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翰和王振岭走后杨占全没有走。他之所以没走,因为他知道李文翰一定会回来,他想知道县里到底是什么态度。
不一会儿李文翰和王振岭就回来了,两个人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办公室,把信交给了杨占全。杨占全并没有先看信的内容而是先看了看署名,一看是王主任写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也不怎么轻松。因为他知道,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虽然和其他科级干部同级,但是,那可是县长身边的人,职级相同,而地位和权利不同。何况刚刚升了职,由此可见他在县长眼里的地位不一般。再想想张忠良、李文翰、王振岭和大成前前后后说过的话,马上意识到问题绝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弄不好还真有可能丢了乌纱帽。
“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我再做做钱会计的工作,你俩就再等两天吧。”杨占全说。
“杨社长,俺真闹不明白,你是怕钱有利呢还是也觉得俺俩挣的工分太多了?俺可以再等两天。不过,你别以为俺就是为了那点工分,俺是为了争这口气,这口气不争回来俺是不会罢休的。”
李文翰说完就和王振岭走了。杨占全自言自语地说,还跟我较上劲了,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杨占全不给你俩面子了。第二天,他和往常一样低着头向合作社办公室走去。当路过钱有利家的门口时不由自主地停下来瞅了瞅大门,看样子想进去,不知为什么没有进去又继续朝办公室走去。到了办公室一看一个人也没有,就把王主任的信拿出来放在面前,托着下巴有一搭无一搭地瞅起来。没多会儿,钱有利和张忠良就脚前脚后进了屋。
“张主席,这是政府办王主任的信,你俩看看吧。”杨占全说。
“还是让钱会计看看吧,俺看不看没关系。”
“你看你,啥意思?”
“没啥意思。信中写的啥俺不用看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再说了,俺的意见你们根本就听不进去,看不看都一样。”
“你不看俺钱有利看!别说是县政府的信,就是下大狱的通知书俺也不怕,俺倒要他县政府能把俺钱有利咋地!”钱有利把王主任的信拿过来扫了一眼,轻蔑地说:“真是吃惯了嘴跑顺了腿。俺以为他李文翰找县长去了呢,结果,找得还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姓王的!不是俺看不起他李文翰,俺料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去找县长!说是找县政府,不过是拉屎攥拳头假横罢了!他也不想想,办公室主任不过是一个跑跑腿学学舌的小衙役,算个球?狗屁不是!当年俺哥回来的时候,县高官请俺哥喝酒,谁不知道,把俺也招呼去了!那时候,他干啥呢?恐怕和李文翰一样,正推着小车子吭哧吭哧地给人家干活呢!”钱有利说完斜着眼瞅了张忠良一眼。
“钱会计,不见得吧?俺知道的事虽然不多,可俺知道办公室主任不是谁都能当得,没有一定的资历和能力,是当不上的。俺知道俺当不上,你恐怕也望尘莫及吧!你哥官虽大,能不能指使了县高官也不好说。至于办公室主任,你哥能直接指使他吗?你哥现在的官是比王主任的大,十年后,你敢保证还比王主任的官大吗?你不要忘了,这件事不光是咱一个县的事,更不是咱一个社的事,全省都这么办,你一个小小的合作社会计想把上级的决定掰过来可能吗?钱有利,你可要想仔细了,你是鸡蛋不是石头,拿鸡蛋去砸石头,最后只能是自己粉身碎骨。”
“俺问你,谁是鸡蛋谁是石头!你做好先搞清楚了在说话!再说了,听蝲蝲蛄叫还不种黄豆了!他王向伟算什么东西,想撵上俺哥,累死他!再说了,俺管不那么多,也不想管那么多,俺钱有利是脚指尖前面刨坑——只看眼前,只管城关村这一亩三分地的事!想让俺听他的吆喝,向他李文翰低头,门都没有!”
