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_苦难与期盼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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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2 / 2)

“振岭,你就放心的去吧,大事我不敢擅自做主,这点事,我这个社长还能当了家!”

“俺不是不相信你。有的人不仅说了不算,甚至还卸了磨杀驴,啥事都能干得出来。俺担心活干完了,任务也完成了,最后落个鸡飞蛋打,白出力不说还不落好人。”

“合作社领导班子好几个成员,总不能都说了不算吧?起码,我杨占全不是那种人。别的我不敢打包票这件事我敢打包票,我敢向你保证,我杨占全绝对不干那种缺德事!至于其他人,谁要是说了不算出尔反尔,我就让谁吃不了兜着走!”

王振岭的话让杨占全又想起了钱有利的态度,他知道王振岭说的话并不是毫无根据的瞎说。其实,不仅王振岭担心他也同样担心,只是不敢说而已。不仅不敢说,为了打消王振岭的顾虑,还不得不一本正经地、极其认真地夸海口打包票。不管杨占全咋表态,王振岭心里有数,依然半信半疑。不过,没再说啥。

杨占全走了以后,其他干部都在办公室里等着听消息。其他人都恐怕李文翰也不去很着急。只有钱有利不当回事,不停地哼着民间小调。其他人看不惯他那无聊的样子,上院子里唠嗑去了。正当个个都感到百无聊赖的时候,杨占全面带微笑迈着轻快的步伐回了。

“一看你这高兴劲就知道事情办成了,是不是李文翰答应了?”张忠良问道。

“说心里话,刚一开始我也没抱多大希望,做梦也没想到李文翰和王振岭还真答应了!而且,啥额外的条件也没提。这人和人的觉悟就是不一样,如果所有的社员都能像李文翰一样,有些事情就好办多了,得少操多少心啊!”随后杨占全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得把话说在前头,咱们共同定下的事谁也不准打耙!”

“俺张忠良自从入了党到现在,还从来没干过言而无信的事。你就放心吧,俺咋说的就一定咋办,决不干说了不算和卸了磨杀驴的事!”张忠良面上是表态,其实是说给钱有利听的。

“杨社长,先小人后君子。俺赞成有话说在桌面上,有啥不同的看法当面说,不要当面不说背后乱说。俺也当着大伙的面表个态,凡是俺说过的话俺绝不反悔!也绝不事后鸡蛋里挑骨头,横挑鼻子竖挑眼!今天是这样,以后还是这样!”王志刚也是在影射钱有利。

“你们你一句他一句地都是啥意思?说给谁听呢?别拿俺钱有利当傻子,俺不就是说了几句实话呛了你们的肺管子了吗!俺还是那句话,出民工咋了?不就是到外面去干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就这屁大的事也值得你们高兴到这种份上!别看他李文翰面上傻里傻气的,实际上他比谁都奸!什么觉悟高觉悟低,他之所以愿意去就是为了拣便宜多挣分,把他抬得那么高,小心砸着自己的脑袋!”钱有利火了。

“钱有利,如果真是个便宜,别人为啥都死活不去?钱有财年轻,又利手利脚的,也没啥后顾之忧,他为什么也不去?如今李文翰和王振岭去了,说人家是为了捡便宜,这种的话你也说的出口!这才多大会儿啊,连半天的时间还没到呢,你的态度就像三伏的天一样说变就变,能不让人担心吗?能让人没有顾虑吗!这次出民工,别说没什么便宜就是有,你也得让人家拣!咱们当干部的工作水平高点低点都没啥,那怕说错了话办错了事也没关系,但是,说话不能没有原则,不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否则,朝令夕改、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社员们会戳咱们的脊梁骨的!长此以往,咱们在社员中还能有威信吗!还有脸说别人吗!”张忠良又忍无可忍了。

“俺和钱有财虽然是叔伯兄弟们,但是,都早就各立门户各自过各自的日子了,他啥态度俺管不着,少拿他堵俺的嘴!说别人都不愿意去?谁挨门、挨户、挨个人的都问了?俺就不信,全村那么多人,就他李文翰觉悟高!你们不怨自己的工作没做好反倒埋怨起社员觉悟不高,实在是太可笑了!”

