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_苦难与期盼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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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2 / 2)

“你闷着个头想啥呢?行不行你倒给个话啊!”

“钱有利,你不要把事想的那么简单好不好?现在是什么年代,不管是谁,都得按党的要求和原则办事,我要是徇私枉法,轻则被撤职,重则非开除我的党籍不可!”

“俺钱有利不糊涂,事情办成了,俺亏待不了你!”钱有利心里没底了,不得不说句软话了。

“你先回去吧,让我好好琢磨琢磨。”杨占全依然装作很为难。

“你是得好好琢磨琢磨了,不然你就不知道那头轻那头重,到末了啥也捞不着不说,弄不好连村长都混丢了。”钱有利不耐烦地说。

“钱有利,你说的是不是有点太邪乎了。我好赖也是个共产党员和转业兵,是上级派我来当村长的,就是有个一差二错,上级也不至于把我刷了。”

“杨村长,啥也别说了,咱俩心里都明镜似的。你不用担心,俺钱有利不是那种过了河拆桥的人,这件事如果办成了,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地方用的着俺钱有利,俺钱有利不带说个不字的!”

“你看你,我也没说不行啊!好了,你回去听信吧。”

钱有利走后,杨占全就开始琢磨起来,虽然李文翰脾气也很倔,但是,相对来说还比较好说话。大成、冬子几个人就不一样了,不仅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而且,认起死理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再说了,他们几个一旦和你大吵大闹起来,又都占理,你能把他们咋地?其结果不仅事情砸锅了,自己还下不来台。李文翰是个通情达理不计较名利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做好李文翰的工作,只要是李文翰不计较,大成的工作不用自己去做他自然就做了。杨占全想好了以后就去了李家。李文翰正好在家,一看村长来了,赶紧给杨占全搬了个凳子让他坐下。杨占全坐下后,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杨村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李文翰知道杨占全找自己肯定有什么事,又不好意思说,只好直截了当地问了。

“李大哥,我来没别的事,咱们村已成立两个互助组了,上级让我上报材料,你看…这第一互助组搁谁好?”

“那这还用说吗,当然谁成立的早是谁的了。”李文翰不知道杨占全为什么来,心想:村长这是咋地了,多简单的事啊,干嘛跑来问一个我一个老百姓。

“理虽然是这么个理,不过…有的酝酿的早成立的晚,有的酝酿的晚成立的早,到底谁先谁后也不太好说,所以…我有点为难。”主意虽然是钱有利出的,但是,毕竟是撒谎,杨占全心里多少有点愧疚,吞吞吐吐地说。

“俺明白你的意思了。是不是有人争这个第一啊?”杨占全点了点头。“如果俺没猜错的话,这个人不是别人是钱有利!”杨占全又点了点头。“除了他,城关村没有第二个人能干出这种事来。这事没啥为难的,到底谁先酝酿的谁也说不清楚,可是,谁先正式成立的却是明摆着的,他凭啥和俺争?”

“李大哥,我真闹不明白,你们都咋地了,为啥都非争个先后不可!”

“杨村长,俺争得不是先后的问题,是理!说心里话,不管别人咋样,俺对‘第一’并不感兴趣。互助组能不能搞好,不在是第一还是第二,关键看干得好不好。说心里话,如果是其他人要争这个第一,俺绝对不说啥。唯独钱有利不行,因为他太霸道了,俺就看不惯他这种的人!俺要是让给他,他不但不领情还会认为俺怕他,会到处嘲笑俺、贬低俺、埋汰俺!”