“钱有利,俺本来不想再说了,但是,你的行为关系到合作社的威望和声誉,俺不得不再多说几句。你当的是合作社的会计,不是你家的会计,你没有权利不执行合作社的决定。你是和县高官喝过酒,你知道你为啥能和县高官坐在一起喝酒吗?不是你有章程,你是秃子跟着月亮走——是沾你哥哥的光,有啥得意的?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的县高官知道你是老几啊!你也好,社长也好、俺这个贫协主席也好,头上的这顶乌纱帽不是自家的也不是铁打的,县高官如果想摘掉的话只要动动嘴就行了!别忘了全村还有几百口子社员,他们是没多大章程,可他们不仅啥都看的清清楚楚的而且都记在心里了。物不平则鸣和水能载舟也能覆舟,这两句话你听说过吧?等到社员们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会群起而攻之的。你哥就是当上高官了,恐怕也不敢置社员们的呼声而不顾。钱有利,人要有自知之明,要知道天外有天认为有人。也不要小看了那些看似无权无势的老百姓,过去的历朝历代都是老百姓推翻的。该说的话俺都对你说了,你要是能听进去就公事公办。如果非要一意孤行不可,俺也没办法,自己酿的苦酒只能自己喝了。”
听张忠良这么一说,杨占全这才意识到问题并不想自己想象的那样,不得不改变态度了。
“张主席说的对。钱会计,当初我是按照咱们定的原则找李文翰和王振岭谈的,要是不按照当初定的办,我自己打自己的脸没关系,管委会的脸往哪搁?有些社员已经对咱不满了,咱不能让社员说咱说话还不如狗放屁。再说了,胳膊拧不过大腿,你能把政府的意见掰过来吗?再这样将下去,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不管别人咋说,钱有利耷拉着脑袋就是一声不吭。不过,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已经成为孤家寡人孤掌难鸣了。钱有利心里很烦躁,又勉强呆了一会儿就再也呆不下去了,独自一人走了。
钱有利没有回家,稀里糊涂的来到了村头的湾边上,望着湾里的水心想:王振岭这小子过去老老实实的,如今咋像变了个人似的,说话非常硬气不说还十分刻薄。他妈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肯定是李文翰教唆的!还有大成、冬子,乳臭未干也敢对老子吹胡子瞪眼的,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都等着,现在还不是教训你们的时候,等事情过去以后,老子一个一个地收拾你们!钱有利正怒火万丈的时候,忽然一片落叶飘来飘去最后落在了他的头上。钱有利觉着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头上了,拿下来一看是一片枯树叶,骂了一句真他妈的晦气,使劲向湾里扔去。落叶似乎偏偏要和他作对,飘来飘去又落到了他的脚下。钱有利火了,抬起脚狠狠的踩了落叶几脚,冲着树骂道:“你他妈的也竟敢看人下菜碟戏弄老子!你信不信?把老子惹火了,老子把你连根拔了!”
钱有利话音刚落,一只乌鸦一边叫一边从他的头顶上飞过去了。钱有利望着乌鸦,又发疯似的破口大骂起来:“他妈的,你个丧门星,竟然也欺负老子!老子要是有枪,非一枪崩了你不可!”钱有利觉着很不吉利,转身就往回走。
钱有利正垂头丧气地朝前走着,冤家路窄,进了村就迎面碰上了王振岭,心想:王振岭,老子正想找你呢,没想到你送上门来了,真是他妈的天意!既然是天意,那俺就把事情给你挑明了,看看你小子到底是鬼还是人。王振岭不想搭理钱有利,看也不看钱有利一眼,继续径直朝前走。钱有利也知道王振岭讨厌自己,但是,他不在乎。
“王振岭,你别走,俺有话跟你说!”
“咱俩有啥好说的,快点说,俺忙着呢!”
“王振岭,俺钱有利没有抱你的孩子下井吧,你为啥和李文翰合起伙来明里暗里地和俺作对?”