钱有利说的话虽然自己觉着很有力,但是,他立刻就知道自己说走嘴了,他想更正一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既然你这么说,别人咱先放一边,你们钱家那么多哥们谁去都行,待遇和李文翰一样,你去做工作吧。”

“你别以自己是老党员就可以以老革命自居!就可以压制别人!就可以不讲理!现在讲的是民主,你凭什么不让别人说话!凭什么压制不同的意见!凭什么非得让别人按照你的意思说话!告诉你,俺钱有利不是社长,如果俺是社长俺知道应该怎么做,用不着你告诉俺!”张忠良的话一下子就捅到了钱有利的腰窝上,钱有利暴跳如雷。

“民主,你啥时候学会这两个字的?俺问你,刚开始你是咋说的?现在咋又变了呢?总不能翻来覆去都是你的理吧!合作社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咱大小也是个干部,为人处事得把心放正了,得讲道理,不能随随便便,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咋对自己有利就咋说!钱有利。你要是不服气,认为自己对,那咱们就召开社员的会,都把自己说过的话,到大会上再说说去,看看社员们都是啥态度!”

钱有利十分尴尬,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他虽然恨张忠良恨得牙根都疼,但是,由于自己只顾了攻击李文翰了,结果,前后说的话自相矛盾,让张忠良抓住了话把,也只好干憋气不吱声了。

“上面要三个人,这才俩,那一个咋办?”张忠良问杨占全。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你们说,我算哪门子社长啊?累点忙点倒也没啥,有些社员拿你不当回事倒也罢了,连咱管委会的人都不理解你,里外受夹板气,这是何苦呢!”杨占有点灰心地说。

“杨社长,俺知道你这话是说给俺听的,不过,俺不在乎。俺还想说一句,这才刚刚开始,夹板气还在后面呢。什么人讲话了,想吃葡萄就不要嫌葡萄酸。既然想当社长只能将就着点了!”钱有利为了挽回点面子只能挖苦杨占全了。

杨占全愣住了,有心想反驳,但是,他知道钱有利是个既胡搅蛮缠不讲理又什么话都敢说的人,和他吵架,不但弄不出个里表来,弄不好还得让他弄得自己下不来台,皱了皱眉头啥也没说。关于给李家挑水的事,不知道他忘了还是惧怕钱有利没有提。

李文翰过两天就要走了,也就是说还有一天多一点的时间。杨占全一走,赵金芳和婆婆就忙活起来,不仅把李文翰的衣服和被褥全都拆洗了一遍,还连夜做了一双新鞋一件新褂子。临走的头天晚上,赵金芳蒸了一锅又白又暄腾的馒头,炒了一大包咸菜。家里还有点油,尽管平时舍不得吃油,炒咸菜的时候还特意多搁了一些油。

李文翰看着又白又大的馒头和油黄黄的咸菜,想到母亲和孩子一年也吃不上几顿馒头,对妻子说道:“馒头留下给咱娘和孩子吃吧,给俺带上几个窝窝头就行了。”

丈夫这一去就是半年不说,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且不说活有多累,吃在野地里睡在野地里,上面挡风遮雨的是席棚子,下面铺的是麦秸或者草,蚊子叮虫子咬,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要是平日赵金芳可能不会说啥,上顿不吃还有下一顿,今天不吃明天还可以再做。这一去,要想见一面都得等到半年以后,赵金芳能不惦记吗?如果可能的话,她会让丈夫把半年的吃喝全都带上。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她唯一能做到的也就这么一点了。

“同样出民工,别人吃馒头你吃窝窝头,人家不说咱穷就以为媳妇不疼男人。说俺啥都行,俺可不愿意让别人瞧不起你。再说啦,俺娘们在家吃好吃赖都热热乎乎的,可你呢?一路上可能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只能干巴巴地啃窝窝头,俺心里能好受吗。”

“别说咱还没穷到那个份上,就是再穷咱也不能太寒酸了。到了那里,人家咋干咱咋干,人家干多少咱干多少,只要不落在人家后头就行了,千万不要拼死拼活地干;在外面不像在家,不要啥都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如果吃不饱或者吃得不好,自个儿就买点吃。人是铁饭是钢,亏了啥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肚子;刮风下雨的时候要多穿点衣裳,别着了凉……到了那里以后,一定想法给家里捎个信,省得大人孩子挂着。”

