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_苦难与期盼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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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1 / 2)

社会和大自然一样,永无休止地进行着新陈代谢。所以,每一个人也都把希望寄托在“新”上,希望社会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变革。但是,新的东西也不全都是完美的,而且,也不可能是完美的。因为所有的“新”都是从旧的东西中脱胎而出的,不是掺杂着旧的东西就是还戴着旧东西的烙印。另一方面,旧的东西、腐朽的东西也不甘心退出历史舞台,总是千方百计地在新的东西中寻找适合自己生长的土壤和缝隙,以求生存和发展,最终让旧的东西死而复生。

不久,“三条驴腿”的故事传偏了全国,一个新的事物——农业生产互助组,像雨后春笋一样,在全国各地蓬蓬勃勃地发展起来。这是一个新的事物,前所未有的新事物。对那些虽然有了土地,但是,由于受经济条件的限制和束缚,因缺少必要的生产资料和生产工具,而不能正常生产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件大事、好事。它将带给人们一种新型的生产关系,将带领人们逐步走上共同富裕的新路子。但是,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一家人还闹矛盾呢,甚至为了一点财产打得头破血流呢,何况一些杂七杂八的人凑到一起呢,用不多久就会搞不下去了,还会回到原来的样子。还有一部分人认为,人的命是不可改变的,无论采取什么办法都是狂费心机,指望靠互助组摘掉穷帽子是痴人说梦。

这天,李文翰和王振岭、大成、冬子吃完晚饭后没有事,就凑在一起坐在护城河边的桥上闲聊,不一会儿就又来了几个人,唠来唠去就唠起了互助组的事。

“大叔,上级号召人们成立互助组,您觉着这事怎么样。”王振岭对李文翰说。

“这两天大叔也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虽然这是一件从三皇五帝到如今开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尽管谁也没有见过也更没有经历过,但大叔觉得,确实是一件对老百姓有好处的事情。你看看咱城关村各家各户的情况就知道了,现在虽然都有地了,但是,家底薄的不是缺这家把什就是缺那家把什。有些人家,有的有车没有牛,有的有牛没有车,有的既没有牛马也没有农具。还有的啥都没有不说还缺少劳动力。不但庄稼种的不应时,苗长的也差远了。人是翻了身了,可生活还是撵不上那些啥都不缺的人家,要想彻底翻过身来难啊。如果大伙凑在一起互通有无、互帮互助,无论是劳动力还是生产工具不就都有了吗?这个办法不管是对有困难的人家还是没有困难的人家,都是个好办法。”

“大叔说得对,远了不说,就眼前来说,成立互助组既成全了别人也成全了自己。”大成说。

“别人不说,就大叔来说,这几年少出力了还是少流汗了,日子也不过是现在这个样子。咱们眼下的日子,好年头还能剩两个,平年也就是自给自足,要是遇上灾年,恐怕连饭都吃不饱。谁都想过不愁吃不愁喝的富裕日子,可是,光靠这几亩土地难啊。这些年来,大叔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谁能把咱们老百姓当人看?谁能把老百姓从火坑里救出来?什么时候老百姓说了算?用什么法子才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想来想去,最后的结论是白日做梦。哪里能想到,没几年的功夫,梦想成真了,人民真的当家做主了!共产党、是为人民打天下谋福祉的,跟着共产党、走没错!”

“大叔,咱们几个投脾气,咱也成立一个互助组吧?”王振岭说。

“行啊,大叔没意见!”

“俺也同意!大叔,你当互助组的组长最合适,你挑头,俺哥几个跟着你干!”大成说。

“大成,你年轻,你当组长最合适,振岭当副组长,大叔给你俩当后盾。”

“不成不成,这个组长非您莫属!”

“大成,组长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可他多少也担负着一定的责任。互助组和自家过日子不同,好点、赖点都没关系。一个组好几十口子人,全靠组长掌舵,操点心挨点累吃点苦大叔都不怕,大叔家人口多家务事多,恐怕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何况,大叔也就是有把子力气,干点庄稼院里的活还可以,当官可就是外行了,大叔没有当官的命也没那个本事,还是你和振铃当组长吧。你们放心,不管谁当组长,大叔一定心实意地和大伙一块搞生产。”

“大叔,您就别推辞了,俺和大成给你当副手。咱们这几个人都人和心马和套,就是有天大的事,也都会心平气和地商量着来,谁也不会横踢马槽,你就干吧,保管错不了!”王振岭说道。

其他人也都一致同意李文翰当组长,相信他一定能干好。李文翰一看大伙都这么信任自己,实心实意地支持自己,只好答应了:“好,这个组长俺当了!咱们不干便吧,要干就干出个样来,让家家的日子只能比过去好决不能比过去差了!”