“俺王振岭从来不干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事,俺也从来没有整人的想法,说俺和李文翰合伙整你,也是没有的事,是你自己心虚。实话对你说吧,俺对你有意见对你不满,看不惯你的所作所为,与李文翰无关。你可能纳闷俺为啥对你不满,其实很简单,过去都是各过各的日子,人人都是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除了自家的勺子碰自家的锅沿,互相之间谁也碍不着谁,过穷过富与他人无关。可如今不同了,成立合作社以后一切都变了,别的不说,人人都得靠工分过日子。老百姓辛辛苦苦的干活为的是啥?不就是为了多挣点工分吗!不就是为了一家人能有吃有喝有穿有戴吗!你想扣俺的工分,扣得合理按没说的,扣的不合理俺能乐意吗?钱有利,社员都是靠工分吃饭,你无缘无故地扣俺的工分就等于砸俺全家的饭碗!你们这样做,跟旧社会的地主老财有啥区别!”
“王振岭,你越来越胆大了,竟敢说俺和杨社长是地主老财!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这是在污蔑合作社的干部!”
“俺污蔑你们?你们凭什么扣俺和李文翰的工分,你们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是什么行为?俺不明白,俺和李文翰辛辛苦苦挣来的工分你凭啥不给俺?既然你和俺过不去,俺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和你掰扯掰扯了!”
“王振岭,实话对你说吧,俺钱有利并不想难为你王振岭,没办法,你是跟着李文翰吃瓜落了。只要你不再和俺钱有利作对,以后俺亏待不了他,欠你多少俺还你多少,甚至比失去的还要多。”
“俺王振岭从来都不干那种出卖他人和出卖良心的事。不管你能不能听进去,俺想对你说句实在话,李文翰并不想和你作对,只要你不再和他过不去,他是不会计较过去的事的。俺和你也无冤无仇,咱们都是多年的街坊邻居,是‘班搭班’一块长大的,没有解不开的疙瘩,何去何从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振岭,你以为俺钱有利是三岁的小孩呢,三句好话就把俺钱有利灌迷糊了?他李文翰是什么样的人俺清楚!不是他不想和俺作对,是他没有那个章程!至于你,俺本来不想和你作对,没想到你不认真假人,不知道哪头轻哪头重,非往绝路上走不可!王振岭,别以为俺钱有利怕你和李文翰,就算你俩联手对付俺,俺也根本不在乎,不信就走着瞧!”
“心不正的人总用自己的心去揣摩别人。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钱有利,你记住,俺王振岭历来做事光明正大,绝不干下作的事!走着瞧就走着瞧,俺不相信你能把天翻过来!”
钱有利在王振岭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并没有死心,一天他碰上了大成,想在大成身上再出出气。
“大成,咱们两家今日无仇昔日无冤,你为啥说话办事总站在李文翰一边,他到底给你啥好处了!”
“钱有利,你也没少念书,咋连最简单的道理都忘了?”
“你想说啥就痛快地说,别拐弯抹角的,你不怕麻烦俺还嫌累得慌呢!”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用老百姓的话说,鱼找鱼虾找虾、王八找鳖亲家。也就是说,什么样的人找什么样的人。李文翰虽然无权无势也很穷,但是,他是个正直的人,有一颗诚实善良的心。他从来不计较个人得失。不仅不欺负任何人,而且还喜欢帮助人。俺敬重他的人品,压根就没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再说了,他也给不了俺你所说的好处。至于咱们两家,确实没啥恩怨,多少年来处得不远也不近,可以说相安无事。实话对你说吧,俺不看不惯你专横跋扈、为所欲为的样。你自己捂着心口窝好好想想,这么多年了,你做过什么好事?尤其是对李家,从解放前到现在,你欺负人家欺负的还不够吗?俺没别的,俺就是想替他说句公道话。”
“你充什么英雄好汉!你不要以为俺不知道你是用心!你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替李文翰打抱不平,而是拿李文翰当借口,把俺钱有利整下去你好当会计!你做梦去吧,有俺钱有利在,你永远不会得逞!”
“钱有利,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明告诉你吧,俺是想把你整下去,但是绝不是为了当会计!你把还没有芝麻粒大的会计恨不得当个宝供起来,可俺大成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让俺当俺都不稀得当!不过,俺要是想当,也没有人阻挡的了。钱有利,自古以来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多行不义必自毙。包括俺也包括你,谁都不例外。希望你不要把事情做绝了,要为自己留条后路。”
“大成,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俺也不得不提醒提醒你,谁敢和俺钱有利过不去,他也别想安生了!以后一旦发生什么事,可别怪俺钱有利事先没给你打招乎!”
