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_苦难与期盼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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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2 / 2)

“老三,谢谢你!你放心,俺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的,也不会对外人说,让你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晚上,李老汉和儿子李文翰一直没敢睡觉,快到半夜的时候,两个人去了茔地,偷偷地躲在了一座石碑的后面静静地等着钱有利。

田野里格外地静,静得没有一点声音,甚至掉根针都能听见响声。天上的星星不停的眨着眼睛,似乎知道今天晚上要发生什么,所以,都不声不响地看着大地。

钱有利哥几个出了村后,钱有利刚出了村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没怎么害怕,越往前走越害怕,心脏跳得特别厉害,连他自己都能听到心脏怦怦跳的响声。他不敢在前面走了,叫钱有财在前面走。钱有财比钱有利还,哪敢在前面走。

“大哥,俺的眼神跟你差不多,也是啥也看不清道,还是你在前面走吧。”

“过去你的眼神咋那么好呢,再黑的夜你都看的清清楚楚,今天咋地啦,咋眼睛突然就不好使了?有財,你以为你二哥傻啊,啥眼神不好,你是害怕不敢在前面走!好吧,二哥在前面,你们在后面跟着,都跟紧点,别落下。”钱有利生气了。

钱有利一边走一边想:都说你们李家很精明、很能干、很会过日子,有什么用!不管你们有多精明,也绝对想不到,望天吼白天还好好地戳在那里,夜里扑通一声就倒了。等到白天发现望天吼趴在地上啃地皮呢,不仅蚂蚱眼睛长长了,而且,哭丧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怨天怨地地冲着老天爷又喊又叫。想到李家人的样子,钱有利不由自主地扑哧一声笑了。

钱有旺自打出了村就打怵了,不是担心碰上人就是担心碰上鬼,心里就像敲鼓一样怦怦乱跳,他不在前面走,也不在后面跟着,而是夹在中间紧跟着钱有财。即使这样他依然不放心,两只眼前后左右不停地瞅,不管看见什么,都觉得象青面獠牙的恶鬼,睁着两只绿色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钱有旺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往日的星星都是笑眯眯的,可今天晚上的星星,也都好似庙里的十八罗汉一样呲牙咧嘴的。忽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很轻很轻的刷刷的响声,吓得钱有旺两条腿都软了,手也哆里哆嗦的发抖,立刻暗暗祈祷道:“各位神灵,今天的事不怨俺,俺二哥非让俺来俺不敢不来,要怪就怪俺二哥吧,千万别跟俺过不去,以后俺再也不干这事了……”钱有旺正暗自叨咕着,钱有利一笑不要紧,立刻吓得毛骨悚然,连头发都竖起来了,回头就跑。

钱有利先是一愣,接着怒气冲冲地喊道:“你跑啥,回来!”

钱有旺赶紧站下了,一边左瞅瞅右瞅瞅一边胆战心惊地说:“二哥,你听见没有,好像有人在笑。你说怪不怪,黑灯瞎火的不说,四下里都空荡荡的,哪来的笑声?”

“你说哪来的笑声?连自家人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你还有啥用!不是我爱说你,你瞧瞧你那样,要是到了坟茔地,还不吓得尿裤子啊!”

“俺哪里知道是你笑啊,天这么黑,本来就够吓人的了,你冷不丁地扑哧一笑多瘮人哪,你也真是的,好好的笑啥。”

“二哥,俺也总觉着有很多眼睛盯着咱不说,好像还有鬼打墙,啥也看不见。别说他,俺心里也是扑通扑通地乱跳。”钱有财说。

钱有财这一说,钱有利的心也不由得怦怦地跳起来,不过他明白,谁都可以打退堂鼓唯独他不行,只好强打着精神说:“哪来的鬼打墙?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可别怪我不讲哥们情分!”

一看钱有利火了,钱有财和钱有旺都不敢吱声了。不过,心脏跳得反而更乱更快了,只有钱有成有一搭无一搭的,好像啥事都没有一样。等到了李家坟茔地,离石柱子还不到十几步远的时候,钱有利左右瞅了瞅,发现没有人,才走了过去。到了跟前,刚把绳子套在石柱子上,李老汉和李文翰出来了。

冷不丁地出来两个人,四个人都吓傻了,心脏就好像要跳出来似的,两条腿也软塌塌的站不稳,头涨得跟柳罐似的那么大,头发也都竖了起来。想跑腿不听使唤,想说话,却又干张着嘴说不出来。在原地站了好半天才稳住神儿缓过劲来。钱有利仔细一瞅是李文翰父子俩这才松了口气,心想:奇怪了,他们咋来了?

