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我娶妻,我穿那么艳丽作甚?”他嬉皮笑脸,伸过手来不客气地掐了一下我的脸。“我忘了呃,今日也不是你的大喜之日!”
他是笃定了我不会临时变卦,才敢如此放肆地在我心头撒盐?
“你当真不怕我变卦?要知道,新来的伤口,总是怕刺激。”
“哈哈,你那哪是新伤口?怕是早就结痂了吧?”
该死的男人!他是存心来闹我的。以为我不知?想是怕我一个人闷在这里会胡思乱想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他的小九九!
“荀思甜,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边的嘴仗还没打完,二夫人就急匆匆地推门进来。
“姨娘……”
“荀思甜,你到底是怎么和宓修文谈的?怎么还把婚房设在他那间小竹屋?我们彭家不嫌弃他穷酸出身,但宾客起码也得招呼过去吧?总不能将那些达官贵人都迎到深山老林里去吧?”
“二娘,小不忍则乱大谋!”
不待我接话,彭卓逸就已经上前一步。
“现在是趁着那个穷书生还有点头脑不清才可蒙混过关,否则以他那脑子也断不会瞧不出端倪。将婚房设在那里,一来是迎合他死要面子的秉性,二来呢是怕他起疑,叫他彻底放心。再说来,咱们摆酒还是在家里,只不过是把洞房设在他那边罢了,怕什么?”
“你说的倒好,就不怕我们都不在,你妹妹晚上面对他——”
“那又如何?天地都拜了,他那迂腐的性子还敢悔婚?再说了,我们到时可以派人先在那附近等着,若真有什么情况,再让甜儿去说服那呆子。二娘,你就莫要担心妹妹啦,我是她哥哥,岂能看她危急?”
“唉!都怪岚儿,性子倔得很,偏偏恋上那石头一般的主儿。不过,你说他还是有些才华和别样气韵,我瞧着也不像个俗人……”
“是是是,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岚儿丫头疯是疯,看夫婿的眼光却不白给呢!”
冲我挤挤眼,彭卓逸半推半哄地将一身准岳母娘装扮的贵妇人诱出门去。
也就是开门那一刹,我看见满院子的红,刺目的红,和那梦境真的是一模一样啊!
来到门外,触目所及,张灯结彩。
这要下多大的血本?
不过想必,对于知府大人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吧?
然而,对于那个人呢?
他倔强迂腐的性子,偏偏要自己出钱来“娶我”。那么,此刻的他是不是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买来那一身新郎倌儿的衣裳?哦对了,他还说要自己雇轿子来迎娶我,还说要给我的姨娘姨丈一些聘礼,作为报答。
哈哈,听听,真是笑死人了。就凭他那点小鸡啄米一般的能耐,要如何拿出能入得了彭府人家眼的聘礼?无疑,又是贻笑大方罢了。
心头虽说这么想着,眼却还忍不住张望。
却只见得一双双忙忙碌碌的脚,末了,居然还跑来一个丫头砰地一下将我的房门关上。
“表小姐,二夫人嘱咐你今日不得出院,奴婢是来替你锁门的。”
什么?
我一惊,怒火中烧,片刻又冷静下来。
是啊,人之常情,怕我忽然反悔跑出来搅局罢了。
却不料门锁还没上,那丫鬟却被一个男声喝住。
是彭卓逸!
“混账东西,还不快滚?”
“少少爷,是二夫人她——”小丫鬟吓得说不清话,却左右为难。
“听不懂人话?痛痛快快给我混蛋,保证没你麻烦,否则——”
“是是,奴婢这就走!”
话音未落,小丫鬟一溜烟儿跑了。
房门重新被打开,他迈步进来,随手关上门。
“干嘛那副表情?是要我感激你?”我扫了他一眼。
“怎么,你不感激?”他莞尔一笑,几分俏皮。
“感激什么?原本我也没打算出去。今日这事儿,我就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屋中,省得出去也是惹麻烦。”
“自己的意中人大喜这样的大事,岂能错过?”
“你到底什么意思?”
在我疑惑的目光里,他笑嘻嘻地拿出一套丫鬟的衣裳,提到我眼前。
“既然要死心就要死得彻底,就凭你这么狠绝的人,事到临头不给自己最后一刀怎么说得过去?怎么样,有胆量随本少爷出去凑个热闹吗?”
焚毁
当我悬着一颗心随着彭卓逸奔出张灯结彩的彭府时,满眼的绿色侵袭,熟悉的羊肠小路,还有和那人私下相会时的历历在目,都让我迷失了自己。待到又来到那间再熟悉不过的小竹屋时,方才惊醒。
“你怎么是带我来这里?”
我不解地问身侧的男人,他却露出一副当然不过的表情。
“不然你以为我真敢带你去婚礼现场吗?都说那书呆子呆,可他万一要是瞥见你的目光搞砸了婚礼,我爹和二娘非杀了我不可!”
“那你为何又带我来这里?”
他笑了,更加春风得意。
“来这里看生米煮成熟饭呐!不然你以为那致命一刀会是什么?”
清风里,他的脸又一次充满了邪佞的笑容。
片刻的惊愕和愤怒后,我终于释然。
是了,这才是真正的最后一刀,那致命的一刀!
转过身,我往竹屋走去,任凭后面的彭卓逸大呼小叫。
“喂!你还真不怕死啊?喂!”
那间在寂静山中不知孤零零呆了多久的小竹屋,今日是当真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