旗对送行的人喊:“往后靠,都往后靠,要开车了!”
“呜——!”车头的汽笛一声长鸣,列车缓缓开动了。
“艾冰!丫头!”站台上,一个女人疯狂奔跑着。
“妈,我在这儿!”艾冰将头伸出车窗外挥手喊。她惊愕,老妈怎么来了?
艾母举着一片铜钥匙拼命跑着,“丫头,把家门的钥匙带上。”
“妈,别跑,你就替我保管吧!”艾冰大声说。她估计老妈跑不过火车轮子。
“带上!不然你回不了家!”艾母坚持奔跑着。
艾冰的眼睛一热,眼眶湿润了,仿佛又听见老妈站在哥哥的遗像前埋怨,“儿子啊,为什么不带钥匙走,找不到家门了,回不了家了。”
列车越驶越快,母女之间的距离渐渐拉大……
“给我。”章强追上艾母,从她手中夺过钥匙,就像跑接力似的追赶列车。
站台上的工作人员去追赶章强:“危险!不要靠近列车!”
章强跑得更快了,终于追到艾冰的窗口,将钥匙扔了进去。车速太快,他已无法将钥匙交到她手上。
“谢谢!”风儿将艾冰的声音送进章强耳朵里,人却看不见了。
列车上,艾冰拾起余热尚存的家门钥匙,既有妈妈的体温,也有章强的体温,汇成暖流融入她的心头,她的泪水再也无法忍住,汩汩涌出眼眶。她再也不克制自己了,再也不顾忌军人形象了,任由两行清泪在面颊流淌,此时她心里只有两个字,“想家。”
父母在,家就在,无论离得再远,心始终留在家里,带不走的。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艾冰回到了朝思暮想的阿拉沟师医院。
她刚走进宿舍,女兵们就像一群扑向庄稼地的蝗虫跟着涌进来,迅速将她带回来的零食一扫而光,留下了一地的花生壳、石榴皮、彩色糖纸。
“你们手下留情,给我留几个石榴。”艾冰将纸箱里最后两个石榴拿出来,紧紧抱在怀中,生怕被人抢走。
“我们走吧,让艾冰休息。”外科卫生员小黄说。小黄是陕北女兵,负责管理外科的被服仓库。也许她小时候营养不良,身材发育永远跟不上年龄增长,始终那么瘦小,加上头发枯黄,老兵们都管她叫黄毛丫头。
“走吧,走吧。”女兵们纷纷站起身往外走。
“黄毛丫头,把垃圾一起带走。”王倩拦住带头说要走的小黄。
“让她们走吧,我来收拾。”艾冰抱着石榴说。只要女兵们不走,她的石榴就没有安全感。
“哼!”小黄冲王倩做个鬼脸,和大家一起走了。
艾冰从床底下拖出装衣服的大纸盒,将石榴藏在里面。
“喂,小心被老鼠啃了。”王倩提醒说:“上次我藏了几个苹果在床底下,结果老鼠不但偷吃了苹果,还把我的毛衣啃了个大窟窿,从来没见过如此馋嘴的哺乳动物。”
阿拉沟无猫,所以老鼠称王,都是一些个头不大其貌不扬的荒原沙鼠,前腿短,后腿长,跑起来飞快,尤其喜欢在夜间觅食。这些好吃的小家伙本来是在野外生存,自从铁道兵在阿拉沟安营扎寨后,它们便不请自来,纷纷登门拜访,尤其喜欢光顾女兵宿舍,虎口也敢夺食。
艾冰将放在床底下的石榴又拿了出来,四处打量:“放在哪里安全呢?”
“放在这里最安全。”王倩拍拍自己的肚子。
“你才是世上最馋嘴的哺乳动物。”艾冰说着,将两个石榴放进挎包,然后用晾衣架将挎包挂在屋中央的晾衣绳上。
“给谁留的?”王倩望着高高在上的石榴问。
“留给自己的,你可不许偷吃。”艾冰的脸上泛起两朵赧颜。
王倩一看艾冰脸红了,走到她身边,用鼻子在她身上狂嗅,就像宠物狗似的。
“干嘛?”艾冰推开王倩:“属猴的怎么变成属狗的了?”
王倩夸张地耸耸鼻子:“我闻到你身上有一股男人味。”
“去你的。”艾冰捂着上衣口袋说,那里揣着罗平安的照片,难道王倩的眼睛是x光机,有透视功能?
“嘿嘿。”王倩搂住艾冰的脖子亲热说:“你探家这些天,我过得好无聊啊,好寂寞啊,时间好难打发啊,后来一找原因,原来你不在我身边,我真担心,万一哪天你和谁恋爱了,就不会理我了,我可受不了,我会吃醋的。”
艾冰拨开王倩的胳膊说:“那你先去谈恋爱,我不怕吃醋。”
“可是没有哪个人能吸引我,只有你。”王倩说。
“滚!”艾冰用指头在王倩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是不是糖吃多了,把嘴甜坏了。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这是客观规律,你违背不了。”
王倩又搂住艾冰的脖子:“我就要违背客观规律,就要同性相吸。”
“又不正经了。”艾冰原地转了一圈,从王倩胳膊里挣脱出来,问:“我走这
些天,医院没发生什么事吧?”她的潜台词是,“罗平安来住院了吗?”如果罗平安来住院,王倩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她。
王倩从门后拿出一把秃了头的高粱杆扫帚,一边扫地一边说:“还能发生什么,每天上班、下班、吃饭、学习、睡大觉。”
艾冰一脸失望。
吃过晚饭,天完全黑下来以后,艾冰悄悄溜到病区转了一圈,看看罗平安是否来住院了。遗憾的是,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