不管儿子多大,在母亲眼里永远是个孩子。也不管走到哪也不管去干啥,当娘的总是牵肠挂肚,李老太太嘱咐了一遍又一遍。

“娘,这次出去不是做买卖也不是拉脚就是干活,出不了事,您不用惦记着。您一定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只要您和孩子都好好的,俺也就放心了。”

“娘的身子骨早就磕打出来了,家里又不缺吃的喝的,风也吹不着雨也淋不着,你啥也不用惦记。至于孩子,娘会经心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你把这些钱带上,到了那里,万一有用钱的地方省得作难。”赵金芳把一打钱递给了丈夫。

“家里就这点钱了,到那里吃喝都有公家供着,没啥用钱的地方,带钱干啥。咱娘岁数大了,孩子又都小,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还是留在家里吧。家里有点钱,一旦有点啥事,不至于去求人。”

“在家千般好出门事事难。一去就是半年,谁知道以后会遇上啥事啊,一旦需要钱你找谁去?穷家富路,有备无患,用不着再带回来总比用时没有强。如果家里用钱,俺就找咱爹和咱娘去,你不用惦记着。”

为了不让妻子惦记,李文翰只好把钱揣兜里了。

直到一切都预备妥当了李文翰才躺下。人都这样,当要出远门的时候,没走之前想得并不多,一旦真的要走了,所有的事都一下子涌上了心头。李文翰也一样,明天就要走了,一家人吃的喝的用的、孩子上学、洗衣做饭、喂猪挑水、刮风下雨、母亲和孩子会不会闹病……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在他的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折腾着,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后来实在睡不着了干脆不睡了,披上衣服坐了起来,点上灯,挨个瞅了瞅熟睡中的儿子。其实赵金芳也没睡着,李文翰一起来她也跟着起来了。

“他娘,俺这一走就是大半年,俺真有点不放心。”

“咱既然答应人家了,就是再难咱也不能反悔。何况,除了干活、吃饭就是孩子上学,其余的也没啥大事,你就放心地去吧。”赵金芳知道丈夫此时此刻是啥心情,不是不知道以后有多少困难,为了让丈夫放心,不得不装出一副十分轻松的样子。

“咱娘岁数大了,不像前几年那样扛折腾了,一定要让她少干点活。孩子都还小,别让他们到处乱跑;天热了以后,一定要看紧点,不要让他们到湾里去洗澡;孩子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一定要找大夫看看,千万不要拖;有啥自己办不了的事,不好意思找干部就找大哥二哥去,别自己硬挺着;对天明的学习也要盯紧点……”连李文翰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话要对妻子说。

“俺知道。明天还不知道要走多少路呢,赶快睡吧。”

两个人唠了一会儿就又躺下了,也许该说的话都说了,不多会儿李文翰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东方刚刚露出一丝晨曦李文翰就起来了,拿起扫帚就扫院子,扫完院子就急急忙忙地去挑水。赵金芳知道丈夫是啥心思,一个劲的劝他不要去挑水了。可是,李文翰就像没有听见一样,直到把水缸挑的满满的又挑了了两桶才算拉倒。

赵金芳把饭做好后,捡了两个馒头盛了一盘子菜对李文翰说,“快趁热吃吧。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吃晌午饭,尽量多吃点。”

当红日升起一竿子高的时候王振岭夫妇过来了。王振岭虽然很机灵,但是,出这么远的门儿和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

“大叔,振岭不管干啥都不如您稳当,您可要多照顾照顾他啊。”振岭媳妇不放心,对李文翰说。

“放心吧,到那里就一件事干活,出不了事。就是有点事,俺爷俩在一块,大叔能不管吗。也就半年的时间,一眨眼的动夫就回来了,你们都尽管放心好了。”

“婶子,你看看,天大的事让俺大叔这么一说全都成了小事了!”