“李大哥,我是个外乡人,又刚来不久,无论干啥都得靠大伙帮忙。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想你是不会难为我的,你看……”

李文翰一看杨占全哭丧着脸一副可怜相,有心答应他,可是,这件事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自己和谁都不商量就这么定了,也对不起王振岭哥几个对自己的信任。不答应他,又于心不忍,一时之间陷入两难之间。

“李大哥,你倒说句话啊。”

“文翰,杨村长到咱们村来当村长也不容易,包子好不好吃不在褶上,他钱有利想当第一,那就让他当吧,别让杨村长为难。”李老太太说。

“娘,互助组是大伙的,俺虽然是组长,可也不能自己说了算。如果不和大伙商量,自己就定了,大伙会咋看儿子,还能把大伙的心拢到一块吗,以后的工作就没法干了。”

“你说的倒也是,这不是一家一户的事,哪能自己说咋办就咋办呢。”

“大哥,我是村长,又是个外来人,如果我连这么一件事都办不好,上级不仅会狠狠地批评我,甚至还有可能免了我,真要是那样,我这几年的兵就白当了不说,也没脸在城关村咋呆了。回去吧,你说,有啥脸回老家啊?不回去,上哪里去?大哥,我知道你是个厚道人通情达理的人,是个有同情心的人,不会难为我。但是,王振岭、大成、冬子也看不上钱有利,他们肯定不会答应。不过,一般人的话他们都很难听进去,他们唯独听你的话。这件事谁也帮不了我,只有大哥你能帮我,希望大哥帮我一把。”

杨占全没说错,李文翰既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也是一个具有很强的同情心的人。当有些人遭遇不幸或者遇到难处的时候,你不用求他,他也会主动伸出援助之手帮你一把。对于杨占全,他虽然认为杨占全并不是一个他所希望的那样的公正廉明敢作敢当的干部,但是,也没有太坏的感觉。一看杨占全那无可奈何走投无路的样,觉得于情于理不帮他一把,有点不近人情。

“第一也好第二也好都不能当饭吃,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俺们组的人都是老实巴交不图虚名的人,他们不会计较的。你回去吧,我找他们几个谈谈,很快就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杨占全说了声谢谢兴高采烈地走了。

老百姓常说:鱼找鱼虾找虾,王八找个鳖亲家。用文明的话说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王振岭、大成和冬子,和李文翰都是同一性格的人,都是十分重感情、讲仁义、嫉恶如仇、敢作敢当的人,不图虚名,不与人争名夺利,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第一第二,只是看不上也看不起钱有利,经过李文翰再三的劝说,哥几个还是同意了,没有和杨占全、钱有利计较。

钱有利如愿以偿,他的互助组戴上了城关村第一互助组的桂冠,一时间钱有利就成了轰动城里城外的新闻人物。不仅说话的腔调变了,连走路都和往常不同了,昂着头挺着胸,俨然像个新时代的先锋和农村改革的开拓者。还洋洋得意地对人说:他李文翰总以为自己了不起,谁也赶不上他,这回成立互助组怎么样?老子是全县第一个成立互助组的人,全县都像老子学习!他算老几,嘛人讲话了,吃屁都赶不上热乎的,只能在俺钱有利后面跟着跑!想撵上俺钱有利,累死他也撵不上!尤其见了李文翰、王振岭、大成和冬子还特意装模作样地卖弄卖弄,言外之意你们的互助组成立的不是早吗?早管个屁用,还赶不上老子的一句话好使呢。不仅如此,还在背后散布狂言:以后,谁要是和老子过不去,就是耗子挡猫道——找死!

钱有利的话很快就传到了李文翰的耳朵里,李文翰很生气,他要找杨占全说道说道,可是,当走到杨占全家的大门口时又犹豫了,思量再三转身回去了。

钱有利的话也很快传到了王振岭、大成和冬子等人的耳朵里,差一点把几个人的肺气炸了,跑到李家对李文翰说:“大叔,钱有利的互助组比咱成立的晚,咱为了照顾杨占全的面子让给他了,县里表扬他咱也不在乎,可他说的那些话是人话吗!见了咱们互助组的人,还七三八四地挖苦讽刺咱们,欺人也太甚了!不行,咱得找杨占全说道说道,如果他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咱就找县里去!”

