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翰对成立合作社的事,刚开始,和其他人一样也有顾虑,对这个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的事物什么样,能不能搞好,心里也有一个很大的问号。不过,李文翰的个性和一般人不一样,不管什么事,非弄出个子卯寅丑来不可。他还有个特点,对共产党和坚信不疑。经过一番仔细分析和对比,认为共产党和从来不干没有把握的事,既然共产党和号召成立合作社,肯定对老百姓有好处,有共产党和掌舵,合作社也肯定能办好,自己不是杞人忧天瞎操心吗。再说了,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见过猪跑吗,这一家一户的生产方式不知道有多少辈子了,但是,有几家过富了的。单干也好互助组、合作社也好,不管啥都得靠种地吃饭,只要大家都肯出力,粮食打的比过去多了、棉花的产量也上去了,照样有好日子过,有啥好担心的。比如农场,所有的东西——土地、生产工具都是农场的,干啥活、怎么干都有场长说了算,人家不是照样干得很好嘛。而且,土地也不再是一块一块的,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统种统管统收,涝了可以挖排水沟排水,旱了可以打井灌溉,不管有多大的灾害,大家齐心协力一起抗,结果呢,大灾变小了,小灾抗过去了,那一年的庄稼不比一家一户的好,单干也好互助组也好哪个能和农场比。农场里的职工只管干活,啥心也不用操,到了年终,只管分钱分粮好了,既省心又省事。如今连拖拉机都有了,就是过去的大地主也没有农场气派啊,上哪里找这种好事去。合作社虽然不挣工资,其他的和农场没多大区别,如果搞得好的话,用不几年就可以像农场一样用机械种地了,到那时候,不仅省心、省事、还省力,生活也会一天比一天好,有啥好担心的?想到未来,李文翰终于想通了,一个一个的顾虑都打消了。但是,还有一件事让他放心不下——谁来当社长。社长既是掌握合作社大权的人也是领头羊,合作社能不能搞好,人们的生活能不能芝麻开花节节高,全凭社长了。杨占全是转业兵,是上级派到城关村的,看来社长非他莫属了。不过,通过这段日子的观察,杨占全给人的感觉不是个敢做敢当的人,有时候还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将来能不能把合作社管理好很难说。贫协主席张忠良是土生土长的干部,城里的人也好周围乡村的人也好,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张忠良是个为人厚道和有正义感的人。只是自打杨占全来了以后,张忠良渐渐地无声无息地退下来了,在很多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场合上已经很少见到他了。李文翰虽然希望张忠良当社长,但他十分清楚是不可能的,那只是自己或者一部分人的愿望而已。怎么办?只能走着瞧了。
钱有利想当社长的风声传到李文翰耳朵里以后,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是,钱有利、钱老大和钱老二都是把权力和金钱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的人,他们能对社长这个职务不动心吗?能不垂涎三尺吗?即使钱有利不说他也能想到。虽然钱有利无能无德,品质和威信都极差,无论从哪方面说都不具备当社长的资格和条件,但是,钱家不仅上面有人,而且下面也人多势众,当上社长的可能性不是一点也没有,这一点李文翰也十分清楚。李文翰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安。这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李老太太发现儿子儿子像有什么心事,问他咋的了。李文翰说没啥事。
“没事干吗蔫头耷拉脑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赵金芳也有些纳闷。