“钱有利,你们想干啥?”李老汉问道。

“俺要干啥,还用说吗,俺想把它弄倒了!”钱有利毫不在乎地说。

“你说这话俺就不明白了,俺家的东西,你为啥要弄倒它?”

“为啥,你说为啥?这玩意对你们家来说是个宝,可对俺家来说是个祸害,不把它弄到了,俺家的庄稼永远长不好,没办法,俺只好把它弄倒了!”

“简直是笑话,它在俺的地里既不妨碍你种地也不妨碍你走道,你家的庄稼长得好不好与它有什么关系?”

“地挨着地,都是一样的地,你看看你们地里的庄稼再看看俺家地里的庄稼,为啥你们家的庄稼长那么好俺家的庄稼就不行?实话对你们说吧,俺找风水先生看过了,风水先生说,俺家的地本来是块风水宝地,你家的望天吼正好对着俺家的地,它把俺家的粮食都倒腾你家去了,不把它弄到了,俺家的庄稼永远长不好!”

“城里的风水先生俺认识,他说没说这话俺不知道,不过俺可以去问他。俺想提醒你,如果他真会看风水的话,给自家选一块风水宝地不就啥都有了,还用的着当风水先生吗?回去吧,都邻里邻居的别伤了和气。”

李老汉一说认识风水先生,心里不由得一惊,他担心风水先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又一想:他已经拿了老子的钱,就凭他那两下子,谅他也不敢。

“你信不信俺管不着,这件事情必须有个了结。至于伤不伤和气,就看你是不是按照俺的已经办了。”钱有利不紧不慢地说。

“你知道这望天吼有多少年了吗?”李老汉笑了笑问钱有利。

“俺管它有多少年呢,不管谁,只要是对俺们家不利,破坏了俺家的风水,俺就非让他挪挪窝不可!”钱有利既尴尬又蛮横地说。

“你也不好好想想,要是它破坏了你们家的风水,还能轮到你操心吗?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城关村的老少爷们笑话!”

“笑话,谁敢笑话?过去你们家势力大,谁敢惹你们,现在已经是今非昔比了,没有人再怕你们了!再说了,俺钱有利的眼里可容下沙子,这事非掰过来不可!你不让俺动手也可以,那你说咋办吧!”

“钱有利,俺们家老辈子是有人当过官,可是,那是啥时候的事啊?这么多年了,俺们家跟谁有过过不去的事?哪来的惹起惹不起和怕不怕的事?两家在一个村子里都过了这么多年,俺不想因为这事闹得两家都不高兴,你还是赶快回去吧,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俺可以回去,不过,你们自己必须把望天吼挪了或者推倒了。否则,俺只好自己动手了!”

“钱有利,你好大的口气!你要是敢把望天吼弄倒了或者砸了,俺就敢把你们家的锅砸了,不信你就试试!”李文翰气愤地说道。

“算了二哥,跟他吵到天亮也吵不出个里表来。老话说的好,先礼后兵。今天咱先把话撂这里,给他们点时间,让他们好好想想。如果按照咱说的办啥说的也没有,如果不按照咱说的办,咱也用不着客气了,再动手也不迟。”钱有财一看李文翰拉开了架势要动武,害怕了。

“李文翰,你不用耍横,钱家人也不是孬种!今天俺就先让你一步,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望天吼还在这里戳着,可别怪俺钱有利不给你留面子!”钱有利既知自己理亏,也清楚李文翰不是那种敢说不敢做的人,只好说两句硬气话灰溜溜地走了。

“俺从来就没有指望你给俺面子!你不给俺面子,俺也不会给你讲情面!”李文翰冲着钱有利的背影喊道。

不管李文翰说啥,钱有利都没有心思听了,他一边走一边琢磨是谁走漏了风声。他觉得钱有财哥俩不敢。至于钱有成吗,别看他表面上挺老实心里可有自己的小算盘,只有他能干出这种六亲不认的事来。想到这里,钱有利的肺都快气炸了。

“怪了,这事除了咱哥四个外没有别人知道,李家是咋知道的?”气呼呼地问道。

“二哥,你可别怀疑俺!俺对天发誓,要是俺干的,就叫老天爷劈了俺!”钱有财赶紧洗清自己。

“二哥,俺连李家的大门都没进去过,俺也敢对天发誓,要是俺干的,就让俺掉河里淹死!”钱有旺也连忙发誓。

“少整这些没用的,二哥不傻也不糊涂,知道谁是好赖人!有成,是不是你告诉他们的?”