“俺常听人说:常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俺也给你打声招呼,俺大成不是武大郎,谁想欺负就欺负。不管他是谁——就是皇上他二大爷把俺逼急了,俺就是死也得拉着他当垫背的!你有什么手段就尽管使吧,俺等着你!”
钱有利一看威胁利诱对王振岭和大成来说根本不起作用,原先还打算找冬子几个谈谈,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谈也白谈,弄不好,不仅会适得其反,而且还会让他们当做笑料传来传去,只好拉倒了。
这天,办公室里就杨占全和钱有利两个人,杨占全想劝劝钱有利不要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了。
“钱会计,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得往远里看了,我看…你就不要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了。”
钱有利刚想发火,忽然想起了他爹曾经说过的话,把火又压下去了。
“俺钱有利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可俺也是个有血性的大男人!说出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再说了,俺压根也不想往回收。你要是害怕了俺也不难为你,俺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要替李文翰说话。你如果做到了,咱们还是好哥们,如果你站在李文翰一边,你知道俺钱有利的眼睛里是容不下沙子的。”
钱有利觉着自己说的很完美也很婉转,可杨占全并不傻,心里想:钱有利,我并不傻,你不让我替李文翰说话,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不等于我还是原来的观点吗?还是支持你吗?钱有利啊钱有利,我并不怕张忠良,也不怕王志刚和大成,因为他们都是正直的人,不搞阴谋诡计,不在背后算计人。而你虽然没多大能水,可你会算计人。我并不怕你算计,我之所以让着你,是因为你哥的权力大,我不得不惧怕你三分。你不用含沙射影地敲打我。你放心,为了保住我现在的职务,为了将来能升一格,我还离不开你,不会出卖你的。不过,我的目的最好是两头都不得罪。”
杨占全不是很愚蠢就是鬼迷心窍,他从来没想过钱有利到底有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帮助他实现梦想。
事情又过去好几天了,杨占全一直没有给李文翰回话。李文翰想去找他,白天没工夫,晚上去杨占全家吧,又觉得为了个人的事,弄得人家全家人都不安生,在情理上说不过去,所以一直拖着。
这一天,几乎全城关村的男社员都在一起干活,休息的时候,王振岭瞅了瞅杨占全朝杨占全走了过去,走到跟前问杨占全:“杨社长,又过去这么多天了,你一直也没有回话,你们到底是啥意见啊?”
其实,这两天,杨占全始终也没有想出一个两头都不得罪的办法来,弄的是左右为难心神不定,有话说不出有气无处撒。他怕见李文翰和王振岭,所以总躲着两个人。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来再也躲不过去了。不仅躲不过去了,他看了看周围的社员,分麦子时的情景在他眼前猛地一闪,心里立刻烦得要命。他想训斥王振岭一顿,但是,眼下有些社员对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不十分清楚,一旦李文翰和王振岭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社员非炸了锅不可。其结果肯定比上一次还要糟糕,非弄个脸面尽失、威信扫地、人不人鬼不鬼不可。想到这些,杨占全的火消了。
“你看你,着什么急啊?再说,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啊,这几天没工夫研究,你再等等,有功夫了立刻就研究。”
“杨社长,从俺回来到现在已经找过你好几次了,你始终没给俺一个明确的答复。县政府办公室王主任的信也给你好几天了,你让俺再等两天,现在又过去好几天了,你们到底想想让俺等到啥时候啊?你们到底啥时候研究啊?俺李文翰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也不是得寸进尺胡搅蛮缠的人,俺要的只不过是俺应该得的工分,难道你说句公道话就这么难吗?你就这样不哼不哈地拖来拖去到底啥意思?如果你做不了主,或者你也不同意给俺俩那么多工分,就痛痛快快地明说了不就得了,何必一回又一回地折腾俺俩呢?俺不想再等了,你说吧,你到底是啥意见!”李文翰揭牌了。
“李文翰,你不就是想要工分吗?这还不好办吗,给谁干的活跟谁要去,别缠着杨社长胡搅蛮缠!”