“没有。这几天人们都在议论合作社的事,俺觉着成立合作社是件好事,可是,听说钱有利想当社长,俺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
“钱有利的事俺也听说了。这么多年了,钱有利一心想当城关村的老爷子,他当上了吗?要成立合作社了,他认为机会又来了,又开始打社长的注意了,合作社不是哪家哪个人的,全城关村几百口子人都指望合作社过日子呢,钱有利要德没德要才没才,除了他们一家子,有几个能选他当社长的。再说了,上级也不会让他这样的人当社长,即使当副社长也没有几个人选他。”
李文翰想想倒也是,自己的想法不过是杞人忧天。李文翰本来就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妻子这么一说。所有的顾虑和不安立刻都烟消云散了,他不再想合作的事了,
王振岭、大成和冬子几个人,虽然对成立合作社也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可他们和李文翰一样,对别的都不担心,最担心的是谁来当社长。几个人议论来议论去,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李文翰。尤其当钱有利想当社长的风声传出来以后,王振岭、大成和冬子坐不住了,和几个好哥们一合计就一起找李文翰来了。
“大叔,马上就要成立合作社了,全城关村好几百口子人以后的的生活是好是坏,就看合作社能不能搞好了。合作社能不能搞好关键在社长,大火不担心别的,就担心选社长选错人。如果没有一个好当家人,让一个像钱有利一样,心眼子不正,连庄稼咋种都不懂,又好偷奸取巧、专横跋扈的人当社长或者副社长,合作社能搞好吗?要是合作社搞好了,他们从中捞取点好处倒也没多大关系。如果搞不好,他们家底子后,不会缺吃的也不缺穿的不在乎,可就哭苦了咱们了!大伙有个想法想和您唠唠。”李文翰问啥想法。“钱有利想当社长的事您肯定也听说了,钱有利是个啥德行的人您最清楚了,别说当社长、副社长,就是当一般的小干部也不够格!杨占全是个什么样的人您心里也有数,他也不是最合适的人,但是,社长肯定非他莫属了。张忠良虽然是个好人,可惜他当不上,能当个副社长就不错了。大叔,俺哥几个都没有当领导的本事,也没有那么好的人缘。可您和俺们不一样,咱们互助组又是城关村最好的互助组,事实证明您是有能力的,无论当什么都能胜任。您在城关村的威信也是有目共睹的,即使当不上社长,当个副社长是十拿九稳的。大伙想推举您代表咱们互助组当副社长,只要你同意,这事管保能成!”
“你们哥几个说的,大叔也不是没想过。合作社搞好了,大叔是受益最大的一个;搞不好,也是受伤害最大的一个,大叔能不担心吗。说心里话,大叔也想为大伙办点事,也想为合作社出把子力气。话又说回来了,你们把大叔的能力估计的太高了,自己能吃几碗干饭,大叔自己清楚。当然,大叔是脾气你们也知道,不干便罢,要干就干出个样来,绝不只图虚名占着茅楼不拉屎,也绝不干没有把握的事。问题是,大叔可以管好一个互助组,要管好一个合作社,就恐怕大叔有那个心没那个力啊。再说了,大叔八口人,别的不说,光吃穿这两件事就够大叔忙活的了,哪还有精力去干别的。还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们想没想过,李家和钱家多少年来都针尖对麦芒,别说让大叔当副社长,就是当一个管委会成员或者生产小组长,钱家也通不过,非想办法让你选不上不可。退一步说,就是选上了,能让大叔顺顺当当地干下去吗?如果杨占全能够主起事来还好办,如果主不不起事来或者一屁股坐在钱家一边,大叔可就是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了!到那时候,群众就是有天大的意见能把他们怎么样?他们如果再在背后使坏往大叔身上抹黑——就像说你大婶子造谣那样,大叔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最后的结果就是干也不是不干也不是,不仅白白地损害了自己的清白,还得弄得灰溜溜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让他们看笑话。大叔想来想去,与其以后干不下去了再辞职,还不如压根就不干。”
“大叔,您的担心有道理,俺哥几个虽然不甘心也只能这么办了。大叔,俺就不明白了,解放都已经七八年了,为什么钱有利还能为所欲为!”
