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_承泣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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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 2)

“就是碎嘴唠人家长短。”阿咪理直气壮。

妈妈插话:“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呀,人这一辈子,不就是说说别人,和被别人说说?”妈妈难得与清绘同袍。

二比一,阿咪噤声,拎起球拍,与墙对打去了。

旧楼的隔音,路人皆知。许安隐约听到她们在楼下争论,只是听不清楚说什么。他把收音机开得大声一点,一个调频一个调频过去,又一个调频一个调频过来,最后停下来,还是朱颜的“青春同路人”,今天播刘若英演唱会的现场live。

她跟陈升撒娇:“让我抱一抱。”陈升不肯。她跟歌迷说,“你们帮我求一求他。”

现场响起《为爱痴狂》的前奏,这首歌是电影《我的美丽与哀愁》的主题歌,陈升亲自捉刀词曲,写给她: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的那样爱我,像我这样为爱痴狂,你到底怎么想……

观众席有掌声突兀地响起,又瞬间停止,想叫好,又怕打扰。

水果店生意真的很冷清,香蕉、杨桃、草莓、奇异果,烂掉了许多。爸爸妈妈抬着一筐芒果送去街边垃圾站。

妈妈沮丧地唠叨:“以后再也不卖芒果了,白忙没结果。”

“最近街口冰店的肥姥怎么也不来扫货。”爸爸问。

“啊呦,你还不知道吗?关张了,前天我路过,看见卷闸上贴着一张招租启事。昨天路过,发现已经重新开了一家魔术用品商店,真的变魔术一般快。”妈妈脸上的表情也是快速变化着,魔术演员一般一惊一乍。

“为什么关张?现在是夏天,不是冰店的生意会特别好吗?况且他们店的杨枝甘露驰誉扬州城。”

“肥姥赚到钱了,举家搬到扬州的心脏去了。”妈妈一脸羡慕的表情。

住在柳湖路的街坊,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早点搬出这段城市的盲肠,如果自己这辈子没希望,那就寄托下一代的。妈妈是绝望了,指望不上爸爸,也指望不上清绘,他们父女,一丘之貉。

“那家魔术用品店生意怎么样?”爸爸对魔术兴趣甚浓。

“啊呦,生意火暴,阿咪不是在那边买了一套魔术环,白白送掉二十块。”说起有钱人,妈妈的表情永远是又爱又憎。

“早知道我们也开一家了。”连爸爸这样淡定的人,也开始羡慕了。

爸爸这个人,一辈子,什么都慢别人半拍。

八十年代,街边卖炒螺丝的都发财了,他不下海;等他下海了,也就只能卖一卖炒螺丝了。

九十年代,别人炒股赚钱,他不进;等别人撤了,他套牢。

千禧年,单位同事贷款买房,他不买;现在同事的房子翻了几番的价格在卖,他做梦都想买房。

爸爸总结,这就是社会的转型期,转的跟高速轮盘一样,买定离手,愿赌服输。

爸爸现在输得是只剩老婆孩子了。为了老婆孩子,他也没有勇气再下赌注了。只能阿q一样安慰自己:如果失望,不要绝望,还有希望。

可是,卖水果能有什么希望,谁见过卖水果的上市公司?福布斯富豪排行榜上有哪一位是卖水果的?

你说说,这么甜蜜的事业,怎么就没有未来呢?

前几天,爸爸去一家模具设计公司应聘,面试官礼貌而职业地跟他说:“对不起,先生,我想我们公司这个职位不太适合您。”

爸爸说:“冒昧地问一下,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面试官笑而不答,转头看向窗外。爸爸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巨大的篮球场,黑压压地挤满了人,一张张压抑得透不过气来的面孔,纷纷扬起来,寻找一丝呼吸的空间,像是大雨将至的池塘里,因为缺氧而浮出水面的鱼类,濒死挣扎。甘愿被打捞,成为别人刀俎下的鱼肉,但求片刻的偷生。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的确是很卑微的一件事,所以人总是一边活着,一边思考着为什么活着,这真的是一个令人茫然又无法改变的问题。

也是后来才明白,人生,原来就是和那些事那些人,相遇的过程。

柳湖路的街灯也嫌贫爱富,整条街都闪闪惹人爱,唯独清绘家门口,一灯如豆,一会儿暗,一会儿更暗,爱死不死的样子。

爸爸借着昏黄的路灯,往三轮车上装盛水果的空筐。爸爸最近很生猛,一次搬十只筐。“既然知识改变不了命运,我还是踏踏实实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劳动致富吧。”

“爸爸,那我也帮你搬筐,劳动致富最光荣。”阿咪扔下手里的功课,繁重的课业下,她已经快被知识逼疯了。

“啊呦,回去,回去,每次考那一点点,你还好意思搬筐。”妈妈过来拽起阿咪的手。

“那考多少能搬筐啊?”阿咪可怜巴巴地看着妈妈。

“考到你姐姐那样。”妈妈说。

阿咪悻悻地放下手里的筐,转身朝清绘喊:“清绘,你来搬筐,你考得好。”

“唉,你们都拿搬筐当奖励啊?”爸爸累得哈趴狗似的,坐在水果筐上气喘吁吁。

妈妈过去帮忙:“你看你,肩挑不得担,手提不得篮,无缚鸡之力。”

爸爸不服气:“谁说的,有本事你找只鸡,我缚给你看,最好是只烤鸡,“巧夫”难为无鸡之缚。”

阿咪气呼呼地重先坐回书桌前做功课,把书啊、笔记啊、钢笔啊、掼得噼里啪啦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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