“姓钱的,给谁干的活跟谁要去?你说的是人话吗!俺是社里派俺出去的,俺是替社里出的民工,俺也已经把指挥部的记工单给你们了,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们也都清楚,是俺缠社里不放还是你别有用心!钱有利,你要是非和俺李文翰闹到底的话,俺就一句话:少给俺—分也不行!不信你就试试!”
李文翰就把总指挥部和上级的有关规定向在场的社员们详细地说了一遍。
“杨社长,当初俺一看你挺为难,俺啥要求也没提就答应了是不是?”
杨占全无话可说。
“俺家八口人老的老小的小,一但俺走了,别的不说吃水都是个问题。你杨社长不错,主动说社里给俺挑水,可结果呢?社里挑过一挑子水吗?俺们家的人说啥了?半年的时间,不管俺家遇到多大的困难,俺家里找过你吗?给社里添啥麻烦了?俺说的没错吧?就是在黄河发大水的时候,俺家里和振铃媳妇惦记俺俩,去办公室问问那面的情况,结果,让钱有利损了一顿,有没有这回事?”
“李文翰,你是咋跟社长说活的?你家里是没找过社长,说明你们家没有啥困难!是没给你挑水,你们家缺水吃了吗?如果都像你们家一样,掌柜的出民工了,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有社里负责,社里负担得起吗!李文翰,你出了几天民工,闹了个什么红旗手,就觉得自己是城关村的功臣了是不是?连社长都不放在眼里了,当着这么多社员的面质问社长,你想干啥?是不是想把社长撵下台自己当社长啊!”钱有利胡搅蛮缠起来。
“钱有利,还没轮到说你呢你就沉不住气了,那好,现在就说说你的事。你们家在解放前就处心积虑地想把俺全家置于死地,解放了以后,你依然不放过俺李文翰,一次又一次跟俺找别扭。那年,你利用派出所长,差一点把俺家里打成反革命。分麦子的时候,你是咋和俺家里过不去的,大家都清楚,俺就不说了,现在又在俺的工分上做文章,你干的那些事人干的事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会说的不如会听的,你是啥用心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俺李文翰是红旗手,但是,俺从来没有以红旗手自居!更不敢以功臣自居!说俺想当社长,你问问在座的人有几个相信的?钱有利,只有小人才搞挑拨离间。挑拨离间虽然有时候也会蒙蔽一些人,但是,是暂时的,早晚会被人们识破!”接下来,李文翰把工分的事从头到尾详细地说了一遍。“杨社长,这些事你全都知道,俺本来不想对大伙说这些事,希望你能按照原则办事,可是,这么长时间了,你一句公道话不说,没办法,俺只好自己说了。不然的话,谁也不知道是咋回事,还以为俺李文翰不通情达理胡搅蛮缠呢。杨社长,钱有利说的那些话——尤其是说俺想把你撵下台,俺李文翰没那个心,也不是那种人,信不信由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安利文翰于心无愧。”
杨占全方寸大乱,他想发火,一看众人一边交头接耳地议论一边瞅自己,那语气和眼神里都充满了对李文翰和王振岭的同情,同时也充满了对自己和钱有利的不满及气愤,尽管火气已经冲到脑门上了也不得不压下去。杨占全找不到任何可以让自己摆脱尴尬局面的理由,不得不像一截树墩子一样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看来你们非得让俺们再找县里不可了!大叔,咱们走!”
王振岭不想再和他们啰嗦了。和李文翰又气呼呼地走了。大成、冬子觉得杨占全不是无能也不是装糊涂,而且是和钱有利沆瀣一气,站起来就走。
杨占全本来已经下不来台,大成和冬子还竟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公开表示不满,再不说两句话发发威,以后如何服众。
“你们干啥去?”
“你总算说话了。刚才你想啥呢?咋不说话呢?问俺干啥去,很简单,俺瞅着你们来气,不干啦!”
“大成,你不要太放肆了!告诉你,不经允许擅自回去,不仅先头干的活一分也不给,还要罚一天的工!”杨占全怒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