“饭得一口口的吃,事得一件件办。这么大个国家这么多人,有些事几千年都没有解决了,新中国虽然成立七八年了,国家是个穷底子百废待兴不说,抗美援朝又打了两三年的仗,根本不可能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说句心里话,旧社会,没人把咱们当人,现在咱们能挺起腰板来做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有些事情上面也不一定知道。有些事情虽然知道,但是,要解决也得分个轻重缓急,哪个急哪个重就先办哪个,胡子眉毛一起抓,肯定哪一样也办不好。大叔有时候也想不开,过后仔细想想,管好一个家都不容易,中国这么大人又这么多,正如说的‘一穷二白’,别的不说,光让全国人都能吃饱饭都比登天还难,几年的功夫就把中国搞到现在这个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王振岭、大成和冬子几个人听了李文翰这一番话,都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这天天气格外好,李文翰吃完早饭背上粪筐就走了。野外,天高云淡,一行行大雁不声不响地朝南飞去;一群鸽子,飞来飞去的在找食吃;除了不远处有一人在放样,空旷的田野里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李文翰望着远处的田地和蓝天心想:用不多久就成立合作社了,这天这地,就都是合作社的地合作社的天了。合作社人多力量大,只要大伙都齐心协力的干,即使闹点灾也出不了大问题。用不了三年五载,老百姓的生活就会变个样,一年比一年好。想到未来,想到离过好日子的希望不远了,李文翰顿时觉得浑身是劲,一高兴就又唱起了流行歌曲和京剧。还不到中午,李文翰就走遍了连接各村的路,拾了满满一筐粪。
没事天气又好的时候,人们常常聚集在村子边上的一块空地,有站着的有坐着的,你一句我一句兴致勃勃地唠家常。要成立合作社了,谁都想弄明白合作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又恰逢农闲季节,爱唠嗑的人也好不爱唠嗑的人也好,都吃过饭放下碗筷就往村口跑。这天来的人特别多,对于成立合作社的利弊,不仅各自有各自的看法,而且,因为看法不一致还互不相让,争的脸红脖子粗。不过,有些事,谁也没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戗戗来戗戗去,最后不了了之。这天,正当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李文翰唱着最流行的也是他最喜欢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歌》回来了。有些人不由自主的扭过头去朝村外张望。
“不用看,一准是李文翰。”张老汉说。
“你们说怪不怪,李文翰一年四季撂下耙子就是扫帚,整天不闲着,他是不是有干活的瘾啊?”王老汉说。
“谁不知道好吃不如饺子、好受不如倒着。可他李文翰能和别人比吗,他人口多不说还都老的老小的小,五个儿子就像一窝小燕子,个个都张着嘴等着。别说吃好的穿好的,就是吃糠咽菜穿麻袋片子也得点钱啊!你说,除了柴、米、油、盐,他还有功夫想别的吗?咱可以坐在这里唠唠嗑扯扯淡,他不想办法多打点粮食多挣点钱行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几年他有多难啊,若是搁在一般人身上早压垮了,早穷的连裤子都穿不上了!可他呢,竟然熬过来了,你说邪不邪门?再看看现在,别的不说,就拿人家的穿戴来说吧,哪管是带补丁的衣裳都那么合体、那么干净!你再看看他那几个孩子,个个都生龙活虎聪明伶俐,真稀罕人!李文翰虽说不是咱村最富裕的,可也不是下等户。”张老汉说。
紧接着人们就都议论起来:
“这才哪到哪,人家的好日子是耗子拉木锨——大头还在后面呢!再过十年八年,城关村有几个能赶上他的!”
“人这一辈子是好是坏,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经定了,都是命里注定的。李文翰那几年虽然多灾多难,可他运气好,庄稼长得好不说干啥都挣钱。”一个人说。
“有的时候是得靠运气,可是,光靠运气也不行,哪有那么多好事等着你,最终还得靠自己的双手、靠勤俭持家过日子。那些年,李文翰不是靠运气走过来的,而是靠没黑没白的出大力熬过来的。”另一个人反驳说,
“你说的没错,李文翰是挣了不少钱,可是,他吃得苦咱们谁吃得了?他那过日子的心劲谁能比得了?不是老天爷照顾他,是天道酬勤,是情理中的事!还有一点不知道诸位注意没有注意,常言道:外面有个搂钱的耙子,家里还得有个装钱的匣子。大伙再看看赵金芳,不仅是个搂钱的耙子而且还是个装钱的匣子,钱到她手里,真是精打细算从来不乱花一分钱。要讲过日子,能赶上她的有,但是不多。还有那老太太,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依俺看,他俩的心劲也不是光为了你们说的那些。”
“人一辈子三件大事:置地、盖房子、给孩子说媳妇,除了这三件大事,还能有啥事?”
“要说具体点俺也说不好。别看李文翰平时不言不语,他可不是只顾眼前的人。也不像咱,一辈子就是为了三亩地一头、老婆孩子热炕头。他两口子比咱们看得远想的也远,心劲也比咱大得多!”
