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嘉作势要打他,他只是笑着避过。只听她忽然又问:“昨晚又到哪里去了?演唱会的庆功宴上喝得醉醺醺的,一扭头就不见人了。”
“不记得了。”萧纪友以为她不再提这事。
“可是又跟哪个女明星厮混去了?”弥嘉看进他眼睛。
萧纪友偏着头一笑,“你注意到昨晚庆功宴上诚暨南中学那些表演合唱的小妹妹没有?其中一个就是。”
弥嘉哭笑不得,用玉葱似的手指点一点他的前额,“看你就爱乱说话。”
“我说实话你偏不相信。”萧纪友将手往左右一摊,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弥嘉见他仍是笑着,趁他不备,忽地夺过他手上的香烟,递到自己唇边,缓缓吸了一口。
萧纪友伸手按住她的手背,“你抽烟太凶。再这么下去,声音要被毁的。”
弥嘉将香烟掷到地上,用脚踩灭,昂着脖子说,“那么,你大可以为blackj另外找一个主唱呢。一个更年轻漂亮的。”
萧纪友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朝她摆摆手,“上车吧。”
车子开出没多久,萧纪友的手机响动。弥嘉径自瞄了一眼,“是你的妹妹喔。”又故意说,“不对,是养父的女儿。”
萧纪友没理会她,只拿起电话放在耳边——
“昨天晚上父亲想约你在庆功宴后见的,但你一直没接电话。”
“喔,我昨晚喝醉了。”难道要告诉你,我和未成年少女上床了?
“是吗?”
然后便是一阵沉默。
似乎从三年前她中学毕业开始,乔希汶已经不再叫自己做哥哥。作为养父的独生女,她对自己始终是疏离而有礼的。在这种礼貌中,藏匿着一种秘密,每个十几岁的少女都会
偷偷拥有的秘密。
萧纪友善于从女人的眼角眉梢,一颦一笑中察觉这种秘密。但他从不说破,从来只是佯作不知。
只听乔希汶说:“父亲问,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会打给他。”
又是一阵沉默。萧纪友在这股沉默中,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残酷,对一个二十岁出头年轻美丽女子的残酷。他将音调放轻放软,笑笑,“你最近怎样?现在正在放暑假?”
乔希汶的声音淡淡的:“是。还有一个学期,就要结束英国那边的课程。父亲让我回来帮忙。”
“那很好。”
电话又是一阵沉默。萧纪友擅长与女人交谈,这种沉默是让他难以忍受的。但是乔希汶不一样,她是自己养父的独生女,她是乔杜唱片帝国的唯一合法继承人。萧纪友可以跟随便哪个女人说句不轻不重的话,唯独乔希汶除外。他在她跟前,合理地维持着兄长与下属的微妙身份。
即使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充满了持久沉默的空白,他也不能以廉价的调情来填补这空间。
在下一个红绿灯前,他停下车子,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的边缘,微笑着打破这诡异的沉默:“还有别的事?我在开车。”红灯的影子映在他脸上,眼角一片绯红。弥嘉戴上了太阳镜,看不清表情。
“没有了。那么……再见。”乔希汶的语气仍是淡淡。跟年纪轻轻已有名媛风度的世家女不同,她既是爹地的甜心安琪儿,又是貌美而自持的高材生,在伦敦ucl(universitycollegeoflondon)读经济,良好地与外界保持着一定距离,是乔杜唱片帝国的一张底牌。
这种女人,萧纪友不会碰。
他敛住在弥嘉她们跟前的嬉笑怒骂,礼貌地跟她道再见。
弥嘉摘下太阳镜,“只有在乔家的人面前,你才一本正经。”
萧纪友微笑不语。
在小时候的萧纪友的眼中,乔希汶的父亲乔杜是个重感情,敢于担当的男子。他将死党的私生子萧纪友纳为养子,对外宣传他是一名圈外好友的遗腹子。当年的狗仔队也并不发达,无人怀疑或是追究萧纪友的身世,他因此得以在乔家自由成长。他继承了那个浪荡摇滚乐手生父的音乐天赋,加上自小对乔家的音乐产业耳濡目染,接触大量顶尖音乐人。
对于音乐而言,那是最好的时代。各种音乐赛事中总有大量新人涌现,人们只为理想,不为钱财。众多年轻人,白天当搬运工、餐馆小弟、影院售票生,晚上到酒吧唱歌,或是在窄小的咖啡馆里激烈地讨论着最近听到的好音乐,到处搜寻音乐比赛的信息,争取从一轮又一轮严苛的海选、晋级赛中,挣扎翻腾出新的人生。
乔家
,俨然一个音乐沙龙,是这个圈子中位于金字塔顶端的人才能进入的世界。它是所有怀着音乐梦想的年轻人最终的目标。
萧纪友便是在这样一个环境成长的。
他是天生的巨星。只是他对幕前的工作不太感冒,倒是对作曲、监制等工作充满兴趣。由他监制的几部作品,捧红了好几个新人。当媒体采访这个“史上最年轻的歌曲监制”时,资深的娱记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位摇滚传奇的影子。一时间,关于萧纪友身世和谁是他生母的各类传闻甚嚣尘上,连篇累牍地占据着娱乐版头条。
乔杜感到机会终于来临,顺势找了几个充满潜力的新人,和萧纪友组成一支乐队,将不情不愿的他推到了前台。
萧纪友终于意识到,乔杜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不是音乐人,他是个生意人。
这支吸金能力极强的乐队,俨然是乔杜唱片帝国最强大的一台印钞机器,从音乐定位到舞台形象,无不要按照他的构思去运作。萧纪友能够决定的,只有下游乐曲创作、包装和发行等部分。
也许,两人之间的裂痕,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再见,童贞(四)
萧纪友回到公寓,将装有录音设备的大箱子和吉他堆到屋子的一角,便将整个身子陷入沙发中。他无意识地按下电视机遥控器按键,屏幕上正播放着昨晚演唱会上的盛况。
他着一身银色衣服,戴着同色眼罩,手中银白色的吉他灼灼生光。正是他吉他solo的片段,镜头横扫过去,台下粉丝尖叫成一团,镜头拉近,只见人们泪流满面,激动得几乎要昏眩过去。
他关掉电视。
没有人知道,他已经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