“你看你,咋怀疑起俺来了!他俩说不是他们告诉李家的,那就是俺了?你看不起俺,俺说啥都没有用,你愿意咋想就咋想吧。真是哪个庙里都有屈死鬼。”

“二哥你就别瞎猜了,咋地一拃也比四指近,有成再浑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难道这是天意,连老天爷也不愿意让咱干这事?”钱有财说。

“啥老天爷不老天爷!你是吓唬小孩呢还是糊弄鬼呢?老子啥都不怕,早晚有一天,老子非给他砸了不可!你们记住,俺可不管咱们是不是一个老祖宗,谁敢给李家通风报信当狗腿子,俺就把谁的腿打折了!”

三天过去了,李家的望天吼依旧在原地站着。钱有利知道再用老办法已经行不通了,可又想不出别的招来,气得一个劲地骂大街。他这一骂不要紧,结果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弄得全村的人都知道了,都议论纷纷。有人说钱有利不知道砢碜,拉不出屎来怨茅房;有人说,也只有钱有利能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下三滥的事来,脸皮比城墙还厚;还有的人说,多行不义必自毙。挖坟掘墓是要遭报应的,说不上哪一天就找上门来了。钱有利听了后,不说自己到处乱说乱讲,反而认为是李家趁机败坏钱家,气得肚子溜溜园,跟癞蛤蟆似的。

钱老大知道了以后气得直跺脚,回到家指着钱有利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以为自己比谁都聪明,实际上你比谁都蠢!”

“你动不动就训人,又咋地了?俺又办错啥事了,咋比猪还蠢?”

“你还嘴硬,是谁让你去砸李家的望天吼的!”

“没人让俺去,是俺自己要去的!他妈的,该着俺不走字,俺哪知道他们有防备啊?”

“你不知道就有理了!”

“什么有理没理,关公还有走麦城的时候呢!要是知道尿炕,难道就不睡觉了!”钱有利吭吭哧哧地说。

“你长没长脑子?想把望天吼砸了也不是不可以,那也得想个万全之策啊!也不能赤臂上阵胡来啊!你看看你闹的,全金县县城没有不知道的!你不仅把你自己的脸丢尽了,连你爹的脸都赔进去了!”

“俺又不是诸葛亮,哪来的那么多万全之策!丢人,丢什么人!谁他妈的敢说闲话,俺就把他的嘴打歪了!”

“越说你越耍二虎!你也动动脑子好不好!难道除了你哥几个亲自去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说你,啥时候才能有点长进啊!”

“俺本来就够窝火的了,你不但不替俺出口气,反倒没鼻子没脸的数落人,你还是俺爹吗!”

“你瞅瞅你,唉,你让爹说你啥好呢!爹也不是不想把李家的望天吼推到了,甚至连他们家的祖坟都刨了,你知道爹为什么没那么做吗?”

“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心里的事俺上哪知道去!既然不知道说啥好那就啥也别说了!你要是能替俺出口气就出口气,如果不行就赶快去歇歇吧,别累着了!”

“你非把我气死不可!你知道不知道,李家虽然在城关村独门独户,李文翰也就哥一个,你知道全县有多少姓李的吗?他们都是李潜的后代,你欺负李文翰他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要是挖人家的祖坟,所有的李家人都会起来反对你!如果那样的话,你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吗?”

“管他啥后果呢!现在的李家——包括姓李的,都已经啥也不是了,能把咱咋地?给他砸了,他也是干瞅着,屁也不敢放!”

“你这样做,仅仅是李家的事吗?李家的祖宗声名远扬,全金县的人都无不佩服,你去挖人家的祖坟,你知道金县的人会说你什么吗?一个人吐一口吐沫就能把你淹死!等到人人都指你的脊梁骨骂你的时候,钱家除了声名狼藉,还有什么名望!爹都不敢做的事,你却异想天开去捅马蜂窝,你说你是傻还是呆啊!”

