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气,但是理智还在。这是哪,这是医院,公共场所,她不能跟这对母女一样让话流成河,不能占口舌之利。
所以,柳一萍冷笑了两声,说:“我们家凯文没断奶,当初可是有人哭着喊着要嫁过来的!我们家的条件摆在那,谁给你们戴眼罩了!”
这的确是一句让静媛跟左淑娴都哑口无言的话。你们睁着眼睛找的就是这样的男人,生就骨头长就的肉,挖到筐里招到家里,想改造了,早干什么去了!
柳一萍也还没完,继续:“现在成功男人多多啊,不过,都是人家老公的,动手抢倒比自己培养容易得多!”
像高手,不经意间,回手一刀,切中要害。
许静媛转身往病房走,眼泪止也止不住。左淑娴追上来,黑着脸进了静好的病房,却自认输了一局,心里是恨静媛的,挑肥的挑瘦的,最后挑这样一个没肉的让人放嘴里嚼来嚼去。
那个晚上,许静媛等了许久,朱凯文都没有回来。离职这段时间,他一直早出晚归在外面忙。静媛问,他就说在跟一个朋友做粮贸生意。再问,他便很不耐烦:“你也不懂,问也白问不是?”
许静媛便也真的就没心情问了。
朱凯文不懂,沉默是一个女孩最大的哭声。可惜,他耳聋眼花,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大概是意识到女儿、女婿之间真的有些问题,左淑娴对朱凯文的态度倒好了许多。他晚上回来,她会起来问他吃没吃饭。他喝多了,她会给他弄碗醒酒汤喝喝。
可是朱凯文是不领情的。静媛质问他这么晚才回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时,他笑着说:“这不是你们想要的吗?男人晚上没应酬,你们嫌他没本事。男人晚上有应酬,你们又害怕他不老实。静媛,你妈学过变脸吧?我这钱还没挣来呢,她就先和颜悦色了!”
静媛很无力,她不知道要怎么样他才能变成从前可以好好说话的凯文。她真真切切感觉到两个人之间有一堵很厚很厚的墙,却没办法摊开它。
有一天,躺在床上,静媛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她说:“凯文,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自尊心受了伤害,但是,请你记住,我认识你时,你就是粮储科研所没车没房的朱凯文,我不是嫁不出去,不是为疗伤才嫁给的你。我是轱辘爱你,才跟你在一起的……”
他翻过身来,紧紧地吻住静媛,静媛很久没感受到凯文那么热烈那么激情了。她甚至觉得幸福又回来了,一切的芥蒂都在身体的碰撞间融化掉了。最激情的一刻,她听到凯文说:“小潜艇,我爱你!”
静媛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她使劲地吻他,她说:“你是我的,它也是我的,那跟钓鱼岛一样是有主权的!”
凯文像个孩子一样在静媛的怀里睡着了。静媛如果没有回家诉苦,柳一萍会这样兴师问罪吗?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不能跟自己这个做妻子的说说呢?
静媛打电话给凯文,电话那端歌舞升平的,一个女人像是捏着嗓子唱《传奇》: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脑海……
凯文的舌头有些硬了:“谁啊?不谈公事,明天……明天再说!”
有个女人叫:“凯文,你跑调的老毛病一点没改啊!”
电话被生生挂断了。静缓的心也被搁在了半空中,她抬头看着姐姐床头挂的点滴管,那药液一滴一滴往下落,像她此刻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这才多久,自己的婚姻就要触礁了吗?不,不,不,静媛赶紧甩了甩头,像要把这念头赶走一般,什么问题都有解决的方法,更何况是两个相爱的人。
不抛弃,不放弃,她许静媛认定的人,认定的事,一定会坚持下去。否则,她不会选择这样的婚姻路往下走。
静好在说梦话,她说:“张亦,你放了我吧!”她说:“你别对我太好……”过了一会儿又喊:“小媛,小媛,咱放过她,我不想纠缠,我不想在噩梦里醒不过来……”
姐姐这是在说原谅洛小杉吧?静媛已经让律师请了刑事诉讼。算了,算了,有什么比姐姐的幸福更重要呢?姐姐就是心太善,不愿意为难他,自己也不枉做恶人了。只是,这事过后,要让张亦管好洛小杉,他们都滚出姐姐的生活,滚得越远越好。
静媛握住姐姐的手,她说:“姐,别害怕,一切都会过去的。真的,明天就都好起来了!”
夜,无边无际。
04
静好身穿白色的婚纱,笑意盈盈。身边站着漂亮的小花童,女孩是小翡翠,张亦看得清清楚楚,也是撕心裂肺。纪雨川穿着考究的燕尾服,白色的,不对,那是厨师的衣服吗?怎么没戴那种很高的厨师帽?好像自己心里的疑问静好听到了,她回过头来,看张亦,仍然进笑的,那笑张亦再熟悉不过,春花秋月比不了。小翡翠突然嘴一撇,大哭着喊:“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张亦想张嘴说:“我不同意!”突然礼堂的穹顶砸了下来,天昏地暗,“静好,静好,小翡翠……”
张亦满头大汗从梦里惊醒过来。
东方泛起鱼肚白,洛小杉翻过身,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身上糊里糊涂地问:“你梦到她了是吗?”
张亦转过身,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静好的回眸一瞥,轻浅地笑,小翡翠的哭声与叫声,像是芯片植入脑子里一样反复循环,一遍又一遍。
他坐起身来,到阳台抽了两根烟,发了一会儿呆。
他开门离家时,洛小杉追了出来,问他去哪,他说心里闷得慌,出去走走。
洛小杉把一只拖鞋扔了出来,她说:“张亦,你不能离开我,你要是离开我,我就死给你看,一尸两命!”
门在张亦面前关掉了,他看到洛小杉穷凶极恶的一张脸。
生活原本是好好的,是他打开了所罗门魔瓶,把魔鬼入了出来,把所有人的生活都毁掉了。
车子在医院外面趴了半上午才等到纪雨川。张亦像病人一样走过去,跟他说:“我想跟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