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果然,这位律师并没有叫她失望。
一切都好得出奇,出乎她的意料。或者,这就是她的幸福,一切顺利,顺利到不可思议。她不会去想,这顺利的背后,有人付出了什么。
案子结束以后,景昔除了上班外,便呆在医院里,母亲的缺血性心脏病病越来越严重,时常发生心力衰竭的事情。之前从楼梯上摔下去,伤得不轻,母亲一直忍着,不肯言语。后来,再查,才晓得各种并发症都已经出来了。
景昔知道,母亲之前是不想惹她心忧,自知时日无多,不想多累及他人。
可是,这对于景昔却是多么的残忍,唯一的亲人深受病痛之苦,可她却毫不知情。金亚景昔实在担心极了,母亲手术也做了许多次,但效果并不好。
常家乔一直在她身边宽慰她,甚至替她请来了国外的名医。然而母亲的身体却一日日的坏了下去了,药石无灵。
母亲最后那几天,早已经用上了氧气,话几乎听不出来。其实,母亲神智已经不大清楚了,但景昔仍旧觉得庆幸运。毕竟,她能陪在母亲身边,不似父亲死时,为了见一见遗容,亦要放下尊严。
她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放下架子,抛却脸面,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终究只是见了那一面,从此以后,天人永隔。
母亲死的时候,是三月底。草长莺飞的时候,万物复苏,而她却要一个人面对死亡。
生死本是平常,她心中清楚,却仍旧在母亲的病床前哭得肝肠寸断。常家乔陪着她,连工作也不去做了。
景昔过意不去,对着他说:“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的。”可常家乔还是留在她身边。
母亲死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看,她晓得母亲的意思,母亲希望她过得幸福。
然而,幸福却那样的遥远,可望而不可及。
她假装与常家乔极好,让母亲可以合眼。
事后,景昔对着常家乔说:“家乔,你清楚的。我心里的人,从来不是你。”
这一次,常家乔学乖了,对着景昔说:“上一回,你说你心里的人是他。可现在,你和他已经分手了。我不介意做谁的替身,我只要你幸福。”
景昔摇头,自己太过拖泥带水,这样子,绝不能解决一件事情,尤其是感情,更不能慢,不能拖。
“家乔,我心里的人,确实是他。不管我和他怎么样了,我还是喜欢他的。所以,你不要对我有所期待。”她不得不承认,她喜欢的人是简亦昇。不管怎么样,她确定自己喜欢的人是简亦昇。
常家乔微微有些失落,但这一回,他比上一次理智些。对着景昔,竟学会了强颜欢笑。
“好吧,既然这样。那么,景昔,我希望你幸福。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了,一定要找我。”
景昔点头。
她对常家乔,始终有所亏欠。但感情这样东西,并不是用来补偿亏欠的。她可以用其它任何东西来补偿他,除了感情。她懂得,什么是自己给得起的,什么又是自己给不起的。
母亲的丧礼,景昔投了大把的金钱下去,办得风风光光。但其实,她却并不觉得好。母亲生前没有名份,身后依旧没有。
她知道,母亲是旧式女子,心里在乎的还是那个无关痛痒的名份。
很多旧式女子的悲哀也仅在于此,一生只为了那一个名份活着。或许,母亲至死还记得父亲曾经说过的那一句,会娶她的承诺。
她去找颜太太,在颜家的大宅子里。颜家自是本城名门,宅子建得气派非凡。
佣人带着她穿过庭院,庭院深深深似海,四处绿柳扶疏,这样的古典雅致,倒实在很符合她母亲的品味。
颜太太坐在客厅里,穿着一身香奈儿的长裙,脸上画着浓浓妆。这个女人,即使用再鲜艳的东西包装,表面上都已经老了。
景昔并不扭捏,开门见山:“我希望我母亲在死后可以和我父亲合葬。”她其实也不过虚晃一招,旁人听起来,她胸有成竹,手中必然握着颜太太不可不这么做的筹码。
可其实,她不过是在赌。
颜太太一双美目扫过她,语气冰冷如霜:“你母亲本来就不是颜家的人,凭什么要和我老公合葬。我是怎么也不会同意的!”
颜太太的态度极为强硬,景昔心里清楚,颜太太是不会同意的。
景昔淡淡地问:“那你要怎么样才会同意?”
颜太太冷笑:“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对方这样强硬,她半点法子也没有。
“你不要以为用了手段拿了遗产,就是颜家的女儿了,说到底,你不过是一个野种!”颜太太的凌厉的眼风扫过她的脸,她就扬着脸任颜太太看。
颜太太这样骂她,她不可能无动于衷,可此行的目的却令她不能生气,只能硬生生地压着,就像当初她忍下颜太太的那一记耳光一样。
想要得到,就必需要有付出。自小,她便深谙其理。
隔了好一会儿,景昔才平静地说:“你可以不同意?可以。”她停了停,勾起唇角,那一抹浅淡的笑意,令颜太太大觉不妙。
“我绝对可以将当初你如何硬要我父亲娶你,硬将我母亲抛弃的事情,公诸于众。”
她有得是办法晓对付颜太太,从前是有所顾忌,可到了现在,她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与此相关的人,一一离世,她绝不可能白白便宜颜太太一人!
两败俱伤便两败俱伤,关健其实看得是谁伤得轻一些。
颜太太神色微变,望着景昔的眸光里带着森森寒意。
这件事情,更可能令颜太太的娘家蒙羞。此时,颜太太的娘家公司正在走下坡,极有可能因这一桩豪门丑闻而一败涂地。
上流社会,最最受不得这些。虽然此前有过类似言论,可惜都无实际佐证。可若有景昔的言辞,可信度便大大提高了。
颜太太是聪明人,听景昔的口气就知道,景昔手里头定然是握着什么了。可她在嘴上却仍不认输:“你以为,有人信吗?”
景昔微笑:“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做得是记者这一行,懂得行里的规矩,所谓的八卦,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乐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