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指轻点他的腿:“是么?迷信。”
他挺认真:“我相信。不过我一般都熬不过3点。所以我的心愿也一般只能完成一半。”他假惺惺地叹口气。手触触她的耳垂。
她张嘴笑:“哈哈,你不错了,心愿完成一半!知足吧!我唉,熬过1点的都很少。所以,我的愿望基本都是泡泡*”
他不答。抬手看表:“差5分钟1点。”
她没啃声。闭眼。真的很困了。可是她现在还在地上。
他揪揪她的头发,悠然说:“不过,今年守岁,我不用熬到3点了。有个人守,比守岁实际。”
她默然。一道温暖的溪流,从她头发尖的地方一直蜿蜒,贯穿全身。她随口问他:“你以前守岁都有人守吗?”
他手停顿了下,看来不想说,不过还是淡然出口:“不是守,是陪。小的时候我在娘姨家是阿敏陪。长大了,是老爸陪。再大点,就是我一个人了。”口气不禁一丝落寞。
她张眼笑他:“国外呢?”不是还有个allison吗,曾陪他度过孤独、寂寞?
他无所谓的样子:“还是专英八呢,国外没有中国岁!”
她:“哈哈,不对,公历国内外通用啊。我终于抓着你的小辫辫了!”看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她继续说:“*美好的东西总是美好的嘛,不要否定。记住比忘掉好。说明你有良心。”她拍拍他的胸口。
他坐正,脸也摆正,握住她在他身旁戳来戳去的手,没有作声。
她笑得一览无余:“allison呢?干嘛隐藏她,遮掩她陪你的那么些美好时光?”
他面色一沉,正色道:“你忌讳吗?”
她一脸凝重:“不。明确地说,欣赏。怜惜。感谢。”
他有点意外:“伏苓,何必装圣贤?”
她:“没装。allison——若没有她的不幸,就没有我的幸。不是吗?”
她歪着脑袋,紧紧盯着他。他不看她,重复她的话:“若没有她的不幸,就没有我的幸*”他的唇压过来。
唇唇相封,寻找对方,锁定对方。似玩耍,又似纠缠。心声倾诉尽在唇齿间,无语却隽永。
腮帮子有点酸了,她搬开他的脸,笑说:“大爷,小丫鬟脸疼了,咱们改时再战?”
他露齿含笑,身形端端正。二人就此分身。
她口干,去喝水,顺便给他也倒了杯温水,放茶几上。
他去卫生间。不久他回到客厅,神秘地跟伏苓说:“你先洗吧。我坐会儿。”一屁股坐沙发上,翻台看电视。
她点头。客随主便。可他要干什么?
她进了卫生间,一个小小的两门浴巾柜门打开,左边门里面贴着一块小塑料牌,上面刻着“江宇辰”放满大小毛巾,都是红兰黄紫的浅色系;右边门里贴着“伏苓”标牌。全是白色大小毛巾,条数比左边少多了,但也够她用了。令人更惊讶的是,白色浴巾上摆着二套相当雅致不失狐媚的内衣裤,商标还在上面呢一个“古今”她自己的常用牌,一个“欧迪芬”,看看号数,正是自己的号。她的脸刷刷红,不知道这个甩手掌柜何时张罗了这些东西?
她洗完澡,没用“伏苓”里的任何东西,厚颜无耻地用了江宇辰的毛巾等。仍穿自己原来的衣裤。因为他给她买的都是新的东西,她有固习,新买的东西必然要先洗一遍。
她打扫干净浴缸,一边放热水,一边拿起貌似她的白色瓷杯,刷了牙。另一个是黑色瓷杯应该是他的没动。然后看摆在镜子旁的护肤品,连包装都没拆,一溜“兰蔻”——也是她日常用的东东。她长叹口气,太感动了。没想到。没想到。
她浑身酸懒,困乏不堪。上床前,她鬼头鬼脑,朝客厅探头,说:“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他不知在客厅磨蹭什么。待进卧室来,随手带上门开了大灯。走到床边垂首看她。
她缩着脑袋,一时竟觉得羞。大眼睛微垂,说:“谢谢。——卫生间的用品。不过,我还没用。因为太新了。”
他先没啃声,去拿遥控器调温度。然后,问:“太新了,什么意思?”
她笑一笑,有点讪讪:“就是,我习惯把新的东西先洗一遍,干净些,再用。”
他点点头,慢慢地释义:“哦*就是说,喜欢用旧的……”怪怪地看了她一眼,接着说:“不过,洗过再送你,就不好看了*而且阿姨这几天也请假了。”
他默默,双手撑着床俯首看她,态度诚恳,慢慢说:“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只是希望你觉得用起来如往常习惯用的那么自然*”
她瞪着眼:“对*你非常细心。谢谢。”
他的脸盖下来,唇碰碰她的额头:“怎么总听你在说谢谢。累不累?”
她:“呃?*”伸出手,拍拍他的脸,露齿笑:“快去洗澡。快去洗澡。我先睡了——简直困呆了*”
他一时失语,捉住她的手,塞到被子里,掖紧她的被角。关灯出房。
心里柔柔的暖暖的感觉,勾起一句话: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正文第十七章念念(3)
她为什么不曾对肖李有这些个诗情画意?
卫生间传来隐约的水声,颇催眠。水声越来越远,流向时间的黑洞。
隐约地,她已静静地站在一家人的窗外看窗里:一个小女孩子穿着漂亮的花裙子,睁着大大的眼睛,摇头晃脑,小嘴一张一合,声情并茂,站在明亮的客厅中间当众背:“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叔叔阿姨们全喝彩,笑着鼓掌,小女孩被一个帅帅的年轻军官抱起来放在膝上,军官在小女孩额头上重重一吻:“好!乖丫头!”……黑屏……帅帅的军官一边骑自行车一边看站在校门口的小女孩,对小女孩招手喊:“别动!爸爸就过来了!”准备过马路。电视雪花……噪音……一辆巨大的卡车洒着尘土占据了整个屏幕,爸爸不见了。
血,血,还是血,她附身在小女孩的身上,大喊:“爸爸!爸爸啊!”冲过去,一个人拦腰抱住她。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恶梦,只属于她的恶梦。泪水涟涟。心里空荡荡。房间里空荡荡。大床上更是空荡荡。
床上?她左手摸摸身边,空的,她大惊,只有一个念头:晕澡!他晕澡了!
江宇辰安静地泡在浴缸里,在家宴中的不欢飘远,他陷落在梦境。梦境很愉悦,颇是旖旎。却听“咚”的一声,梦碎池水。
他转脸,不知该嗔怪她的莽撞呢,还是该高兴她的莽撞?他几次洗澡,居然都让她撞上。
伏苓看他安好,什么都没说,迷迷噔噔,默默地转身走了,异常安静,隐晦着心事似的。
他冲口喊:“伏苓,进来!”耳朵听着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