“那到底为了啥啊?”
“两个人不仅想把眼前的日子过好,还有一个更大的目标——彻底改变全家人的命运!”
“你说的可真够悬乎的,怎么改变命运?命运是你想改变就能改变得了的吗!”
“怎么改变不了?你没听人说过吗,学而优则仕。俺听人家说,李文翰两口子说了,再苦再难也要供孩子念书。”
不一会李文翰就到跟前了。
“文翰,你整天价不是干这就是干那,难道就不知道累?就不能歇两天?”张老汉问道。
“除了家务活也就十来亩地,再忙活能累哪去。也许俺天生就是干活的命,闲不住,不干点活,浑身都不得劲。”
“你也真是的,谁都是无利不起早。你是不是还不知道马上就要成立农业合作社啦,大伙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急得团团转,你倒好,还四下里跑着拾粪呢。一旦成立了合作社,地没了还要粪干啥?留着没有用,给合作社吧白干了,何苦呢!”王老汉说。
“成立合作社的事俺也听说了,常言道,庄家一朵花全靠肥当家。不管是单干还是互助组、合作社,要想多打粮食都离不开肥,不管拾多少粪都瞎不了。如果合作社要就给合作社,合作社给报酬就接着,不给就算了。这些粪都是自己捡的也不是花钱买的,就是吃亏也没多大的亏,何况合作社也不一定白要你的。再说了,合作社打得粮多了也有自己一份,也算没白干。反正呆着也是呆着,天气这么好,出来检点粪就当散心了。”
“没想到你还挺想得开的。从三皇五帝开天辟地到如今,历来都是各个过各个的日子、各个种各个的地,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要成立什么合作社了,地也好农具也好都归大堆了,下一步到底咋干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干好也不好说,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刚开始俺也想不通,总觉得互助组刚成立两年,大伙都刚顺过架来,不是挺好吗干嘛又要成立合作社。后来又一想,咱们庄户人家最大的心愿是啥?不就是能过上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吗。这一家一户的生产方式虽然已经多少辈子了,但是,有几家过富了的。互助组解决了一些人有地没有生产工具和牲畜的问题,合作社比互助组大多了,人多力量大,过去一家一户解决不了办不到的事,合作社就不一样了,很多事都好办了,过去犯愁的事就不用再愁了。只要大伙齐心协力的干,粮食肯定比过去打的多,生活也肯定一年比一年好。”
“你就这么有信心?”
“一个人要是有主心骨就有信心。俺相信共产党相信,共产党、是俺的主心骨,所以俺有信心。大伙想想,解放前共产党、为咱老百姓打江山,新中国成立以后,共产党、领导咱们走社会主义道路,处处关心咱们老百姓,事事为咱们老百姓谋幸福。成立合作社既然是党中央和提倡的,肯定对咱们老百姓有好处,咱有啥可担心的。”
“文翰,你说的没错,俺也相信共产党和。不过,再好的事情也得具体人干,干好干不好全在当家人,现在八字环没有一撇呢,等四脚都落地了再干也不迟,不能稀里胡涂地傻干,不然,吃亏的是自己。”其实,张老汉也再为谁当社长担心,因为人多不便说罢了。
“这个事俺也想过。经是好经,怕就怕歪嘴和尚把经念歪了。话又说回来了,也没啥大不了的,合作社是大家的,上有上级掌舵下有社员看着,不管是谁,想搞歪门邪道也没那么容易。何况,成立合作社是件大事,上级能稀里糊涂地吗?俺琢磨着着,不管哪方面的事,上级不仅早就知道了而且也早就安排好了,用不着咱操心。自古以来,事情干的好坏不在天也不在地,全在人。合作社就像互助组一样,只要大伙都拧成一股绳,齐心协力搞生产,还怕没好日子过!”
“文翰,你是咋打算的?”
“俺想好了,只要允许俺入社俺就入。”
李文翰说完走了。在场的人大多数都同意李文翰的观点。有些人虽然没说啥,可从他们的脸上不难看出,他们并不完全赞成李文翰的说法,心里还是犹犹豫豫地拿不定主意。
“李文翰真是一脚踢出一个屁来,又‘赶当’上了。”张老汉瞅着李文翰说。
“啥全‘赶当’上了?”王老汉不解地问:。
“那几年的事咱就不说了,咱就说说眼前的吧。他费了九牛二虎的劲刚把农具置办全了,他那个互助组也一年比一年红火,小日子是一年一个样,没想到又要成立合作社归大堆了,力气不是白费了吗?这不是步步都‘赶当’上了吗?”