钱老大和钱有利正吵着钱老二穿着一身保安队的衣服大摇大摆地进了屋:“一进大门就听见你爷俩吵,啥事啊都这么的的火气?”钱老打和钱有利都嘟噜着脸一声不吱。“你看看你爷俩,都跟斗红了眼的鸡一样,脸红脖子粗的,到底咋地啦!”

“二叔,你来得正好,你来评评理,俺哪点做错了?明明李家欺负咱,不把咱钱家放在眼里,俺爹不但不向着俺,反而劈头盖脸地训斥俺,你说,有他这么当爹的吗!这事不能就这么拉倒了,如果就这么拉倒了,你们能咽下这口气去俺可咽不下去,俺算铁了心了,不达目的决不罢休!”钱有利气呼呼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你咽下去也得咽咽不下去也得咽!你也不想想,那望天吼比你老老爷爷的年龄都大!当初,那地并不是咱家的地,在别人手里的时候年年都不少打粮,要是不打粮,你爹能买吗!咋到了你这里就不打粮了?你自己咋种的地你自己不知道吗!你肚子疼怨灶王爷,拉不出屎来怨茅房,让人家把大牙都快笑掉了,你还觉着挺美呢!唉,这么多年了,咱们家啥时候让人家卷过面子,啥时候这么狼狈过。这回无话可说,彻底栽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啥意思!”

“你这个不学无术又自以为是的东西!无论干啥,总得占点理才行!在这件事上,你有一点理吗?你跟李家较劲不是自找难看吗?本来很好办的事,让你这么一闹,不但没有打着黄皮子反倒惹了一腚骚,更难办了!你给我记住了,无论干啥,都得找准时机!都得前思后想,做到万无一失,神不知鬼不觉!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再提了,也不要再到处乱讲了,以后再说。”

“大哥,那得等到啥时候啊!我这就去找皇军,非连他们家的祖坟都掘了不可!”钱老二气势汹汹地说。

“不行!我说了半天了你们咋还不明白呢,要是没有先前的事还可以,你现在去报复李家,再傻的人都明白,咱是是借刀杀人。不犯众怒便吧,一旦犯了众怒,虽然不能把咱咋地,可咱的名声呢?一传十十传百,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传遍全县,到时候,无论咱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戳咱的脊梁骨,划得来吗?常言道,来日方长。不要争一时一事之长短,也不要限于一时一事。报仇也好解恨也好,首先要把自己择干净了。要做到:即使把对方整死,让对方不仅不知道为了啥,也不知道是谁把自己整死的。绝对不能干那种偷鸡不成反是一把米和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

“有利,听见了没有,姜还是老的辣,咱们钱家所有人的脑袋绑到一起也比不了你爹一个脑袋,听你爹的没错!”

“啥蚀不蚀米折不折兵的,要是没有机会咋办?难道就拉倒了?那也太便宜他们了!不行,你们不敢干俺自己干,俺非和他们见个高低不可!”钱有利把脑袋一梗梗,干脆连瞅也不瞅钱老大了。

“你除了会耍二百五啥还有啥本事?你的书算都念哪里去?你知道不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就凭你那点本事,你能斗过李家吗?别忘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李文翰又是个敢做敢当、宁折不弯的人,他能善罢甘休吗?论干活,你俩不顶人家一个。论打架,你差的就更远了!俺不担心别的,俺怕你被人家整死了,咱不仅不知道是谁整的,恐怕连尸首都找不到!”

“他们李家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而且还就他李文翰哥一个,他们哪来的那么大的章程?有啥好怕的?别光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家的威风!”

“你就是属啄木鸟的——嘴硬!李家的势力虽然不大,赵金芳的娘家不仅是个大家族,而且哪一个是好惹的!再说了,李家虽然很穷人也不多,可他们在城里城外和周围十几个村子里的人缘有几个比得了的?你听好了,从今往后不管大事小事都要和爹商量好了再去办,不准你再胡来,听见没有!”

钱有利本来就一肚子火,如今又挨了一顿训,别提有多憋气多窝火了。不过,钱有利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何况又是老子,不管有多气,如果再犟嘴,不仅没有用还得挨一顿臭骂,只好极不情愿地嘟嘟囔囔地说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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