“大叔,您说咋干大伙就跟着你咋干!不出两年,咱们家家的生活一定会变个样!”所有的人都充满了信心。

城关村的第一个互助组就这样成立了,这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却也是很多人没有想到的事,消息就像长了腿一样一下子就传开了。没两天,有几户找到李文翰,非要加入他们的互助不可,李文翰和其他人一商量就全答应了。

钱有利听说李文翰成立互助组了,而且还当上了组长,坐不住了,也决定成立一个互助组,和李文翰比个高低。事不宜迟,立刻把自家兄弟都叫来了。

钱有利侃侃而谈:“你们都听说了吧,李文翰和他那几个难兄难弟成立互助组了。不仅如此,他还当上了组长。咱钱家老祖宗哪辈子的事俺不知道,自打俺记事起,无论啥事,咱们钱家从来没有让他们落下过!到了咱们这辈人手里,咱如果连李文翰都赶不上,咱不就成了黄鼠狼子下豆鼠子一辈不如一辈了吗!他李文翰还有那些嘴贱的人,该嘲笑咱是一帮饭桶了!你们说,咱能眼睁睁地让他李文翰臭显摆吗?能让有些人看咱的笑话说咱无能吗?”

“就为这事啊!这有啥难的,咱也成立一个互助组不就完了吗!”钱有财说。

“你二哥就是这个意思,不知道其他兄弟们都是咋想的。”

“这既是为咱钱家争脸面的事,也是显示显示咱们钱家实力的时候,大家都是钱家的子孙,都责无旁贷啥说的也没有!说干就干,咱们几家组成一个互助组,你来当组长!别看他们早成立了几天,就他们几个穷棒子,除了老牛破车疙瘩套哪有一件好农具!咱们都是自家弟兄不说,车马农具又齐全,哪一样都比他们强,俺就不信干不过他们!”钱有财胸有成竹地说。

“俺当组长恐怕不行吧,还是选别人吧。”钱有利一听钱有财让自己当组长,虽然正合自己的心意,表面上也不得不装得谦虚点。

“有啥不行的!除了你,俺们这帮人,要文化没文化、要威望没威望谁干得了?你啥也别说了,组长就是你的了!”

其实别人都知道钱有利是咋想的。也知道,除了他别人谁也别想当这个组长,即使当上了也干不长。只好七嘴八舌地地说就这么定了,你就走马上任吧。

“好吧,二哥只好勉为其难了。不过,咱们的互助组虽然比李文翰他们成立的晚,但是,这第一的称号不能给他李文翰,必须是咱钱家的,咱们的互助组就叫城关村第一互助组!”

“恐怕不行吧,他们的互助组毕竟比咱成立的早,李文翰能干吗?”

“他算老几啊,成立的早就有理了?就必须是第一啊?谁是第一他说了不算,第一的名号非咱莫属,他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除了李文翰还有杨占全呢,如果杨占全不同意咋办?”

“杨占全?一个外来人,让他当村长已经够便宜他的了!老子拿他当村长他才是个村长,老子不尿他他就是个球!敢和老子作对,那他就别想干了!再说了,他也不傻,他知道那头轻那头重,敢不听咱的吗?事不宜迟,你们先合计合计怎么干,俺这就去找杨占全,让他上报的时候,必须把第一互助组的帽子戴咱头上!”

才几天的功夫,城关村就成立了两个互助组,这可大大出乎杨占全的意料之外,高兴地整天笑容满面。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麻烦是来了。这天,杨占全正坐在桌子旁一边慢条斯理地喝茶一边哼哼呀呀地哼着小曲,钱有利就像火燎屁股似的进了屋。

“村长,有件事你得替俺办了。”钱有利就对杨占全说。

“你看你,屁股还没坐稳呢,啥事急成这个样,说吧。”

“俺哥几个成立了一个互助组,这可是给你争脸的大事,你可得支持支持俺哥几个!”

“这是一件大好事啊,我能不支持你们吗!你说吧,需要我帮什么忙?”

“说起来倒也算不上啥大事,咱们村现在有两个互助组,一是俺们钱家的互助组一个是李文翰的互助组,可能以后还会有人成立互助组,这就存在一个谁先谁后的问题。俺们钱家互助组,人多、地多、种地的家伙齐全,是城关村最大的互助组,你上报时应该把俺们钱家互助组好好向上级介绍介绍。”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你不用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光介绍还不行,必须说明,我们钱家互助组是首先成立起来的互助组,是城关村第一互助组!”

“这…谁都知道是李文翰先成立的互助组,这样做不好吧。”

“他李文翰找过你吗?”杨占全摇了摇头。“那不得了!没汇报不算数,谁先汇报的谁就是第一!”

“虽然你是先汇报的,可事实在那摆着呢,我不能瞪着眼说假话啊。我新来咋到,你可别让我为难啊。”

“你瞧你这话说的,你这不是等于说俺故意给你出难题吗!不过,细说起来也不能怪你,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实际情况,俺们决定成立互助组的时候,李文翰他们还在睡大觉呢,他听说俺们钱家要成立互助组,为了出风头压钱家一头,就先把风吹出去了。俺哥们都心实,没那么多心眼子,所以就没对完说,要是早知道他这么鬼道,俺早就找你来了。杨村长,李文翰到现在还没向你汇报,你想没想过他为什么这么做?”

