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吃荤了。”裴尔很从容的微笑。
裴泥拿筷子的手一怔,突然,觉得裴尔变了。不是食性大改那么简单,即使笑容在嘴角,也阻挡不了她浑身透出来的清冷,这和之前天真活泼的她完全不同。
气氛很安静。
裴泥说,“我在纽约见过慕杨。”
对面女人的手停了一秒,接着,又动起来。裴尔笑容未变,声音如风。
“他和我已经没关系。”
裴泥顿住,真的是裴尔吗?现在的她安静的坐在那里,如白开水一样寡淡的谈论这个名字,仿佛过去的撕心裂肺与泪水都成了窗外冻住的雪,空的只剩小细孔,微乎其微。
慕杨离开后的半年,裴尔为了他考来季城,可他不可能在这里,于是,彻彻底底的死心了吗?
裴泥眸光一暗,不再说话。
~
吃完饭,两个人分手。
裴泥不想麻烦柏劲阳,准备打车先让裴尔回去,除了饭店,她伸手拦车,被裴尔阻止。
“不了,我坐公交车。”
“现在是高峰期,人多不方便,加上下雪公交不一定什么时候来。”
“我只坐公交,出租车会晕。”
裴泥诧异的笑了,“那年从南京到大连,你都没晕,何况这十分钟的车程呢?”
“不骗你,我每次回家都坐火车呢,汽车那么小的地方,呆在里面很不舒服。”裴尔说着,目光自嘲,嘴角的弧度仿佛固在嘴角,永远保持微笑。
她居然学会面笑心不笑了。这还是裴尔吗?
裴泥在心里第二次问这句话,满心的疑惑与震惊。
短发一如既往的没变过,只不过头发卷曲,变得妩媚十足,身材凹凸有致,可是比以前清瘦太多了,笑容很迷人,却挡不住的清冷光芒在眼底……面前的这个再也不是她认识的裴尔。
公交车来时,挤满了人,裴尔轻车熟路从后门上去,由于人多,她只站在门口,扶着扶手,开车前,她对裴泥说。
“宴青哥找了你很久,天翻地覆,上天入地,他以为你落水里,把南塘抽干了,填平了。他说,等你飘起来就是尸体,你落过一次水,沉到塘底都没死,他只会去水下找活着的你……我们不敢惊动大伯,他却传话,说你去美国了,那时阻止已经太晚了,你回去看看吧,南塘再也没有南塘了。”
冷风席面,一片冰冷,裴泥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全湿了。
……
“等我有能力做一切决定,第一件事就是把南塘填平。”
南塘怎么能填?那方水域是这个千年古镇的风水,你怎能强着和整个家族逆来的?
35。欲。望深渊
冬天的傍晚,太阳不足,但还有点余韵照的人暖和和的,此时正是三年未归玩心重的孩子忐忑不安回家的好时刻,既没有强烈的光线照射让她的出现使人惊怔,也没有黑暗的低迷让人觉得她的出现很不向上,三年,才回来呐!
裴泥回家的心情极其忐忑,父亲终究是事无巨细的,必定对她在外三年的事当面问透彻,头一个问题就是,找不到母亲,心就那么狠啊,把病重的我丢在中国问也不问了?到时她怎么解释呢?总不能告知真相的……对于三年来从未联系过的宴青,她更忐忑,依自己对他的了解,这么火爆脾气的人能三年不和她说一句话,后面必定有火坑等着她跳呢。还有马上过年了,家中的长辈又要缠着她问,现在,她不想听到任何关于陆兰的问题,所以,裴泥在纽约见到慕杨,受他之托,在季城看完裴尔后,很低调的回家了,不惊动任何人。
南塘别墅,红色的砖瓦墙壁,依旧没变,门前的花草被退休在家专门养花弄草的裴振海修剪的整整齐齐,他的身体的确恢复的很好,没有半身不遂那么严重,只是腿有点不利索了。
下午四点钟的光景,院子里只剩阳光的尾巴。
草地上摆着一张中式的矮桌,上面的热茶还冒着热气,一个男人背着院口坐在藤椅里,正低头,品茶,一张轮椅就停在他身边,随时方便用。
是爸爸。裴泥躲在墙角,心脏怦怦的跳,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见到他,先认错,使命的认错!撒娇,不会也要撒娇,抱着他的脖子揉面团状爸爸爸爸的喊来喊去!
这是瑞克教她的,说绝对管用!
裴泥背好大包,鼓舞了一下士气,从墙角飞一样的跑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着“爸爸”的脖子,脸贴着脸,在对方耳边,用兴奋又忏悔,喜极而泣的音调大喊。
“爸爸!爸爸!爸爸!我是泥泥,终于回到家回到您身边了!我错了,不该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见不着您,真的好想好想您!”
一番热情洋溢的抒情后,裴泥都被自己“感动”的快吐了,相信此刻的老父亲与女重逢定是老泪纵横,激动地不能言语,只是父亲未免过的太好了,返老还童,白发全部乌黑,眼角居然没半丝皱纹,裴泥一怔,怀抱里的人,哪是感动的状态,分明是僵硬!
裴泥一个激灵,隐约觉得不好,放手一看!她惊得眉毛跳了半边,“……你……怎么是你……”
她一声一声喊着的“爸爸”此刻正坐在藤椅上,眯着的瞳仁里似笑非笑,看着她的脸,没有情绪,仿佛消失三年的她只是不见三天而已。
“宴青……”裴泥由于太过失态,惊怔着大眼睛,有些结巴的解释。“……我刚回来。”
宴青放下杯子,唇角往上挑,明明在笑,却寒意森森。
他站起身,不疾不徐的上台阶,裴泥本着有话家里好好说的友好原则随他一起,她迈动脚步进家门,结果,宴青进去了,她要进去,门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撞上她的鼻子。
“啊!”她赶紧捂鼻子后退,抬头莫名其妙的盯着关上的大门,方才声音巨响,保姆在里面惊呼,“怎么了,怎么了?”
裴泥也未反应过来,那边看到落地窗里,他修长的双腿几步走到窗前,瞧都没瞧她一眼,长臂一拉,哐当一声,窗户关上了!接着,宴青像是在屋里散步似地,从客厅到厨房?