“你大叔就是这么个人,不管心里有多愁,面上总像啥事都没有一样。话又说回来了,人这一辈子哪有没有愁事的时候,如果不把心放宽点,不等老死就先愁死了。再说了,他爷俩这几年哪一年不往外跑两趟,不是啥事都没有吗,放心吧,他爷俩都是一个命,除了吃苦啥事都不会有。”

马上就要走了,李文翰挨个地亲了亲五个儿子:“等到八月十五的时候爹就回来了,到时候爹给你们买最好的月饼吃。爹不在家,你们都要听你奶奶和你娘的话,不要淘气。”又对李天明说:“爹走了以后你要好好念书。放了学,要帮助你奶奶和你娘多干点活,看好你弟弟。”

李天明点了点头。

出民工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事可也不是经常有的事,不一会儿杨占全、张忠良、王志刚、大成、冬子和一些社员就都来了。杨占全说了一些客气话和官话,张忠良、王志刚、大成、冬子都让李文翰和王振岭放心,不管家里有啥事他们都不会不管的。工地各方面的条件肯定都不如家里好,要保重身体,并祝两个人一路平安。街坊邻居也都说了一些送行和祝愿的话。

这么多人来给自己送行,让一向并不被人重视的李文翰和王振岭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一个劲地说谢谢诸位乡亲。

赵金芳抱着小儿子和李老太太、李天明、二柱、三柱、四柱以及振岭媳妇和儿子大春,一直把李文翰和王振岭送到护城河的桥头,等到李文翰和王振岭进了城才回屋。

在金县县城的东南有一座很大很大的寺院,人们都管它叫大寺,现在只剩下一片瓦砾,欢送民工的会场就设在大寺。广场里临时搭了一个简单的主席台,上方挂着一幅巨大的欢送民工的标语,主席台两旁站着两只秧歌队。挂在主席台两侧的大喇叭,不停地播放着欢快而又振奋人心的歌曲。几百个民工,头扎毛巾胸带大红花,整整齐齐地站在主席台前,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辆小推车,虽然样式并不统一,但是,齐刷刷的也显得很有气势。四周都是送行的和和好奇的群众,黑压压地一片。自建国以来,还是第一次召开如此隆重的大会。

县政府的主要领导都参加了,县长代表县委、县政府讲了话。讲话一结束,锣鼓声、鞭炮声立刻响成了一片。秧歌队的队员,挥动着红色的彩绸扭起了大秧歌。两边的群众一边热情地鼓掌一边高喊向民工学习、向民工致敬。锣鼓声和口号声震天响。

民工队的队长——县政府办会室副主任王向伟高举着“金县民工队”的大旗走在最前面,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接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民工。那架势,就像当年支前的队伍奔赴前线一样。

这次参加根治黄河大会战的几百名民工,绝大部分都是第一次离开家,刚开始还都喜气洋洋精神抖擞,到了第二天,忽然下起小雨来,有的民工由于没有带雨衣,衣服全都浇湿了。小车子的轱辘上又沾满了泥,推起来格外吃力。民工们瞅瞅前瞅瞅后,瞅瞅左瞅瞅右,近不着村远不着店,只好硬着头皮朝前走。没多大会儿,就都疲惫不堪,不仅开始萎靡不振闷闷不乐,连话都懒得说了,有的骂起娘来。

到了第三天,王振岭也开始萎靡不振闷闷不乐起来。李文翰问他咋的了,王振岭不好意思说想家了,只能含含糊糊地说没事。

“是惦记家了还是累了,还是身体不舒服?”李文翰知道王振岭一向都是个很乐观的人,如果没有事是不会心事重重萎靡不振的。

“俺也说不清楚,就是打不起精神来。”

确实,王振岭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不管谁出远门,刚开始都会这个样。那年,为了挣点钱,大叔一个人偷偷地去了唐山煤矿。那时候就大叔一个人,你想想那是啥心情啊。没两天,也不知道咋地了,心里总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滋味,搅得你心神不安。有什么办法,为了生活,再难受也得受着。后来,你婶子知道了就找大叔去了。她不知道唐山在哪里,一边打听一遍走,走了好几天才到了唐山。到了唐山,又找了好几个煤矿才找到大叔。想想过去,那是过得啥日子啊,就像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泥坑里一样,越挣扎越往下沉,稍微一泄劲就沉下去了,一旦沉下去,就别想再出来了。现在不比过去好多了,应该知足了。振岭,人生多苦难,凭什么走下去,凭得就是一股精神头,打起精神来,什么愁事就都赶跑了。来,大叔给你唱段京剧解解闷。”