“那我上哪知道去,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这事要说简单也简单要说复杂也复杂,你去各个村打听打听,不管大事小事,哪有不向领导汇报的?李文翰不是糊涂蛋不知道规矩,他是故意不向你汇报,难道你就没想一想他是啥意思吗?”

杨占全有点茫然。

“俺虽然摸不清他是咋想的的,肚子里揣着啥不可靠人的目的,但是,俺觉得他不向你汇报起码说明一个问题——根本就没拿你当回事!城关村有你八两没你照样是半斤,地球照样转!杨村长,这可不是一般的事啊,你可不能稀里马哈地不当回事!你可的把眼睛挣大一点,别看错了人!”

杨占全暗自想:钱有利啊钱有利,我虽然对李文翰还不十分了解,可也不是啥事都不知道。李文翰还没有精明到你所说的程度,也没那么多心计。而你的鬼心眼子倒是不少,谁不知道你是个利令智昏胡搅蛮缠的行家啊!话又说回来了,你拿我当傻子行,难道全村的人都是傻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啥用心,你自作聪明过头了。想归想说归说,杨占全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

“这可不光是李文翰一个人的事,他们组里的人也不少,一旦叫起真来我也不好处理。”

“你也是当过兵走过南闯过北的人又是村长,城关村的当家人,难道连这点事都办不了?当官的不好对付,对付老百姓还不容易!你就说,经过调查,李文翰的互助组确实比钱有利的互助组成立的晚不就得了,谁知道是咋回事啊!再说了,谁能不知死活,敢和你掰扯掰扯啊?如果有人敢和你较真,就来个杀一儆百,找个理由把他收拾一顿,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不是两只眼而是四只眼,不仅他傻眼了,其他人也都杀猪不吹——蔫退了!这样一来,你的威信不就立马竖立起来了,以后,你说啥就是啥,谁还敢不听你的话!谁还敢反对你!”

“杀一儆百好办,但是,你不要忘了,除了李文翰组里的人,城关村还有那么多群众呢,弄不好会犯众怒的!”

“犯众怒?烦什么众怒!你要是不想给俺办就直说,别拿犯众怒吓唬俺,俺钱有利可不吃这一套!”

“你这话从哪说起啊,我那是哪个意思啊!”

“你不是这意思是啥意思?你也不好好想想好好看看,城关村还有比俺们钱家大的家族吗!你不答应俺的要求,钱家人就服了?钱家人不服和你闹起来,算不算犯众怒?你是死心眼子啊还是傻子,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看来俺说多少都没有用,俺也不说了,何去何从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闹不明白,你干嘛非得要这个第一不可呢?第一也好第二也罢,也就是个名,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钱花,何苦呢!”

“实话对你说吧,从解放前,钱李两家就水火不容。他李家的祖宗是当过大官,可到如今呢?啥也不是!钱家虽然没有当过大官的祖宗,可是,俺钱家财气旺,老祖宗给俺们挣下了好大一笔财富,俺哥在济南当干部,俺爹是咱县工商联的副主席,哪一点不比他们李家强?他李文翰比得了嘛!如今,在城关村也好在金县也好,他们李家算老几啊!俺钱有利没别的意思,他不是成立互助组了吗,俺钱有利也不是孬种,俺就是想和他较较劲,俺不但也成立一个互助组,而且,还是城关村第一成立互助组的人!杨村长,看来俺不得不提醒提醒你了,钱家在城关村可是个大户,在东边跺跺脚西边都得颤悠半天。俺觉着俺说得够明白的了,怎么报,权利在你手里,何去何从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杨占全明白了,钱有利的一番话,是给自己下的最后一道圣旨,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杨占全知道自己在钱有利心目中的分量,也知道谁有用谁没用。事情明摆着,李文翰帮不了自己什么忙,得罪不得罪都没关系。而钱家就不行了,如果得罪了钱家,就等于自己把自己的路堵死了。弄不好,恐怕连村长都当不成了。退一步说,即使不罢了你的官,你也休想顺顺当当地干下去。钱有利不是李文翰,他会想方设法地找你的别扭,从今往后就别想消停了。如果满足了钱有利的要求,不仅能在城关村站住脚,而且,通过他哥的关系还有可能往上升一级。无论眼下还是未来,钱家都可以左右自己的命运和前途,是得罪不起的。不过,杨占全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不想让钱有利把自己当傻瓜,白白使唤自己,捡了便宜还卖乖。必须告诉他,自己也不是大白薯,要想让自己办事,起码要领自己一份人情。杨占全想到这里故做沉思,好半天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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