“大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不想找杨占全说道说道,但是,静下心来一想,事到如今,已经不只是钱有利一个人的问题了,也牵扯到了杨占全。现在让他站出来说明事情的真相,就等于让他自己打自己的脸吗,他能干吗?咱要是找县里去,把县里也牵扯进来了,事情会越闹越复杂,最终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就不好说了。有可能没打着黄皮子反倒惹了一腚骚。事到如今,谁也别怪,都是大叔的错,现在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了。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大叔从这件事中也汲取了一点教训,与人为善没错,但是要分对谁,与那些不怀好意心怀叵测的小人为善,最后的结果就像寓言故事《农夫与蛇》一样被蛇咬了。好在大家都知道这件事的原委,谁是谁非不用咱说,自有公论。”

“大叔说的倒也是。到底谁先成立的互助组,县里不知情,城关村的人谁不知道?他本来想往自己脸上擦点雪花膏,结果抹了一脸锅底灰!他愿意说啥让他说去好了,犯不上和他计较。”王振岭说道。

“再说了,城关村的人谁不知道他钱有利是什么品性的人,除了狂妄自大自、吹自擂,抬高自己贬低别人,有何德何能?有几个不讨厌他不他的!别看他也把互助组成立起来了,有多少人是实心实意的?有几个赞成他当组长的?有很多人是碍于面子才参加的,由于怕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当组长的。虽然他们的互助组叫‘第一互助组’,都同床异梦各怀心腹事,要想把生产和大伙的生活搞好了,恐怕没那么容易。”

“别看钱有利瞎咋呼,他们的互助组兔子尾巴——长不了!”王振岭说。

“大叔先前说过,包子好吃不在褶上。第一也好第二也好都不过是个名称,都是无关紧要的虚名。真正的第一,不是争来的,也不是耍嘴皮子能耍来的,更不是吹牛皮就可以吹来的,是干出来的!常言道:人心齐泰山移;大家一条心黄土变成金。别看咱们的生产工具没他们的好,钱也赶不上他们的多,但是,只要大家心齐,不怕流汗,劲往一处使,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就没有办不成的事!现在咱啥也不说,只管闷着头的搞生产。我敢说,到年底,咱们的收成肯定比他们好!大伙的收入多了,日子好过了,谁是名符其实、堂堂正正的第一,还用自己说吗!至于钱有利,如果大叔没估计错的话,收完麦子的就能看出点眉目来了。等到秋收结束以后,如果他的互助组没散伙,就算他钱有利赢了。如果干不下去散伙了,他钱有利将如何面对他费尽心机争来的,让他感到无比自豪的‘第一互助组’的称号?别说洋洋得意,恐怕都没脸出门了。还有杨占全,也跑不了让人们戳他的脊梁骨。所以,谁是英雄谁是狗熊,到了秋后看看收成就知道了。”

大伙听了李文翰的话,满肚子气消了一大半,商量完事情后就都回家了。李文翰不负众望,他不仅把各项生产都安排的井井有条,而且,总是先把别人家的活干完了再干自家的。其他人也都一样,都不分你我,不管轮到给谁家干活,都像给自己干活一样精心,没有发生过一次争争吵吵的事,个个都心情舒畅,越干劲头越足,其他的互助组没有不羡慕的。钱有利虽然嘴上不服,看看自己的互助组,心里比谁都着急。

转眼就到了收小麦的时候了,李文翰互助组的小麦长得齐刷刷的,不仅麦穗大子粒也很饱满,打完场一算,每亩地比钱有利的互助组多打将近二百斤。到了秋天,玉米棒子都一尺多长;高粱和谷子的穗子也都沉甸甸的弯下了腰;棉花地里就像下了一场雪一样白花花的一片,人们都说: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李文翰就是庄稼院里的状元。

收完秋种完小麦后,李文翰就带这大家给供销社、食品公司从济南往回运食品和日用品,给煤炭公司从运河边上往回运煤,小车子一直轱辘到腊月里。每次李文翰都比别人推得多不说,还经常帮助那些体弱的人。到了算账的时候,他却和大家一样分钱,一分也不多要。大伙都过意不去,非要多给他一些。他说:虽然十个手指不一般齐,但是,少一个手指也握不成拳头。咱们大伙就像两只手,少了谁也没有互助组的今天。再说了,一个人好了不算好,大伙都好了才算好。大家信任俺,俺多干点是应该应分的。