“可也是,他这几年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起五更爬半夜拼命的干,好不容易攒了这点家底,一旦成立合作社,就全归大堆了,搁谁身上谁都得闹心。这可真应了那句老话了:人走时气马走膘,兔子走运枪打不着。这些年咱虽然过得一般,可眼下也没有那么多烦心的事,倒落了个清净。”
选举这天,对钱有利来说,是不同寻常的一天,是决定他的命运和前途的一天。这天,不仅早早地就起来了,而且,草草地吃了几口饭就去会场了。钱家其他的几个哥们,不仅去的早,而且都如临大敌一般,一个个就像木头橛子一样都站在最显眼的地方,两只眼睛贼溜溜地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弄得那些胆小的人,把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虽说是公开选举平等竞争,看看钱家的架势,哪个敢不投钱有力的票。那些所谓的选举委员会的官员和监督员,大部分都对钱家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王振岭和大成、冬子哥几个气不过,连票都没投就走了。
选举结果都在人们的预料之中。不管人们咋讨厌钱有利、对他多么不放心,钱有利还是当选了,进了管委会。在讨论分工时,杨占全提议有钱有利担任会计,并说了一大堆理由。尽管张忠良反对,但也无济于事,钱有利顺利地过关了。
钱老大的心思没有白费,不仅一块石头落了地,还沾沾自喜地说:想挡老子的路是白日做梦吗,纯粹是碟子里扎猛子不知深浅,蚂蚁挡车自不量力!
钱有利、钱有财和钱有旺乐的直蹦高,回到家就把小酒杯一端,只到喝的五迷三道才算尽兴。而那些有正义感的人,虽然都气不忿儿但也无可奈何。
王振岭和大成、冬子哥几个听说钱有利当上了会计,吃完晚饭就都气呼呼地去了李家,对李文翰说:“大叔,就凭钱有利那德性,让他进管委会已经是大错特错了,还竟然让他当会计,这是谁的主意!让他管钱管物,不等于让狼看着羊吗!合作社到底是是谁家的合作社!这叫什么民主选举啊!天天讲人民是国家的主人,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听听主人的意见!为什么主人说了不算!”
“这回选举,虽然不符合人们的心意,可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同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为什么会这样,谁心里都明明白白的,只不过不说而已。话又说回来了,要实行真正的、不折不扣的民主,让每一个人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人们都会问为什么,原因既简单又复杂,现在虽然新中国了,实行的是社会主义制度,但是,旧思想、旧观念、旧风俗习惯还依然存在。不仅与民主背道而驰,而且,依旧根深蹄固,一时半会儿还解决不了。何况,人们的思想和认识差别很大,各有各的想法和打算。在这种错综复杂的情况下搞民主选举,又是第一次,能没有漏洞吗?由于受来自各方面的束缚和限制甚至压制,人们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使权力吗?组建起来的管委会基本上符合大多数人的意见就不错了。多少年来人们就说:饭馆里有人好吃饭、朝里有人好做官。钱家的人本来就不少,钱老大再上上下下的做做工作,杨占全再在暗中使把劲,钱有利当会计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吗?尽管大家都知道是咋回事,这种复杂的关系和暗中的交易谁管得了?谁能阻挡住?不过,也没有必要担心,就凭钱有利他一个人,要想把天翻过来,想独揽大权为所欲为,是痴心妄想。顶多,也就是干些鸡鸣狗盗的事,翻不了多大的浪。”
“别的倒也不大担心,就怕他有事没事的给你瞎搅和。就像他那个互助组一样,最后把人心搞散了搞乱了。”大成说。
“不管钱有利咋搅和,如果杨占全敢坚持原则和主持正义,就出不了大问题。如果杨占全怕钱家,让钱有利牵着鼻子走,或者和钱有利穿一条裤子就麻烦了。”王振岭想的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