“有些道理俺也知道,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实际上俺不是不明白,谁也不知道人一生会遇到多少天灾多少人祸,谁也不知道前面的路上到底有多少沟沟坎坎,担心没有用愁也没有用。就是有天大的事,只要死不了就得咬着牙活下去。可是,事到临头,还是时常一阵子明白一阵子糊涂。有时候,一旦钻进牛犄角里去了,就一个劲地往里钻,怎么拉也拉不回来。好了大叔,没事了!”

“大叔那年苦不苦难不难,不是也过来了吗。人活的就是一口气一股精神头,只要精神不垮,就能能坚持下去,也就没有过不去坎,没有过不去的河。”

李文翰说完润了润嗓子,就唱起京剧来。

“是谁这么高兴啊,出民工又不是赶庙会或者去参加婚礼,居然还有心思唱京剧,这个人不是傻子就是疯子!”说话的民工有点心烦,没好气地说。

除了个别心烦的民工,其他所有的人都很好奇,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看才发现,除了个子比一般人高大健壮外,其他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个人可真有意思,老婆孩子在家里还不知道咋闹心呢,他居然还有心思唱京剧,也不知道愁的慌。”民工乙说。

“愁有屁用!一个个都死气沉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出殡的呢!”民工甲不同意民工乙的意见,也不管别人愿意不愿意听,就冲着李文翰喊道:“老乡,唱得好,再来一段!”

一时间群情振奋,都要求李文翰再唱一段。

“谢谢诸位!俺就会唱这么几句,唱的也不好,让大伙见笑了!”李文翰本来是唱给王振岭听的,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喜欢,他虽然感到很高兴,但是,往日唱歌也好唱京剧也好,都是在田野里或者人少的地方随便喊两句,还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过,大伙一喊,他反倒不好意思了。

“咱们都不过是泥腿子,又不是科班出身,能唱这样就不错了!大哥,再来一段《铡美案》里包公唱的那段…叫什么来着…包公坐在大堂上!”

李文翰被大伙的热情感动了,就又唱了一段《铡美案》。随后整个车队都活跃起来,有唱京剧的、有唱民歌的……个个都兴高采烈的喊着、说着、唱着。霎时间,人们似乎把所有的烦恼全都忘了,疲劳也全都跑得无影无踪,就连小车轮子吱嘎吱嘎的声音也似乎都变了,变得像悠扬的歌声一样动听。不管是走路的还是在田间劳动的,都惊奇地看着这帮无忧无虑的生龙活虎般的民工。

金县的民工们只知道黄河是中国有最大、最长的一条河,中华民族的发祥地就在黄河两岸,是中国人的母亲河,所有的中华子孙,没有不引以为自豪的。但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黄河到底什么样。等到了工地,把行李往工棚子里一扔,就都一窝蜂似地跑到黄河岸上去了。

黄河大堤上微风习习。沐浴着明媚的春光,眺望着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滚滚而来又滚滚而去的黄河,每一个人都十分激动,情不自禁地感慨万分。

“多么宽广雄伟的黄河啊!和咱金县的小河比起来,黄河就是一条龙,咱们家的小河就像小蚯蚓,真是天地之差,没法比啊!”

“黄河两岸的土地多肥沃啊,真是少有的富庶之地!可惜,黄河既养育了中华民族,也时常给自己的子孙但来灾难。如果不是经常发大水,两岸老百姓该多富足啊!”李文翰喃喃地说。

第二天,民工们就投入到紧张的劳动中去了。站在大堤上左右一望到处都人声鼎沸、彩旗飘飘,小推车就像织布的梭子一样上下来回跑。汗水顺着民工们的脸、脖子和后脊梁不停地往下淌,一个个似乎都不知道啥叫累啥叫苦,依然一车接一车地往大堤上推着土。农民到这个世界上来,似乎不为别的就是干活来了,一旦干起活来就什么都忘了,这就是勤劳的中国农民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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