到了年底一算账,李文翰互助组的收入比过去两年的收入还多,各家都欢天喜地过了个年。

钱有利的互助组,虽然各方面条件都比李文翰的互助组好,但是,由于钱有利只顾自己,给他干活的时候吹毛求疵百般挑剔,不是这干得不好就是那干得不对。等到给其他人干活的时候,他不是东瞅瞅西逛逛就是指手画脚,绞尽脑汁想少干活。偶尔干一回,还不如不干。这倒也罢了,自己不干不说还经常训这个一顿呲打那个一顿,几乎把所有的人都弄得蔫头耷拉脑的,别说生产积极性,连干活的心思都没有了。至于庄稼长得怎么样就可想而知了。尽管庄稼没有其他互助组的好,可钱有利和钱有财哥几个依旧整天美滋滋的,就像与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一样。其他人一看李文翰互助组的人,都像一家人一样,不仅个个都心情舒畅喜笑颜开,而且干活的时候都怕自己干少了别人干多了,都争先恐后地抢着干。再看看自己的庄稼,和李文翰他们的庄稼差一大截,都后悔了,后悔不应该参加钱有利的互助组,更不应该让钱有利当组长。而钱有利的互助组,没多长时间人心就散了,等收完麦子就散伙了。

年终,县里召开了互助组表彰的会,李文翰的互助组受到了县政府的表彰,拿回来一个盖着县政府大印的奖状,除了钱有利,城管村的人没有不交口称赞的。

钱有利在家里躺了好几天。钱有财也一反常态,也好几天没有出门。有一天,一帮人坐在城门外的桥上闲聊。

“钱有利还真不赖,干了不到半年总算弄了个名副其实的第一。”一个中年男子说。

“名副其实的第一?是名副其实的倒数‘第一’吧!”另一个人说。

“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本来人家李文翰先成立的互助组,结果,他硬把第一互助组的头衔抢去了。给你也行,你到好好干啊,他是咋干的俺不说大伙也知道。别说咱城关村,就是在全县,他也是第一个把互助组搞黄的!结果呢,人家李文翰抱了个大金娃娃,他钱有利闹了个做梦娶媳妇——空欢喜,都没脸出门了!”

说来也巧,钱有利好几天没有出门了,不知为什么这一天出来了,看样子要去城里。不知道几个唠嗑的人没看见钱有利呢还是故意说给他听,当钱有利快到跟前时,不仅说话的声音比先前大了,而且七嘴八舌的越说越起劲。几个人说的话钱有利都听见了,肚子气得一鼓一鼓的,继续往前走也不是回去也不是,犹豫了半天咬着牙气冲冲地走了过去。

“你说谁呢?”钱有利瞪着眼睛问道。

“你听见了?既然听见了干嘛还问我,让人多不好意思。”

“什么东西!告诉你,少装疯卖傻,把老子惹急了,把你扔到护城河里喂王八!”

“钱有利,我啥东西都不是,全城关村就你是个东西。你千万别发火,一来俺胆小,你一发火我心里就发毛。二来,俺是一个老百姓,命不值钱,就是气死也没啥可惜的。你不行,你多尊贵啊,如果气出个好歹来俺可担待不起!”

“你他妈的敢嘲笑俺钱有利!你信不信,你要是敢再耍戏俺,俺就把你的脑袋砸扁了!”

“别价!俺就这么一个吃饭的家把什,砸了可就再也长不出来了。再说了,你要是把俺的吃饭的家伙砸扁了,你的也脱不了被公安局咔嚓一下子……”

“今天老子要进城办事没闲功夫和你扯淡,你等着,这件事不算完,早晚有一天,俺钱有利要让你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我等了好几年了,还得等多长时间啊,你可得抓紧点啊,不然的话,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钱有利还是第一次被人们戏弄,他知道,如果再继续说下去,肯定还会有更不堪入耳的话等着自己,为了避免自取其辱,还是赶快走为上策。不管别人说啥,他都不想听了也不想还嘴了,灰溜溜气哼哼地走了。

在场的所有的人都瞅着钱有利那狼狈不堪的样子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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