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群放浪酒鬼们,还在叫叫嚷嚷。
这算什么?
狼口逃生?
牟足了劲,我也不过能支撑他走过几条街。待到身后人声鼎沸渐渐小了,我半架着他健硕的身子,倚着一面青石壁,缓缓滑下。
“大,大少爷……”我气喘如牛。
他倒是渐渐缓过来些,刚好对面就是一家客栈,大灯笼罩下黄暖的光亮,晕在他脸上,倒也缓和了不少狼狈相。
他安详地闭着眼,平缓地呼吸。
是睡着了?刚折腾完我就睡着了?我还没问清是怎么回事呢!再说了,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睡在外头是何样子?
“彭大少爷?”我试探地叫,用手扒拉下那靠在我怀里的脑袋。
没反应。
真是恼人!
可是刚要起身,却又被他就势砸了大半个身子过来。现在可好,直接把我当枕头使唤了。
“彭卓逸,彭大少爷!”
“就一会儿……我难受……”
他终于开口,嘟囔着。
软弱无力的话,配上他现在这副蔫蔫的样子,恁地可怜!
可是——
脑海中却总是闪现出他期盼的眼神,和那句“带我走”。那般无力,竟和那个高头大马上谈笑风生的男子多么地不相符。
这是不是有啥……猫腻呀?
蓦地,我想起一个词——
制衡。
就像他说的,这个家里的人和人之间总是存在这样或者那样的牵连。你身在其中,就要懂得“制衡”二字。
直觉里,这个大少爷也一定也处在这样的制衡关系里。
那么今晚,我是不是已经初见端倪?
他究竟有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制衡?
*
子规叫了,夜深了,风凉了,少爷醒了……
他是在我怀里转醒的,头枕在我腿上,我又怕他宿醉被夜风吹坏了,还用手臂抱住了他的头。跛脚奶奶说,那样会眼斜嘴歪的。
他醒来也不知多久,总之我打了一个盹醒来见他时,他已经在直勾勾地看着我了。
“呃……少爷……”
一丝捉摸不透的神情在他眼中浮现。
我本就觉得他这双眼潭太深,让人猜不透,现在更觉得他心思深沉。
僵硬地坐起身,他环顾四周。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这语气,我倒成了拐卖他的人贩子了?
我起身,抖了抖裙上褶皱。
“少爷酒后失忆,甜儿好事成恶。”
他站了起来,在我面前扭了扭脖子。一丝轻笑,掠过嘴边。
“好事?”
不信?
我决定如实汇报。
听完我遭遇他之后的一些列事情,他面色微动,半晌之后终于开口。
“你就这样抱着我在这里坐了大半夜?”
“对。”我点头。
“一直这样抱着我?”他又问。
“对。”再点头。
“我都没有挣扎或者反抗?”
什么?我的耳朵没坏吧?我以为他至少会感激,即便不感激也不会是兴师问罪的语气吧?
见我面露愠色,他才终于反应过来。估计也觉得刚才说的话过于不妥,不过很快就又面色如常地道。
“没有就好。我这个人酒品差,酒醉之后难免动手动脚,可不要误伤了小表妹才好。”
言罢,他迈步离去。
我却被他这莫名其妙的反应,气得不轻。
这人,也太怪异了吧!平时见了我,还总是免不了要调笑。即便轻浮,好歹也算是个笑脸迎人吧。这光景呢,帮了他还这样一脸阴晴莫测的!
瞪着他的背影,我腹诽。
他大步流星走了几步,见我没跟上,又顿住转过身来。
夜色隐去了他的表情,唯有那双眼,亮若星子。
“还不走?”
“自然要走!不过我这大半夜没回去,却不知道怎么和老爷夫人说。”
“你也有怕的?”
听不出这话里的含义。
“少爷这话作何意思?”
轻笑,他终于又是平时那副惯常样子了,不过这种神情一出现多半不是什么好兆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深更半夜的敢搂着一个大男人在寂静无人的街上休憩,甜儿表妹怎能不说是……艺高人胆大?”
果不其然!
我心里冷哼,看来这狗啊不仅仅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狗,还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里的狗!
再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